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丁零当啷的玉佩声,以及轻佻的那句“小郎君”,让常盈悄悄翻了个白眼。
没人看得见,因为李秋风很是履行了自己“侍卫”的职责,将常盈挡得严严实实,甚至还顺手将常盈挡在额前的一绺头发挽到耳后。
齐二大踏步地走进,折扇敲敲自己的大腿。
“好久不见呀,小郎君。哈哈,其实也没多久,我就说我们有缘,有缘自会相见。”
他干巴巴的笑声落下,没有人附和。
半晌,姗姗来迟的潇和娘子才反问:“齐岱,你认识他们?”
常盈的脑袋从李秋风的胳膊旁冒出。
“不认识。”
齐二伤心摇头。
“在下倒是十分想结识呀,只可惜小郎君不肯赏脸。”
常盈仍旧不给面子。
“不必。”
齐岱殷勤地将自己身旁的椅子拍了拍,又反客为主地倒好热茶:“早知道是小郎君,我必定好好打扮一番,也不会这样空着手来。”
然而常盈缩在李秋风身后,一丝一毫想靠近的念头的没有。
齐岱手里热茶举了半天,只得自己一人喝两杯。
“孟万仇是死是活和我们无关。没什么别的事就请出去。”
齐岱一肚子火呢,他闻言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李秋风身前,将胸膛挺得极直,然而哪怕他发冠梳得极高,但整个人还是比李秋风矮了一截。
齐岱的额头只到李秋风的下巴。
然而他一手握拳,一手准备戳李秋风,齐岱自认自己此时颇具魅力。
“我和你主子说话,没你这个下人说话的分。”
说这话时,戳对方的额头才会显得压迫感十足,然而齐岱戳不到。
他只戳到李秋风抱臂时精壮的肌肉线条。
齐岱心里一下子感觉输了一截。
潇和娘子闻言扶额,另一只手象征性扒拉了一下齐岱。
“齐二公子,我给你引荐一下。这位便是昨天在擂台上将孟万仇打败的李秋风侠客,那位是常盈公子。”
齐岱的手指僵在原地,半晌,一根挪走,紧接着,另一根也挪走了。
他甚至还装作若无其事地抚平李秋风皱了的衣服。
李秋风全程只是淡淡盯着齐岱上蹿下跳。
“哦,李秋风是吗,名字还行。”他退了半步拉开距离,紧接着摇头。
“但这也不是你杀人的理由吧。”
齐岱说完,很谨慎地拍了拍手,几个现望仙楼的侍从们也将门口堵住。
李秋风道:“我并未杀他。”
常盈:“李秋风若要杀他,可以在擂台上将那姓孟的直接了结,没必要舍近求远。”
齐岱冷笑一声。
“这便是症结所在了,他若死在擂台上,那么便是江湖恩怨,谁也奈何不了你们。可他却偏偏死在了望仙楼里,残忍地被杀害了。那么我就不得不报官处理了。”
李秋风问道:“孟万仇死了与你何干。”
潇和娘子出来调停。
“你们初来乍到有所不知,齐岱乃是明苍山庄的少庄主。”
齐岱闻言,抬起下巴冷哼一声,但却没有听到他想听到的惊呼。
李秋风和常盈二人神情冷静而又平和。
“不认识。”常盈并不在意。
“明苍山庄的大公子乃是名满天下的镇北将军齐广白。”
齐岱再度昂首挺胸,状似不经意道:“对,那是我哥。”
他再一跺脚。
“这风华郡一半的店肆,都姓齐。”
李秋风和常盈仍旧毫无波动,让齐岱几乎怀疑这两人是什么山顶洞人,这般浅薄无知。
这样想着,他兴趣全无。
“而孟万仇是我请来的客人,你说他死了与我有没有关系?”齐岱沉下脸色。
常盈看了眼李秋风,他自然能确定此时绝对与他们无关,孟万仇此人劣迹斑斑,不知道有多少人盼着他死。
“我们昨晚并没有离开这房间半步,真凶另有其人。你们去问别人吧。”
齐岱摇摇头。
“我看不见得。”
他一偏头,一个望仙楼侍从把人提了进来:是一脸失魂落魄的越不平。
他双眸无神,瑟缩地环顾了房间中的众人,无力地瘫坐在地。
“你把方才说的那些再讲一遍。”
越不平看了眼李秋风,撞上后者幽深的视线后,他立刻缩了回来,再也没有抬头。
“我昨晚子、子时见到李秋风去了孟万仇的屋子里。”
常盈下意识反驳。
“怎么可能,他一直与我一起。”
李秋风却轻轻按住常盈的手,让越不平继续说:“是吗?你是见我进去,还是见我出来?”
越不平皱起眉头:“进、进去。”
李秋风又问:“我记得你在楼下说的是,见我从屋子里出来?”
越不平,沉默片刻:“我一时口误。”
李秋风点头:“所以,你只是见我进屋,并没有亲眼看见我杀死了孟万仇?”
越不平沉默片刻,摇头。
“没有。”
“这么说来,昨晚进过孟万仇屋内的皆有嫌疑,而且比我晚进去的更有嫌疑了。”
潇和娘子略加思索。
“虽然这也不能证明什么,但是这么晚了李少侠去找孟万仇做什么呢?而且你的意思是,昨晚不止你一人去找了孟万仇?”
李秋风:“何必装糊涂呢?楼主,我进去的时候,屋内又不止我一人。”
常盈一条眉毛抬起,一条眉毛趴着。他已经有点听不明白了。
什么,李秋风昨晚真的悄无声息溜出门了?
望仙楼楼主潇和干笑两声。
“我真的听不明白。”
齐岱的眼珠子滴溜溜转来转去,忽然一拍桌子,感觉自己掌握了关键。
“哦!昨晚还有人进了那间屋子,可望仙楼昨日并不待客,那么这另一个进了屋子的人也就显而易见了……是你,你这个贼眉鼠眼的小孩儿!”
潇和猛地看向得意洋洋的齐岱。
而另一头,越不平被他指着,愣了好片刻,忽然紧咬着下巴,不吭声了。
“没错,是我。”
常盈:搞了半天只有自己老老实实地在睡觉,还做了个噩梦……
他不看李秋风。
其余人都知道他去做什么了,自己成了最后一个,这种隐隐约约被排除在外的隔阂感,让常盈不太舒服。
他本来就不了解李秋风。
常盈忽然意识到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