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初雪落下，天气也越来越冷。两人的冬装及家里的棉被都需要重做，乔安这两天也是忙得不行，铺子那边稍微一闲，就直往成衣铺和棉布庄上跑，费了好大一番劲，跟人家伙计讨价还价，才排上了单。

一换季，镇上居民购置新衣的热情空前，可让布商赚到了大钱，人家有手艺娴熟的妇女夫郎，绣花缝针说不上顶好但绝对精美，多的是人家在他家买了布就交给人裁衣，乔安还算早的那一波，没落雪前就在布商那订了布，被排在了前头，等了有六七天终于拿到了新衣裳。

本来是先拿着布找张婶问了问，被推掉了，张婶说叫她做些普通干活穿的还行，书生的长袍却实在不知道怎么做，怕把好料子给做坏喽。乔安没法，只能拿回去叫人家专业的做去。

顾存山三身厚长袍，两件夹袄外褂，多用的是青、黑、银这三色的布，加在一起大概费了有两匹半布料，棉花的价还要另算。乔安的衣裳按照哥儿常穿的样式来做，两件撑场面的长袍，比男子的精致些，腰身掐紧，袖口肩肘绣有暗纹，修身漂亮。

还有三件追求保暖的小袄，做成了上下分离的样式，上面缀着盘丝扣，开在侧面一排，下面类似马面裙。乔安拿到手时愣了好一阵才接受这样式，也是他没和人家交代，毕竟时下哥儿女子最流行的就是上裳下裙的搭配，伙计按照最不出错的那款赶制出来。

既然如此，乔安安慰自己也没什么，衣服做了不能不穿哪，不然多浪费？

他这几身多用的是桃色鹅黄柳青等活泼俏皮的布料，衣裳上身，格外衬出艳丽灵动的气质。

剩下的碎布料人家捡大块的缝制了长棉袜，由于乔安做的衣裳多，六双棉袜都送给了乔安。正巧棉花庄打的棉被跟在衣裳后头也做好了，一床被子用了六七斤棉花，一斤棉花四十文，总共做了四床，算上加工费一百文，总共一两一百四十文。

两人一共十身衣裳，连布料带棉花加上绣花师傅的费用，要了二两。铺子又白开张两天。

乔安撑着下巴对着钱匣子转了转眼珠子，手上分着铜板，时不时拿着小秤量量碎银，再拿炭笔往几张白纸线装成的本子上记账，嘴里低声念念有词，叫人听不清。

顾存山推门进屋时就见着他这副可爱模样，眼中立马带上笑，抖抖身上的雪，在门口站了会儿散尽寒气，才上前坐在长条凳上，一手搂住了乔安的腰，下巴搭在乔安肩头，另一只手耍弄着乔安发丝。

“做什么这么专心，要帮忙吗？”

乔安把钱匣子往他那儿推了推，示意他数。顾存山也是熟练，一百个铜板一堆，碎银子凑整，最后铜板串了七贯九百文，碎银算起来有三两。加上之前屋里的五两，一共十五两九百文。

顾存山扫了眼本子上记的收支：“唔，最近大笔支出也就是做衣裳，铺子里的采买用的是留在那边的钱，看着还可以。”

乔安看着桌上多多的钱就开心，眉眼弯弯点点头：“接下来就没什么大花费的地方啦，我估计一个冬天能攒下一百两，开春就能盖大房！”说着抓住顾存山大手，眼睛明亮，唇红齿白笑道，“这两天你老是上房扫雪，看着危险又累人，实在是辛苦你了。”转即亲了顾存山一口，“奖励你的。”

顾存山立马来了精神，按住乔安的后脑手，舌头灵活撬开对方柔软双唇，加深了这个吻。自从下雪那天早上惹恼了乔安，他可是好几天都被明令禁止近身，亲亲摸摸一律不行，早就忍不住了。

“唔……别……顾存山！”乔安语不成调，在唇齿相贴的水声里勉强抽出两分清明，抬手轻拍顾存山的脸两下，一双猫儿眼睁得大大的，满是控诉，顾存山凶猛的动作随之一停，收了想要吞人的架势，轻拢慢捻，蹂躏得乔安两瓣软唇滚烫发红，舌尖一个劲朝后缩着颤着，才大发慈悲地放过了眼眶红红满脸春色的乔安。

纠缠着折腾间发丝全乱了，乔安咬着发带，哼哼没好气刮他一眼，气不过踢了他两脚，谁叫顾存山活该！

顾存山乐呵呵的全盘接受，黑色发丝晃着挠得心痒痒，他贴上去伸出手，接过束发任务，正好乔安手举酸了，就由他去，免费劳力不用白不用。

绑好头发，顾存山又得寸进尺的把乔安抱紧怀里，姿势亲密，长颈相交，彼此依偎着对方，叫他的一颗心裹着爱，热热乎乎满满当当。外头的雪无声落着，时不时能听见屋顶上积着的雪盖滑落，摔在地上的闷响。

桌旁炉子烧着热水，时不时咕噜冒出热泡，花生苞谷烤得焦香，裹着水里化开饴糖的甜香，丝丝弥散在屋内，烘托的气氛悠闲宁静，难得的好时光。

乔安半靠在顾存山怀里，似蝴蝶羽翼振翅的睫毛颤颤，慢慢起了层困倦，打了个哈欠。顾存山温柔的朝他额尖落下一个吻，抱着人去床上，盖上松软厚实的新棉被，陪着躺了下去，陷入香甜梦乡。

睡了半个时辰，顾存山睁眼醒来，抱着乔安贴贴，温热鼻息打在侧颈，惹得乔安呓语两声，不满的翻过身，独留一个圆润的后脑勺给顾存山。

“小没良心的。”顾存山压低声音声讨了他一句，给乔安掖好被子，下床穿衣，去灶房准备晚饭。

他的手艺虽然比不上乔安，但耳濡目染下，比起以前那是进步不少。炒了个酱香干茄子，生蚝饸络，顺便煎了几个鸡蛋，金黄圆润，看着就完美。想着天冷喝点热汤暖暖，不如做个奶白豆腐鱼汤，加上鲜红辣椒点缀，味道定是不差。

搓搓手把菜先坐锅里保温，没从堂屋过，怕吵醒乔安，开了后院院门就往张家池子去。张老汉正窝在屋里，磕着花生，跟家里婆娘絮叨地里的事儿，听着敲门声，穿上鞋探头一瞧，是山小子，“哎哟”一声扬起热情的笑，招呼着人进了屋。

顾存山朝长辈乖乖一笑，说明来意。

张老汉一拍大腿，立马道：“有，等着，叔着就去给你捞！”

顾存山跟着去，池子像一个个四方格，木板横竖交叉铺在上面，张老汉上去跺了两下脚，左瞧右瞧，拿着网兜子给他捞了一条胳膊长的大鲢鱼，鱼肚白嫩，鳞片齐整，被逮上来时还在网里活蹦乱跳的，看着就有个七八斤，新鲜又量足。

问了价，张老汉摆摆手，常抽旱烟的牙被熏得黄的很，一咧嘴笑就十分明显：“这落了雪，啥价都上去了，叔这边也是一斤鱼肉涨了两文，你小子倒是运气好，赶上最后一条大鱼，剩下的都是些鱼苗苗。图个来年生意好，给你便宜些，照一斤八文来算吧。”

顾存山嘴甜道：“那就谢谢叔了，等来年开春，多来你家买几条，我和乔安都爱吃。”

张老汉笑呵呵说“那敢情好”，拿着称熟练往鱼嘴上一勾，叫顾存山上前来看了看黑杆上的刻度，“七斤八两，给你抹个零头，六十二文。”

顾存山在心里快速算了一遍，比起一斤九文，确实是便宜不少，当即数好铜板递了过去，真心实意道了谢，又去买了两块豆腐，提着鱼回家去。

推后门时正好见张婶出来泼水，礼貌打了声招呼。张婶却是一眼瞧见了他手里的鱼，打趣道：“山小子，这鲢子看着可不轻，难不成是安哥儿犯馋了？”

顾存山笑笑：“安安乖着呢，是我犯馋，想着天冷，喝点鱼汤暖暖身才好。”

“哟，可是让人羡慕。你等会再进去，我前些日子焖了黄豆酱，安哥儿前两日还朝我讨要呢，这两天不知道他忙啥去了，见不着大忙人哪。”张婶嘴上这么说乔安，脸上却全是笑意，扭身进屋抱着一个小坛出来，边走边操心道，“这入冬了要好好养养膘，等春耕才有力气，你家菜干要是晒的不够，就来找我要，婶晒的可多了。”

顾存山点头：“那谢谢婶子了，瞧着天快黑了，我就不耽误您了，您忙活去吧。”

张婶哎哎应好，关了院门进了屋，顾存山收回目光，回到家中。走进灶房就见着乔安在烤火，见他身上穿的厚实，就没去操心。

乔安转过头，眸子映出火光，落到他手上的鱼，惊喜炸开了话，明亮非常：“小顾哥哥，晚上吃鱼吗？”

“对，做个鱼汤。”顾存山好心情回应着，卷起袖子，鱼一放在案板上，尾巴还“啪啪”活力十足的摔着，似乎在朝他这个人类抗议。顾存山笑了一声，拿起刀毫不留情地拍晕它，“哗啦”破开鱼肚，掏出内脏，“噌噌噌”先粗略刮了一遍鱼鳞，只这么一会儿功夫，手就凉得跟什么似的。他转头支使乔安，“安安能帮我提壶热水过来吗？”

这又不费什么功夫，乔安点点头，出去一趟提着热水过来，顺便贴心的兑了冷水进去。受到了顾存山全方位无死角的夸夸，埋头羞红了脸，咬着下唇偷瞧专心处理鱼的顾存山两眼，做贼心虚似的又移开了目光。

晕晕乎乎的想着，顾存山是把他当成小朋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