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顾哥哥,你好肉麻呀。”乔安捂住脸,只露出两只葡萄似的漂亮大眼,含羞带怯的小声道,“我也很高兴来这里碰到的第一个人是你。”
后半句说着说着没声了,顾存山看乔安红得快冒烟了,也就没有追着让人再重复一遍。
拿起笔继续处理账本,留点时间给小猫自己冷静下来。
等乔安脸颊温度褪去,困意席卷而来,他打了个哈欠,扯了扯顾存山的袖子。
“我去睡了,你也早些歇息。”
顾存山点头嗯了声,见人从堂屋出去了才收回目光,照昨晚休息的时辰,奋战到半夜。
有了算账的新方法,工作进度条飞速拉快,临三更时,所有账本都核算完了。顾存山放下笔,松了口气。
王虎子给了账房们三天时间,用老法子,紧赶慢赶还歹是老手才能堪堪算好。他纵使于算筹一道上有点聪明,心里却还是没底。
亏得是乔安的妙思,竟然多空出一日闲暇,顾存山眼中不自觉带上了笑意,这样下去,自己倒真成吃软饭的了。
不行不行,他摇摇头,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让自家哥儿撑在前辛苦劳作?尤其是,对方还是自己的心上人。
心上人哪,要是乔安也有此意,成婚后该是他家安哥儿,他的小夫郎。
夫郎,一想到这儿,顾存山的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去了。
自顾自的乐了会儿,也不知道想到什么,顾存山抬手捂脸,眼里情色翻涌,耳尖红得滴血。
夜晚悄悄挪动脚步,走到天亮。
日上三竿了,乔家罕见的没有动静。
一个昨个儿做辣酱累到了,又是惯会赖床的,睡到现在没醒。一个是熬了半宿,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许久才堪堪入睡,理所当然的,一觉睡到天光大亮。
最后是乔安揉了揉眼,先醒了过来。
见家里静悄悄一片,还以为小顾有事出去了,奇怪对方怎么没和自己说一声的时候,跑去堂屋里间一瞧,人正搁床上躺着呢。
乔安难得见他犯懒,当即贴心的放轻手脚,咕噜噜漱口刷牙,趴在水缸上一照,露出一摆靓丽的白牙,猫儿眼里似有光点跃动,是一只爱干净的漂亮小猫呢。
生火做饭,简单煮了粥,水滚滚开的时候顾存山也醒了,披散着长发依着门框,微挑着眉温柔垂眼看着乔安,倒是难得一见的慵懒随意。
乔安撒了把米进锅,盖上锅盖就急冲冲地扒拉上小顾,缠着对方说要给他梳头。
顾存山不同意,乔安使劲磨,顾存山无可奈何,叹了口气,甘心当起了小猫的布娃娃。
乔安束发的手艺基本没有,但人家是个努力派,在第十次拆掉发带重新绑头的时候,小顾一把抓住小猫的手,喊了暂停。
顾存山自己三下五除二束好发,忽视了来自气鼓鼓乔安的火辣辣视线,强装镇定地掀开锅盖,把粥盛了出来。
卷袖在腌缸里拿出颗咸白菜,使着刀“咚咚”切成细丝,稀粥咸菜,早上吃的清淡简单。
吃完饭,束发的那一茬就过去了,乔安又和小顾亲亲热热起来。
“码头有卖生蚝的吗?我想买点。”
顾存山想了想:“先前见过有挑着框在那儿卖的,只不过那东西腥味大不好处理,少有人买。你要想要,等会咱出门瞧瞧?”
乔安立马甜甜问道:“小顾哥哥,你都忙完啦?”
顾存山点点头,朝他笑笑:“还要多谢我家小猫,不然哪能忙里偷闲?”
“嘿嘿嘿,”乔安挠了挠头,水灵大眼睛亮亮的,“一家人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
说着,把话题重新转回到生蚝上:“我买得斤数估计多,等会儿咱俩一人背一个背篓,多做点耗油出来。”
“耗油?”顾存山疑惑重复了遍,“听名字,倒像是用生蚝肉炼出来的油,味道很好吗?”
“那当然!”乔安小骄傲的翘起尾巴,耗油可是现代家家户户必不可少的调味品。
不过古代做不到相应的化学工艺,只能硬熬,这样的话,产量自然就下来了,要多备点生蚝肉。
既然乔安说好吃,顾存山不免期待起来,被调动起了积极性,找好背篓锁着门,两人就出发了。
日头正上的时候进了镇,街上的小摊小贩已经散得七七八八,不太赶巧。
乔安有些担心:“这个时候,人家不会收摊了吧?”
顾存山也不确定,只是说去看看,牵着乔安往码头走。
到那一瞧,除了几个卖吃食的摊子,哪还有其他人?
乔安失望极了,连顾存山提议要不要再外面吃点,他都摇了摇头,半点食欲都提不起来。
没有耗油,他的美食大业可就中道崩殂了啊!
看出他的失落,顾存山抿了抿嘴,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默默陪着乔安。
他俩转道铁匠铺,对锅的成品很满意,乔安掏钱,钱货两讫。
拿了锅,越往白云村走,乔安越郁闷,想了一路,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可作耗油替代的东西,这么一来,就只能推迟支摊计划。
到了村口,见着李小牛和其他几个小子猴里猴急的上窜乱跳,路上都是他们扑腾起来的灰。
顾存山眼神敏锐,一些就瞅见了李小牛手里拿着的蚌壳状东西——是生蚝。当即拍了拍乔安,“瞧。”
乔安顺着看过去,猫儿眼一亮,噔噔上前逮着李小牛详细问了起来。
李小牛挠了挠手背,憨且实诚:小乔哥你说这个啊,就在隔壁广田村村口,一个老汉挑着一筐正搁那儿卖呢。”
“本来我说这东西腥腥的,有什么吃头?偏生张蛋儿说拿盐巴烤着好吃,撺掇我们买了些,正要去拾柴火搭个野灶分着吃哩。”
说着李小牛舔了下牙,看着对烤生蚝期待的很。一想也是,村里人逢年过节才能见着荤腥,生蚝虽便宜,但苍蝇再小也是肉啊!
乔安听后一扫颓气,拉起顾存山的手迈步就走,“咱们赶快些,看还剩多少。”
两人越走越快,几乎就要小跑起来了。
广田村村口,丁老汉满脸愁容,看着只卖出几斤,还剩下将近满框的生蚝,心酸叹气。
他家里只有两亩薄田,先前大儿子一直在镇上干零工,秋末老大媳妇生了个小子,寻思着给老大找个正经营生。
求人告奶奶的,好去处都是要拿钱换的哩,没法,只得叫老大种了家里的地,自己改行成渔民,不求大钱只求能贴补点家用就是好的。
小船一出码头,丁老汉自己一人放网捞鱼,打上来几网空兜。郁闷得不行时,一看大礁石上密密麻麻的长着生蚝,也不知道当时怎么想的,反正是抱着绝不空手回去的念头,吭哧吭哧采了一船,划拉着浆跑了回来。
赶上早市在码头附近卖了会儿,也才卖去一筐,眼看着卖不动了,他寻思着往乡下跑跑,谁知道还没镇上好卖!
他正犯愁时,碰上了虚喘着气扶着腰,急匆匆赶来的乔安。
对方气还没喘匀,张口就是:“老汉,生蚝我全都要了!”
丁老汉被这巨大的惊喜给砸懵了,说话都结巴了:“多……多少?”
顾存山给乔安顺着气,开口回道:“全都要了,麻烦装我们背篓里。”
丁老汉连连说好,乐得眼睛眯成条缝,手上动作快得很,生怕这突如起来的大主顾反了悔。
两背篓装得满满当当,最后一称,五十斤左右。
丁老汉给乔安抹了零头,要了一百文。
顾存山去背生蚝,乔安跟人家结账,顺便问了句:“老汉,你家常干生蚝这个活计吗?如果是的话,我想隔个半月就找你买一回。”
敢情这还不是一锤子买卖,丁老汉喜出望外,忙不停地应是。
“干,干,咋不干呢?你要是买,就差人去梅花村十里坡那找姓丁的人家,我收到消息第二天就给你送来。”
乔安明媚一笑:“那太好了!我家住白云村,姓乔的。以后就麻烦老汉您了!”
“哎哎,不妨事。”丁老汉摆摆手,乐呵呵地挑着胆子走了。
乔安喜滋滋的,背起另一篓,和顾存山手牵手,脚步轻松地回了家。
午间顾存山下厨,做了个青菜手擀面,往里头放了点腊肉,配上一小碟酸豇豆,酸萝卜丁,咸白菜条,吃得美的很。
之后的小憩就取消了,顾存山被乔安动员起来,先拿家里的竹子做了两个简易的开壳器,手上套着布袋子,坐在矮脚凳上开始剥生蚝。
生蚝肉滑嫩,但壳梆硬,顾存山试着开了两,叫停乔安,不让他上手,怕蚌壳边缘锋利割出口子。
乔安拗不过小顾,瘪着嘴坐在旁边,主打一个陪伴。
处理一篓生蚝,用去一个时辰。
估摸着够一锅的量,乔安不再闲着,将生蚝肉倒进木盆里,加盐加生粉加水,淘洗干净。点火热灶,生蚝肉下锅,加冷水熬煮至汤汁浓稠,蚝肉明显变小,就算成功一半。
捞出蚝肉,乔安将其搁在一旁,打算晚上掺辣椒炒,味道应该不错。
灶锅里此时剩下的汤叫做蚝汁,倒细布上过滤一遍,再加等量清水入锅,加糖,盐,少许酱油,生粉水,不停搅拌制至冒泡粘稠为止,用土砖块堵住灶口熄火,使其降温。
完全冷却后,就得到了原料表干净的纯耗油了。
乔安擦了擦脑门的汗,探出头喊了一嗓子:“小顾哥哥,快来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