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齐岱面带欣赏。
“好胆识!”
常盈:“容我考虑。”
齐岱:“怎么,你说话不顶用?也对,打赢孟万仇的可是你身后那一位。”
常盈墨发披散,轻轻在齐岱对面坐下,衣着随意却更显出尘不染。
他低头,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齐岱:“难不成你以为我真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吗?”
齐岱上下打量一遍,那一眼看得他有些心惊肉跳。
原本按捺住的心思又蠢蠢欲动起来。
“也不是,只是你这样的美人若是这么早就香消玉殒,我过不了心里这一关。”齐岱忍不住伸手,去握那羊脂玉一般的指尖。
下一刻,齐岱被连人带扇丢了出去。
李秋风干的。
潇和娘子关的门。
这两伙人一走,这房间又空了起来。
李秋风走到常盈身侧,问:“你为什么要答应?他不可能在这间房里动手的。”
越不平像个走错门的路人,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默默缩在角落,检查自己的脖子。
常盈气不打一处来,但他转头一想,李秋风的确是个与自己有些纠葛的同路人,自己何必非要知道他的事情。
明明早就清楚,李秋风不是他的本名,他现在的脸也是易容。
常盈这般一想,更是进入了死胡同。
原来他们二人的关系和两个陌生人是一模一样的。
震惊。
李秋风见常盈一味低头不语,还以为是自己方才语气重了。
“我不是责备你的意思……”他抓抓脑袋,想着如何措辞。
“只是、只是,这样冒险的事,你应该多个心眼。”
李秋风这句话说出口,心里又有点懊悔。
这句话好像又在指责常盈没长心眼。
好在常盈终于说话了。
“我没有替你答应的意思,我是说,我愿意去鬼城。”最后一个“我”字念得要重好几分。
李秋风的话卡住了,他的动作一下子慢下来,疑惑地眨了好几下眼睛,有些听不懂这句话。
常盈说话慢慢地,又有些一开始说话温吞的感觉。
“你是你,我是我,你有要做的事,那么我也一样。我不相信有鬼。”
越不平在角落里弱弱发声。
“鬼城是真的、真的有鬼,我亲眼看见过从里面出来的人,穿肠烂肚,那人、他,他甚至还把自己的肠子掏出来吃!那人一直喃喃自语,有鬼、有鬼”
越不平浑身打了个寒颤:“真的很可怕,绝对不能去。”
常盈斜了他一眼。
“这么怕鬼,怎么下得了手杀人的。”
越不平一下子颓丧。
“下不去手啊,所以、所以我小时候不愿意习武。我爹硬逼着我,我都不愿意学,我觉得打打杀杀什么的,我做不到。”
“可是你不去杀人,人却来杀你。”他的眼睛里有寒光一闪而过。
常盈轻笑一声,觉得这孩子蛮有意思。
越不平战战兢兢听了两位大哥聊天,也听出了个七七八八。
他一看常盈就面善,又几次三番出手帮助,又见谁都是宠辱不惊的样子,他笃定常盈必定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说不定真比那位李秋风还厉害。
“若是常盈、哥……”越不平这个“哥”字说得十分勉强。
“我觉得还真有活着出来的胜算。”
李秋风怎么听不出这是在撺掇常盈的意思,他伸手便要打,越不平立刻缩着脑袋。
常盈点头:“不错。”
李秋风问:“你到底为什么要去?”他将常盈手里转来转去的茶杯按住。
常盈随即抬头,盯着李秋风。
“因为我也快变成鬼了。
如果真的有鬼,我想知道我以后过的什么日子。”
李秋风的瞳孔骤缩,将手松开了。
“不会,不会。”
常盈显得漫不经心。
“得了吧,你我心知肚明,况且死有什么好怕的……”
李秋风怒从心头起,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愤怒。
“够了,你得听我的。我救你不是让你做蠢事的。“
常盈的话被打断,他惊愕地抬头看向李秋风,然后指了指门。
“行,好,你走吧。”
李秋风看着常盈的侧脸,对峙片刻,还是顺从地出去了。
剩下不敢作声的越不平,努力克制呼吸降低存在感。
李秋风门刚关上,过了片刻又把门打开,拎起赖着不走的越不平,把他丢了出去,这才又离开关门。
好,这下彻底安静。
门外,越不平摸摸被摔疼的屁股,又是一副被吓破胆的样子。
他起身等了半天,没有等到李秋风的其他举动,这才发现此人竟然一动不动地就在常盈房门口坐下,掏出帕子细细擦剑。
他人高马大地一坐,将路都挡了大半,加之他容貌凶悍,手里的那把剑更是杀气重重,简直让人不敢靠近。
楼下,丝竹声起。
望仙楼已将被砸坏的锦鲤池补好,照常开门迎客了。明明孟万仇的尸身还好端端地关在房中。
越不平看着昨日自己狼狈的痕迹已经被迅速抹去,露出一个几不可查的微笑。
接着,他转身看向李秋风,犹豫片刻,上前搭话。
他搭话的方法也十分粗糙,简直像是在街边见到一只没有主人的恶犬,屏息凝视,只敢套近乎般招呼一声,随时准备见机行事、拔腿就跑。
“李大侠!您…您坐地上不冷吗?”
李秋风理都不理他。
“我还没当面感谢您昨日帮我,大恩大德我必定会牢记在心,等我、等我武功练好了,我一定要报答你们。”
李秋风感觉一只赶都赶不走的苍蝇正围着自己嗡嗡打转。
“安静。”李秋风擦剑的动作一停,把手里的帕子一丢,突然看向默默退了半步的越不平。
“你说,常盈是生气了吗?”
越不平心想,到底要我安静还是说话。
越不平其实也没看出来。
一般人生气会大吼大叫,会拍桌子、会把眼珠子都瞪出来。
可是常盈都没有,他安静平和,最后说的那句话也只是“你走吧”。
甚至都没有重音。
“应该没有吧,看起来是不太高兴,但也没生气吧。”越不平挠挠头,
李秋风心想,问了也白问。
“那为什么要我走,而且一开始那话,是不是有点划清界限的意思。”
李秋风也是没人可以商量了,都病急乱投医了。
越不平挠得头发都掉了好几根。
“可能是要换衣服了?”
“真的假的?”
他们二人在门口嘀嘀咕咕商量个半天,都被一字不落地传进了门内。
主要是常盈的耳朵太好使了。
在发现自己只是一个人生闷气后,常盈就想让李秋风再滚进来了。
一个人气和两个人吵可是不一样的。
更何况常盈现在怀疑,李秋风也不觉得方才二人是吵了一架。
他正要开口,门外越不平的声音又传进屋内。
“划清什么界限?李大侠,你和常盈哥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啊。”
常盈饶有兴致地侧了侧身子,好把话听得更清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