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就在青姨家宅子隔壁，中间仅一墙之隔，后院还打通连在一起。

普通的小院，院门推开，落雪瞧见有株红梅正开。仍有薄雪压在枝条上，花从雪缝隙里挣出来，红中衬白雪，好看至极。

落雪瞅了几眼，被长曦拉着脚步没停。

主屋的门帘是蓝布夹棉的，掀起来扑脸一股温暖的热气。

长曦的药箱子往案上一搁，随意打量。青姨安排了丫鬟收拾，屋中干净利落，有些瓷器摆设，香炉炭火一应俱全，屋中温暖，长曦便将两人大氅脱下。

床上是新被，落雪看到只有一床被子，心中一喜，作势要扑上去。

又能跟姐姐一个被窝了…

长曦一把拉住她，说道：“去沐浴。”落雪应了一声，水已备好，有小丫鬟引着去沐浴。

屏风后，长曦听着水声，把落雪的衣服整理好放在旁边。

上元节过后，雪貂便躲着她自己洗，莫不是害羞了？

她手指微搓，手心中是一块圆润的未经打磨的玉石，小巧玲珑，这玉石出自温泉口，不知是何材料，握在手中自带温热。

长曦并不想穿孔。

转身去药箱中拿了些许天蚕丝线，经过她改良，丝线柔韧有弹性，水火不侵刀割不断。

长曦将圆石放在桌边，手指在丝线之间穿插翻飞，灵巧迅速地编织起来。

不多时，天蚕线被织成一个网状，细细密密。

将玉石放在中间，长曦捏起周围的丝线，把网口束紧，边缘锁死多圈几层，剪去多余的线，便成了一个小巧漂亮的网兜，玉石在里边泛着暖玉光。

她又拿了一些线，几股搓在一起编成一根绳，从网兜中穿过。

看了一会，甚是满意。

长曦专注地摆弄，惊觉耳边的水声听不见了。

“落落？”

没人应声。

长曦疾步走到屏风后，浴桶的水中飘了一些药材，水下隐约是一具身体的影子。

一瞬间心脏仿佛空了一块，瞳孔微缩。她两手向水中捞去，摸到人的胳膊，迅速将人提起来。

落雪双目紧闭，头软塌塌地歪向一边。

“落雪！”长曦声音骤然放大，略带尖利，拿了大氅铺在旁边，将赤.裸的人放下。长曦五指并拢，带着内力压向胸口。

长曦只觉得自己浑身血流凝固。

按压几次，落雪便咳了几声苏醒过来，眼神茫然。长曦仔仔细细地将人检查一遍，确定肺中口里都没有残留，一把将人抱进怀中，似是要将人融入骨血之中。

落雪又咳嗽几声，渐渐回过神，发现自己被紧紧箍着，几乎喘不过气：“姐姐。”

“姐姐…”

“冷…”

长曦下巴在落雪肩头，嘴唇牙齿上下磕碰几下，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带着冰冷尖利：“你还真能把自己淹死！”

“对…对不起，我太困了，我忘了。”落雪后知后觉，她刚才只觉得一阵困倦，一晃神什么都不知道了。

白天轻功飞了一两个时辰，刚才自己解开手镯又耗费大量的精力。

长曦没有说话，将人抱起来，用毯子裹起来擦干，看到她颈侧金纹浮现，随即抬手抚摸。

金纹在皮肤下，犹如一根根丝线，摸起来有一些细细凸起的手感，长曦问：“今天可是有情绪起伏？”

她手指微凉，落雪歪头想了下，摇摇头。

长曦不多问，转身将备好的衣物拿过来，要给她穿上。

“姐姐，我自己穿。”落雪两只手横在胸前，捏着两边的毯子角垂头，眼睛不敢乱看。

她一丝.不.挂，真是太羞耻了。

长曦毫不客气：“要我把毯子拿走么？”

落雪踌躇一下，终于是缓缓放下手，毯子滑落，脚下是大氅，被她踩的凌乱不堪。

她身材修长，腰腹看起来漂亮有力，身上没有多余的肉，甚至还有些瘦。长曦目不斜视，将肚兜，亵衣裤一一给她穿上，落雪十分配合地抬手抬腿。

“姐姐生气了。”落雪说。

长曦手中不停，两手穿过腋下系肚兜的绳子，有松木清香靠近，长曦的气息扑在裸露的肩颈，落雪抖了抖，脸慢慢烧了起来。

长曦：“没有。”

又拿了中衣套上，将扣鼻一丝不苟的一颗一颗扣到脖子。

然后让她洗脸，漱口。忙活完，没有再穿鞋，将落雪打横抱起。

落雪猝不及防，赶忙抱住长曦的脖子，她面无表情地往寝间走。落雪偷偷看她神色，见长曦眼角似乎有泪痕，已经被擦掉了。

落雪苦恼：她该怎么弥补。

将落雪湿发蒸干，放进被窝，端了温水过来。待落雪喝完，长曦接过茶盏放在一边。把香炉收拾一番，撒了些药粉进去。

忙前忙后，完了头也不回地出去，临走还侧头说：“乖乖睡觉。”

落雪咬着被子，不知所措。

这些时日的记忆又浮现，有些是断断续续的，可是长曦的脸一直清晰。

她本来觉得近些天已经能正常思考，可是今日被那头痛一冲，又很难受，之前残留的痛觉还未完全散去，她该怎么办。

迷迷糊糊中，被窝掀起一角，长曦携着沐浴后的气息，在旁边躺下。

落雪摸索着，摸到长曦的手指，轻轻捏住，声音温软：“姐姐，对不起。”

“让姐姐担心了。”

又靠近闻了闻长曦的味道，头痛似乎好了一点。

长曦眼睛瞟过来，见她半睁不睁的样子，道：“是我应该对不起，未曾察觉到。”

又摸着落雪颈侧，问：“头痛吗？”

落雪点点头，感觉到长曦的手从颈侧离开，在头顶轻轻按摩，手法极好，缓解了不少头痛。眼睛睁开，看到长曦放大的脸。

长曦从头顶穴位一直按到后颈，眼睛移到落雪脸上，见她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你怎么还不睡，不是困了？”

“姐姐还生气吗？”

“我不生气，我只是自责。”长曦一边揉一边说：“我太心急了，我以为你能恢复很快，是我判断有误。”

“青姨给我们收拾了两个房间，本来今天想让你自己睡。现下看来，”长曦加重些力道，落雪哼了一声，呼吸有些乱，刚才消下去的红晕又从后颈漫延开。

长曦说：“今日的事我不会再让发生了。”

在床头边摸索一阵，长曦拿出个网兜编织的玉石吊坠。

吊坠中有块玉石，落雪认出是她在山洞温泉捡到的，莹中泛绿，通体透亮，石头还自带温热。见长曦将绳子解开，要给她戴，赶紧伸手拽住。

她拿了吊坠，脸色泛红，大着胆子将细绳穿过长曦脖子，胡乱地打了个结，说道：“这是送姐姐的，姐姐戴。”

姐姐身体凉，石头也能帮忙暖暖。

长曦愣了一下，随即面色柔和下来，将结拆开重新打了一遍，问：“可以吗？”

玉石在胸口，倒是十分温热。

“好看。”落雪眼睛弯弯，拼命点头，见长曦面色缓和，随即看脸下菜，说道：“姐姐我还头痛，姐姐揉。”

长曦又帮她揉太阳穴。

落雪只觉得身体越来越烫，有些热，莫不是发烧了？

忍不住想要靠近长曦，长曦身上有清新的凉意，不满足只摸手指，落雪慢慢蹭过去，身体要贴上去。

长曦察觉到落雪身上的热意，停下手中的动作去摸额头：“发烧了？”

额头倒是没有烫意，只是脸上，身上越来越烫。

落雪喘了一口气，说出的话像是在撒娇：“姐姐，我难受。” 忍不住滚到长曦身侧，挨着她身上凉凉的，落雪只感觉舒服不少。

长曦看着身侧的人，面色复杂，眼神带着压抑。

“姐姐。”

落雪手臂攀上她的腰，在她背上来来回回。还不满足，腿也缠上来轻轻挪动。长曦只觉得有些难以自持，有些后悔没去隔壁睡。

今天落雪有些异常。

眼中迷蒙，浅色的眸子不再清澈透亮，泛起一层水雾，泫然欲泣。

她神识虽然有损，可是身体却是成人的，长曦给她擦洗，穿衣，按摩，竟然是有了反应。

落雪喜欢她，一路走来，一直在表达对自己的喜爱。她还不避嫌，也没什么好避的，她只想尽快治好落雪，能有一天落雪思维清晰，神志完整地面对她。

一边沉溺于落雪纯挚的情感，放纵落雪对她亲密；一边还过不了心理那道‘认知不对等’、‘趁人之危’的坎。

落雪是她的药人，总归现在，将来都会一直属于她。

心思转了一圈，长曦不禁摸上她的脸。

落雪难耐地扒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脖颈最上方的扣子有些紧，呼吸困难。长曦拿开她的手，帮她解开扣子。

“姐姐。”落雪又唤了一声，顺势攥起比她温度低的手，放到自己领子里。

舒服许多。

落雪又想拿着手向下划，却被长曦抽走了。手上一空，顿时睁大眼。

看见长曦侧身过来，一手穿过脖子，放在枕头脖颈之间的空隙，手掌来到背上轻轻安抚。另一只手穿过后颈，穿过发丝，贴到后脑，将人往前轻轻一带。

长曦吻上落雪的蒙着薄雾的眼睛。

轻柔的触感轻轻点点，顺着眼睛，脸颊，最后来到唇边。

长曦吻上她的唇。

落雪：梦成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