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娟挨了板子后,就被放置在单独的一间屋舍里养伤。
卫昭进去的时候,她正在哎呦哎呦地直叫唤,看到卫昭过来,忍不住热泪盈眶道:“昭昭,你总算来了,我还以为你不管我了,嘤嘤嘤……”
卫昭坐到她床边,“你怎么样了?”
紫娟露出一个哭脸,“我屁股都打开花了,你说怎么样?姑姑也太狠心了。”
卫昭见她还不懂事,叹了口气道:“姑姑若是真狠心,你现在连命都没有了,哪还能躺在这里叫唤?”
紫娟自知理亏,把头埋在枕头里,不说话了。
卫昭把她的亵裤脱下,小心地给她上药。
清凉的药膏一敷上,立刻缓解了疼痛。
紫娟又生龙活虎了起来,“哎呦,这药膏不错哦,谁给你的?”
卫昭刚想张口,又被她打断,“停,你先别说,让我来猜猜。”
“哦~多半又是那个邓大督公吧……哼,他现在是尚鸾台的大督公,可不是当年那个只会跟在你身后哭鼻子的小屁孩了,尚鸾台这些年抓了多少人,他手头上不知道沾了多少血,也就只有你这个傻子,还把他当弟弟看。你可长点心吧,别哪天被他卖了还不知道。”
“你才要长点心,以后别再乱说话了。”卫昭听她阴阳怪气的,忍不住为邓衷辩解道:“我觉得小邓子人挺好的,你这伤药还是他替你求来的呢。”
“大督公能给我送什么膏药?那还不是看在你的面子,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也就你这个傻子不知道……”
卫昭抠下一坨药膏,重重地敷在她的臀部,“你说什么?”
“呲!痛痛痛痛痛,你轻点、轻点!”紫娟赶紧求饶,然后又忍不住小声嘟囔一句:“人家又没有编排主子的是非,说说邓衷还不行嘛……嗷!我错了,我错了,你轻点!”
***
竹兰去东宫传达完贵妃的旨意后,便由赵佗送出了宫门。
看着她走后,太子这才转身,踏入书房。
书房内,大司空王达已坐了许久,看到太子进门,连忙把口中的茶水咽下,张嘴便道:“听闻前些日子东宫走水,烧死了两名宫女,昨日在御书房内,陛下因此问责了殿下?”
大司空王达,是先皇后的亲哥哥,太子的亲舅舅。
太子不急不忙地端坐在首位,看了王达一眼,“舅舅消息倒是灵通。”
王达摸着长须叹道:“太子殿下杀伐果断,心志坚定,是我大魏之福。只是,陛下礼佛,对宫人一向宽容,有些杀孽还是能不犯则不犯的好。”
太子举起茶盏,浅浅抿了一口,开口道:“不过是两名宫人,也值得如此兴师动众。父皇信佛,孤却不信,孤只求今世称心如意,哪管来世如何?”
王达轻咳一声:“臣只是担心会影响殿下的名声,那两名宫人死不足惜,就怕给殿下落下一个凉薄的骂名。”
太子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世人如何看孤,又与孤何干?孤只管走自己的路,他们若觉得孤是个凉薄之人,那便是个凉薄之人吧。”
王达急道:“可陛下若也因此误解了殿下……”
太子手一顿,冷了眼,茶盏敲击在案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父皇认可也好,不认可也罢,孤都会是这大魏独一无二的太子。”
王达知道太子昨日从御书房出来后便心气不顺,便也不再去触他的逆鳞,捡了些有的没的,岔开了话题。
接下来,甥舅两人又谈了些朝堂事务,天色渐晚,太子将王达送出兴龙殿。
告辞之时,王达不经意间提道:“太子殿下已行冠礼,想来大婚之事不日也会提上议程了。”
太子不置可否。
王达看左右无人,凑到太子跟前,低声开口道:“自从壬寅宫变后,陛下对我王家的态度便大不如前,虽然还是没有动摇殿下的太子之位,可圣心难测,保不齐哪天就改变主意了。”
太子转头看他,“那依舅舅之见,如何?”
太子素来不喜旁人插手东宫事务,如今王达提及太子大婚之事,他竟然神色如常,不似要发火的样子。
王达见此,胆子便大了起来,暗示道:“太子殿下可还记得你的表妹王妩?她如今也已年满十六,女子及笈,便可谈婚论嫁了。”
王达走后,太子站在殿门前,举目眺望远方。
雨后天晴,碧空如洗,不远处的天空中挂上了一道彩虹。
赵佗站到太子身后,迟疑道:“殿下,看来大司空是想将自家女儿送入东宫做太子妃了。”
太子闻言嗤笑一声:“他倒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赵佗有些惊讶,刚刚看太子与大司空相谈甚欢,他还以为这门婚事十有八九便定下来,如今听太子的语气,好像又不是这么一回事。
“殿下难道不想与王家结亲么?”
太子却反问道:“你觉得孤应该与王家结亲么?”
赵佗一下子被太子给问住了。
他是一名武将,要他上战场排兵布阵他能说个头头是道,可涉及到朝堂之间的阴谋诡计,他就有点想不明白了。
是选王家亲上加亲,还是另辟蹊径挑选别家贵女?
他冥思苦想一阵,脸上不禁露出苦恼的神色,“属下愚钝,与王家联姻固然是好,可是……属下总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地方,心中直觉这大概不是殿下真正想要的婚事。”
“你还不算太蠢。”太子扫了他一眼,淡淡道:“王达把持朝堂多年,如今竟还想染指后宫,可惜,他们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太子妃可以是任何人,却绝不可能是王家的人。”
赵佗这才恍然大悟,跟着太子一路返回兴龙殿,又想起王达刚刚在书房中对太子的规劝,忍不住开口道:“殿下,东宫走水的事,明明是火势太大,已无力回天,殿下怕伤及无辜,这才不让人去救火,殿下适才为何不跟大司空解释?”
太子脚步一顿,看了他一眼,“你是这样觉得的?”
赵佗憨直地点点头。
一抬头,看到太子目光幽深,又是一愣。
大惊失色地想道:难不成太子殿下是真的不想救那两名宫人么?!
他心里是这样想的,面上便显露了出来,太子看他那副蠢样,冷哼一声,转身踏入殿中。
“孤做事,从不需要解释。”
“准备一下,晚上去昭德宫,见见孤那许久不见的贵妃娘娘。”
***
月上梢头,昭德宫却一片灯火通明。
今夜太子殿下要来昭德宫,贵妃心中欢喜,亲自指挥宫人做了一桌好菜。
太子准时赴约,母子二人寒暄片刻,满座的菜肴一口未动,太子就要告退。
贵妃脸色露出失望的神色,强颜欢笑道:“太子可是觉得御膳房做的不合口味?”
太子淡淡道:“儿臣政务繁忙,晚膳向来用的少,还请娘娘见谅。”
贵妃连忙道:“知道你忙,可身子还是要紧。”她亲自倒了一杯酒,递到太子面前,“你来本宫这,也没吃到什么好的,这是太医院新调制的药酒,有强身健体之效,太子可愿意尝一尝?”
太子看了面前的酒杯一眼,想来贵妃在自己宫中设宴,不至于蠢到在酒中下毒。
良久,终于接过,一口饮下。
“多谢娘娘。”他将酒杯放在桌上,站起身来,“儿臣告退。”
说完,便径直往殿门口走去。
还未走到门口,就觉得有一把火从身体内烧了起来。
太子一个踉跄,被两名太监左右扶住。
平日可轻易推开的太监,此刻却因手脚发软而无力反抗。
“太子这是如何了?”贵妃惊道:“还不赶紧扶到西次间去。”
“喏。”
两名太监领命,架起太子移步到西次间,将他放到床上休息。
太子闭目仰躺在床上,待两名太监出门后,侧身翻转到床边,以手抠喉,将喝下的药酒吐出,却仍有一些药力已经渗透到身体内。
他满头是汗,面色潮红,挣扎着下床,跌跌撞撞走到桌前,将桌上摆着的一只青花瓷瓶打碎。
碎裂声顿时引来门外宫人询问,太子视若罔闻,只蹲下身捡起一片碎瓷片,紧紧握在手中,毫不犹豫地划下。
鲜血瞬间流出,浸湿整个手掌。
待到外面宫女入内时,太子已经恢复理智,一脚踢向宫女,“滚!”
那名宫女被踢到墙角,瞬间昏死过去。
太子看着她身上轻薄的衣衫,眼中露出厌恶的神色,晃了晃头,强忍住体内热浪翻腾,快步走出西次间。
昭德宫门口,赵佗正靠在宫墙上等候。
看到太子出来,连忙迎上前,忽然又觉得不对劲。
“殿下,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赵佗惊道。
太子再也站立不住,压在他身上,喘息一声:“快扶我走。”
“喏!”
黑夜里,赵佗扶着太子行走在宫道上。
他看太子脚步虚浮,额头满是冷汗,忍不住担忧道:“殿下,你还好吗?”
太子心中恼怒,目露杀机,“贵妃还真是等不及啊,给孤送了八个人还不够,孤不碰她们,她竟还想到了这下药的腌脏手段。”
赵佗一惊,太子殿下竟然中了春.药!
“那怎么办?需要属下抓个宫女来么?”
“不必,若是随便找个卑贱的宫女,不也正如了贵妃的意么?”
“那先回宫?”
“不可,她既然敢算计孤,回宫路上必然也已经做了准备,此时回去就是自投罗网。”
“那可怎么办?”赵佗急得团团转。
太子眼尾泛红,脚步却不停,沉声道:“去长信宫。”
长信宫是冷宫,荒僻无人。
赵佗眼神一亮,冷宫没人,这才好呢。
“是,殿下。”他扶着太子,脚步生风。
两人到了长信宫,果然一片荒僻,寥无人烟。
赵佗这才发现太子左手的伤口,惊道:“殿下,你受伤了!”
太子点点头,“是孤自己划伤的,不碍事。”
赵佗心里顿时把贵妃祖上十八代都骂了个遍,看着太子手掌上那狰狞的伤口,心中自责不已。
早知道,应该陪着殿下一起进昭德宫的。
他将太子扶到一处隐蔽的墙角,将他安顿好,这才道:“委屈殿下在这休憩片刻,属下这就去找药来。”
太子点了点头,看着赵佗的衣角消失在转角,闭目靠在墙角歇息。
过了一会,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几声猫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