狗娃退了高烧，被乔大花拘着在床上躺了整整一日。很有效果，除夕那天就能活蹦乱跳的下地，虽然脸色还有点白，但遮掩不住眸子里的亮光。

像个小跟屁虫似的围着乔安打转，顾存山忍不住心中吃味，倚着门框抱臂，时不时发出两声不满的轻嗤，幼稚不少。每每这样，乔安都要偷偷笑，不料一只大手从后捂住他的嘴，粗糙的指腹摩挲着柔嫩肌肤，稍微用力便内陷下去，显出白与黑的碰撞。

这年头的书生讲究一个才貌相衬，顾存山不算黑，容颜也是出类拔萃，真端起来时，利落的下颌线，曲张有力的肌筋蜿蜒向下，隐没于厚棉衫之下。

但比起乔安来，显然就不够“漂亮”了。

像是并蒂而生的花儿，一朵执着强大，抽条吐叶，不被风雨撼动丝毫，扎出密密麻麻的广阔根域。另一朵则安心待在对方营造的一方安隅下，攀着纠缠着大花的干系，含珠吐露，连花瓣锐角走势都精致的很，娇艳烈烈却又柔弱不堪。

若是真放手让他在广阔天地遨游，无时无刻不叫人担心风雨的粗暴，雷光的骇人，甚至是泥地的肮脏都会把他打蔫了。或许花儿隐藏着有韧劲，经历磨难后方能芳香四溢，展现出金色品质，但大花不会叫他经历这些，他们同根而生，密不可分。

熟悉的气息裹挟着乔安，叫他两颊泛粉，水灵灵的招子勾人，瞪了顾存山一眼，唔唔两声，不满的鼓着嘴。

顾存山感觉心尖被人挠了一下，痒的慌。

对着狗娃屁股踢了一脚，小孩立马捂着跳了起来，一和顾存山对上视线，噔噔噔的跑了出去，怂得不能再怂。

顾存山顺势坐在狗娃刚刚的位置上，松开手可见乔安脸上清晰的指痕，哂笑一声，轻轻蹭了蹭，“疼不疼？”

乔安摇摇头，拍了拍在他身上作乱的手，不满道：“你刚刚吓唬狗娃做什么？人家不过是想多亲近亲近我罢了。”他掀开眼，如耀石般得眸子闪着细碎的光，“难不成哥哥这般小气，还和小孩子较真不成？”

“嗯，安安是我的，他整日缠着你，你哪有多余的精力？”顾存山扮上两分委屈，“现下连亲亲都开始敷衍，以后指不定把我赶到哪个小角落，一眼都不带理睬的呢。”

“尽瞎说。”

乔安仰头一口吧唧上去，撬开那张略显性感的薄唇，试探着深入，却骤感腰上的手一紧，顾存山反客为主，大片阴影欺身而上，滚烫似铁的红舌纠缠着，甩不开，水声交合，是让人面红耳赤的暧昧。

一口气息被无限延长，达到顶点时，乔安猛的一颤，忍不住哭出来，小珍珠不停掉，猛兽的热息喷洒在颈侧，轻抚着猎物单薄的脊背，诱哄着压低声调：“换气，安安，跟着哥哥来，吸气，吐气，对，做得很棒。”

乔安刚因为顾存山的夸奖弯起眉，更加猛烈的攻势如急骤雨，噼噼啪啪捶打而来。小动物笨拙运用才学会的本领，竭力在溺死人的漩涡中摄取新鲜空气。

这样的机会总是不多，以至于他总是头昏脑涨，迷迷糊糊软摊似水，一会觉得轻飘飘的踩在云间，一会儿泄出连串的细碎呜咽，那感觉像是被人高高抛起又重重落下，过山车似的一波接着一波。

直到舌尖发麻，不停打颤，餍足的猛兽才舔了舔唇，大发慈悲放过了乔安。有如实质般的眼神审视着被他打湿的猎物，眼底暗色涌动，爪子翻来覆去，黏糊蹭着人，目光流连在精致脆弱的天鹅颈上，低头贴了上去。

隔着一层芳香软皮，搏动的血管突突跳动，敲着顾存山心鼓，一下一下，压下心中暴虐，恨不得将人拆吃入腹。

偏生乔安毫无所觉，眼里弥漫着因情动而蓄起的水雾，巴巴地把自个儿送了上去，暗送秋波，让缓和平静的水面泛起涟漪，未散干净的暧昧又旋聚在一起，空气温度节节攀高，外面冰天雪地，屋内却罕见的燥热。

乔安难耐的哼唧两声，伸出手要推开眼前人，不料一只大手轻巧钳制住他的双手，举高贴在墙面上，“咚”的发出一声闷响。乔安挣扎不出，反把自己往坏人面前送了送。

顾存山笑了声，满眼爱怜，只觉得世上再没有比乔安还要可爱的人儿，一改先前风骤雨烈，动作轻缓温柔，哄骗着乔安落入精心编制的网中，吐丝绕着人缠了一圈又一圈。

“啵”的一声松开软唇，舌尖卷去乔安眼角沁出的泪，密密麻麻一串吻落下，沿着嫣红的眼尾而下，路过敏感的侧颈，落在漂亮的锁骨上，细细啃噬着。

乔安抿了抿红肿发麻的唇，期期艾艾求饶着：“不要了，不要了……哥哥，哥哥……顾存山……”

顾存山手重重擦过对方锁骨，留下两串遐想悱恻的红痕，温热的气息凑上前，贴着乔安耳侧道：“安安想让哥哥停，总要补偿点什么给我才对，是不是？”

说着放开他的手，趣味盎然等着乔安的反应。

乔安早就被亲懵过去，这会儿一听到有被放过的可能，立马傻乎乎凑了上去。两手环住顾存山，大腿夹着他的腰，面贴面坐在了顾存山腿上，浓密的睫毛颤颤，底下那双犯迷糊的眸子全心全意只映出顾存山一个人的影子，乔安歪了歪头，软乎乎去蹭他，嘴上不停道：“最喜欢哥哥了，好爱好爱你，顾存山，好喜欢……”

顾存山掐着他的腰，挑眉笑：“真的？”

“嗯。”乔安闭上眼，头抵在对方胸膛，听着雄浑有力的心跳，面颊耳尖通红，“只喜欢你。”

顾存山扬起嘴角，溢出的温柔紧紧包裹着乔安，珍重十分在他额尖落下一吻：“哥哥也只喜欢你。”

闹了一番费了不少精力，两人和衣躺在床上，墨发交叠纠缠，勾勾绕绕。渐渐起了倦意，伴着小雪窸窸窣窣落下的声，在惬意氛围的烘托中，缓缓沉入梦乡。

乔大花找来后院时，透着窗见他们俩睡得香甜，眉眼舒展一笑，没去打扰。找了一圈看狗娃在外头玩雪，怕人冻坏了，招招手逮着人去灶房，叫他帮忙烧火，年夜饭该备上了。

从王家村逃命出来，一路颠簸流离，饥寒交加，重病高烧，桩桩件件惊心动魄，乔大花和狗娃难得有现在的片刻安宁。

有时候乔大花会觉得恍惚，这样平静幸福的日子，究竟是真的？还是她的死前幻想？拧自己一把时的疼叫她一颗心有了安放之处。

年夜饭材料备的很足，鸡鸭肉蛋，鱼虾豆腐青菜，满缸的米面杂粮，以及盘果零嘴，精贵糕点，没个五六两置办不下来。

乔大花从没做过这么富裕的年夜饭，一时间竟然不知道从何下手。想来想去还是先烧水，把鸡鸭退毛才对。

狗娃帮着忙去提水，往灶下添柴加火，这些都是他以前在家做惯了的活儿。

灶房小周转不开，乔大花就端了盆去外头，再折返回来提着被捆住翅膀根和脚的两只鸡，扔在雪地里，噌噌磨刀，手起刀落，红热的血飙洒在雪上，化开的雪水流了流，又被冻住了。

咯咯哒的同伴就这么牺牲了，吓得剩下的那只母鸡扑腾着飞不起来的翅膀，双脚蹬地来回在雪地上蹭，慌乱逃窜，许是脚上的草绳系得不紧，真让它挣脱出来。

乔大花把刀一扔，猛的伸出手就要去逮它。母鸡被逼出潜能，百米冲刺，啪叽一头撞在了门上，晕了过去。

乔大花：“……”

还以为这鸡能有多聪明呢。

卧房的门这时候被人打开，顾存山走了出来，一看院里杂乱的战斗痕迹，朝乔大花笑了笑：“姑姑辛苦了。”

以前杀鸡的时候，她婆婆防她跟防什么似的，难免手生，乔大花有些丢脸，不好意思笑着。提着母鸡脖子，刀口呲溜一下，汩汩鸡血盛了满碗。往里头搓了点盐，乔大花把鸡血端到灶房去，顺便提了桶开水出来，倒在盆里，把两只鸡一放，开始利索拔毛。

顾存山卷起袖子，蹲下来帮忙，乔大花连连摆手，阻止道：“山小子，这灶上的活儿不用你干，你去歇着去，有姑姑在呢。”

狗娃帮着提热水，一看顾存山也在，他心里有些怕这个表哥夫，诺诺停住脚站在门口观察情况。

顾存山起身去了灶房，乔大花松了口气。那头狗娃慌忙让路，顾存山看他一眼，狗娃忙缩着头，吓得不行，让顾存山觉得有些好笑。翻出油纸包找到饴糖，掰了一大块撂了过去，狗娃下意识一接，两眼放光，有些不敢置信。

顾存山瞧他这稀罕样，过去揉揉他的头：“吃吧，还怕我不？”

狗娃头摇成个拨浪鼓，一口咬下小块糖，嘎嘣脆：“不怕，表哥夫真是个大好人！”

“你小子，这么容易就被收买了。”顾存山笑笑，“以后你和姑姑就把这里当自己家，知道不？咱们都是一家人，别那么客气，不然你表哥要伤心的。”

狗娃连连点头，拍着胸脯保证道：“以后你和表哥就是我亲哥！”

顾存山给他竖了个大拇指：“上道。”

狗娃嘻嘻笑起来，嘴里的糖化成蜜，流进心里，真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