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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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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是在大一,谢安渡和盛朝夕吵了架,和好以后曾经谈起过和未来有关的话题。

“如果百年之后我死了,你会再找一个和我相似的人吗?”

那时在一起已经很久,谢安渡一直想不明白,盛朝夕高中时为什么会喜欢自己,在毕业时答应自己的表白。

究竟是如她所说的那样,贪恋他人一时的痴迷,享受偏爱,还是真的深陷其中,放任自己沉沦。

当时问问题的人是谢安渡,最后死去的人却是盛朝夕。

谢安渡轻叹一口气,拍拍裤腿盘腿坐下,凝视了一眼身边波光粼粼的河流。

不知为何被拉扯进这样的陌生梦境,她已经在这里打转了好一会儿,像是遭遇了鬼打墙,沿着河流一直走,一直走,始终无法到达河流的尽头,身边的景色也始终一成不变。

其实这景色在她眼里是有几分熟悉的。

大概是登临那条小河吧。

思绪飘离不定,最后停顿在某一处。

梦什么时候会醒来呢?

仰起头,瞧见炎炎烈日,和盛朝夕有关的回忆涌上心头。

盛朝夕离世已经有一段时日,谢安渡收到过来自各方的许多安慰,在亲人朋友口中,时间似乎是一剂没有副作用的良药,她会忘记她也似乎是一件必然的事。

但谢安渡自己心里清楚,不会。

世界上再也不会出现第二个像盛朝夕一样的人,也不会有第二个人这样坚定地选择自己,所以她只会陷在回忆里,反复咀嚼她的名字。

对了,那一天,盛朝夕是怎么回答的?

“不会。”

盛朝夕站在阳光底下,被刺眼的阳光照得眯起眼睛,抬手挡了挡,半个面容隐藏在阴影中,话语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

眼角的泪水溢出了一点,谢安渡想忍,没忍住,本以为自己已经快要忘记盛朝夕的面容,这时候才发现,她在灰白色的记忆里从未褪色。

多想无益,谢安渡从地上站起来,又开始沿着河流走,走着走着,看见一个歪歪扭扭的小板凳。

这木凳子她见过好几回,单明芷喜欢放在客厅一角,她宝贝得不行,从不借给她用。但很显然,现在坐在那上头的人并不是单明芷。

“朝夕!”

谢安渡忘了,镜花水月终归是镜花水月,动静太大,是会被打破的。

在上头晃晃悠悠的人突然消失在视线里,谢安渡跑得快,勉强瞧见了一眼她的侧脸。

等她真的跑到那木凳边上,那里就只剩下摇摇晃晃的木凳了。

也是。

梦早该醒了。

……

“安渡?安渡?”单明芷用力晃了晃床上的人,看她慢慢悠悠转醒,眼眸里写满茫然。

这屋子里很是拥挤,春秋离床最近,其次是行舟,单明芷,周惊蛰,至于盛朝夕……她站在屋子门口,靠着门板,视线不知道落在哪一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从谢安渡的视角里出发,又好像不太一样。

清清冷冷的屋子,阳光只照进来一半,单明芷站得不远也不近,虚虚望过来,像是在看望病人。

谢安渡心想,自己确实是病了,从盛朝夕离世开始,就找不着药了。

“明芷姐。”

她突然开口喊了一声,有些困倦的单明芷睁大眼,走过行舟身侧,微微俯身:“怎么了?”

谢安渡淋了雨,有些发烧,但她似乎不知道自己病了。

“世界上有黑夜也有白天。”

不明意义的开头。

“我的太阳永远落下了。”

如同圣徒的祷告词。

屋子里更加安静,单明芷伸手拉了拉她落下去的被子,看见她脖子上挂着的汗珠,说出她曾说过的话。

“太阳总会升起的。”

天花板变成虚影,层层叠叠,看不真切。谢安渡烧得迷迷糊糊,额头烫得惊人,突然回想起一件旧事。

谢安渡的出柜之所以称得上顺利,是因为在她之前,家里还有一个腿差点被打断的小舅。

和世间大多数重男轻女的家庭一样,由于父母偏爱,谢安渡的母亲穆青柠年幼时并不喜欢这个弟弟。

穆家一共三个孩子,大姨,穆青柠,小舅。其中大姨不婚,穆青柠感情坎坷,几次分分合合,才和谢父修成正果,小舅则喜欢上了男生。

知道弟弟喜欢男生的时候,穆青柠和谢父还在异地恋,没有告知父母,穆父穆母被弟弟的突然出柜气得脸色发紫,听邻居讲,差点就进了医院。

听着吓人,穆青柠却明白,“差点”代表尚能接受,父母对弟弟的容忍度一直大得惊人,即使在后代这件事上有不容退却的底线,但最终也会走向妥协。

等她急匆匆从外地赶回家,看见弟弟一声不吭地跪在家里,父母端坐堂前,才意识到家里重男轻女的思想根深蒂固。

子传代,女外嫁。

穆青柠和姐姐向来看不惯弟弟,弟弟也心里清楚,从不和她们对视交流,三个孩子在家里分了小团体,你玩你的,我们玩我们的。

这是穆飞鹏第一次求她们,求她们成全,求她们说服父母,求和喜欢的人有一个未来。

于情于理,穆青柠都站在弟弟这一边,毕竟她虽然不喜欢他,但从未讨厌过他。

父母的情绪则激动得多,几次劝告就像点燃的爆竹一样噼里啪啦,生气地把家里不值钱的玻璃制品摔了一通,几棍子打在穆飞鹏身上,换来儿子冷静的提问。

“打也打了,可以答应我了吗?”

“你要和他在一起,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儿子!”穆父一时口快,穆飞鹏闷闷跪在那,知道他说的是气话。

那就没有。

这样冲撞的言论在心里转了几个来回,他没说出口,清清楚楚全都写在脸上,父母自然也看得出来。

邻居那时的夸大其词得以应验,穆父穆母被气进医院,穆青柠来回跑了两趟,对弟弟也生出几分埋怨。

那时穆飞鹏还在读大学,经济尚未独立,凭着一腔热血,将爱他的人撞了个头破血流。

谢安渡听母亲讲,穆飞鹏出走A市,离家近十年,再一次回来,她已经出生。

时间可能让恨绵延,也可能让恨淡化。父母年迈,都已然认命,穆飞鹏也回来过两次,身边换了恋人,但依旧是男人。

“舅舅,这位叔叔是谁?”谢安渡回穆家的时候被外婆抱在怀里,伸手指了指,饭桌上陷入沉默。

“是舅舅喜欢的人。”穆飞鹏这样回答。

或许是因为这样的事情存在,谢安渡才有了说不上来的底气,在遇见盛朝夕时像是碰见南墙,没打算回头。

“我想回家。”从回忆中脱身,分散的视线重新聚焦,谢安渡的唇白得吓人,干得起皮,“我想回家。”

单明芷一惊,伸手去摸她的额头,明明吃了退烧药,热度好像又升高了一点。

行舟面容严峻,扭头看向盛朝夕:“你和她见面了?”

盛朝夕看着地面,摇了摇头。

……

木凳子在那晃晃悠悠,谢安渡一屁股坐上去,底下还残留着一丝温热。

隔着那条长河,可以清晰地看见单明芷和周惊蛰。

谢安渡这时才意识到这是“真实”的一场梦,她猛地起身,四处张望,只看到走了很久的这条河,连带着刚刚还在的周惊蛰和单明芷也消失了。

“朝夕?朝夕!”

或许应该相信命运,相信奇迹,河对岸真站了一个人,身形和盛朝夕相差无几。

“原地踏步就是退步,向前走吧。”

谢安渡从梦里醒来了。

与此同时,心也变得空落落的。

“我现在给你订机票?不对,你烧糊涂了,我现在背你去医院。”单明芷把出了汗的谢安渡从床上拉起来,喘了口气,背上了,出了门,撞上过来的江玉晓和周茹。

“出什么事了?”江玉晓推着轮椅,和周茹一同到达门前。

单明芷弯着腰,断断续续地回:“安渡发烧了。”

登临这打不到车,单明芷也没考驾照,江玉晓自告奋勇回去开车,多方合作,四个人整整齐齐上了车。

看着车尾气消失在眼前,春秋和行舟挨在一处,偷偷看站在那不动的盛朝夕。

春秋憋不住话,几步走过来,撞了一下她的肩膀:“你不会吃醋了吧?”

盛朝夕不置可否,像是感慨,不知道在和谁说话:“只是觉得,她也算是个好人。”

这个“她”是谁呢?春秋想了想,觉得是江玉晓。

“你不去看谢安渡吗?”春秋虽然对谢安渡有意见,但真看到盛朝夕对谢安渡不在意的时候,又感觉好像有蚂蚁在身上爬,痒得不行。

“走了也好。”

“说谎。”

春秋在这研究她的情感状况,行舟就干脆许多,直接解答了她心里的疑问。

“你觉得是因为你的靠近,她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

盛朝夕说:“她以前不这样。”

谢安渡身体很好,本身也是常常出去旅游的人,很少生病,只偶尔会有些小感冒,也持续不了三天。

行舟想安慰她,不知道说些什么就看向春秋,春秋脑子一片空白,就问:“陆清时该回来了吧?”

她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躲到行舟身后。

盛朝夕目视前方,冷静道:“我没事。”

单方面的见面,对谁而言,才是折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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