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定好要在月底开张，在这之前所有的事宜都要安排好，如今就差等原料契书签下，并且让木匠打出牌匾，只等着竣工开张。

“好，那就多谢赵掌柜信任，这次契书签了，月底开张前，我给您送请柬，还希望您到时来捧场。”程九娘妥帖收好契书后，便和赵掌柜客套起来，顺便将月底开张事和他说出，让他尽力来捧场。

赵掌柜连连点头应下，表示一定会亲自前往，还道：“程掌柜豁达大气，这契书已然是我占了便宜，当日开张我再邀几位同行前往，给掌柜添些喜气。”

粮铺赵掌柜对程九娘上次的合作几乎是当晚就回去询问自家父亲，两父子考虑分析利弊之后，同意和她签契书，希望能解救自家不景气的现状。

何况程九娘初做生意，对利益不算计较，因此平白入股分红已是白得钱，成本给她进货不算太亏。

九娘听得这声掌柜，喜色难掩，又客套几句告辞，直奔茶叶铺。

程九娘有赵掌柜痛快签契这事，心中也添了许多信心，除了粮铺签契，还有茶叶铺和水果摊，之后再去李叔家跑一趟，都签下契书就是万事大吉。

只不过，粮铺赵掌柜给她个痛快，但到了茶叶铺却遇到了大麻烦。

茶叶铺掌柜姓方，已经年近五旬，他家祖上在贺江城开第一家清苑茶铺，贺江城人人知，传到他也有百年历史，已然是贺江最大的茶商，周边的茶叶铺都被他们收了。平日总是老神在在在柜上喝茶，时不时点评哪个过路的如何如何，又喜欢跟人说自家铺上的茶叶金贵难得，因此那日程九娘来找他签契，方掌柜表现很随意，并不看重。

因此九娘对方掌柜的态度也拿捏不准，她初做生意，想着经营最好，用料也要好，因此才想尝试和方掌柜签契试试。若成了，日后也好宣扬自家铺子原料好有名头，让人吃着放心。

但是并无九娘所想，方掌柜见她再来，一改冷淡，反倒有些热情迎她，将人请到雅间喝茶。

程九娘被方掌柜的态度弄得有些无措，面上立刻染几分喜色，想必方掌柜是愿意和她签契书了。

方掌柜给身后伙计使了眼神，片刻伙计拎着一壶茶进来给她们倒上。

程九娘颇有几分受宠若惊，她不是没见过方掌柜对她冷脸，如今态度如此鲜明，让她都惊了几分。

“多谢方掌柜的茶，可惜我这平民百姓哪里会吃茶。”程九娘拿起茶盏喝一口，只觉得茶味清雅，再不会品，也没强着恭维，“喝着茶味清甜，怪不得都说好，吃茶的人都是好眼光的。”

方掌柜对程九娘的夸赞十分受用，他对自家的茶向来自信，捋着胡须说道：“当然，我家百年老店招牌不能砸，城中富商贵人都喜欢我这的茶。”

程九娘又夸了几句，直奔了正事，“方掌柜我前日来和您说的合作，您可是愿意和我签契书了？”

方掌柜沉吟片刻，随后从袖中拿出一白纸摊开在桌上，示意程九娘瞧仔细。

程九娘拿过白纸仔细一瞧，虽契书二字，但不是她那日的契书，条例也不是她先前说的那些。

“这？”

“程娘子啊，你这毕竟是新铺子，说什么糖水，城中没几个吃过，我是个生意人总得顾忌成本收入，这条例是我定的，没占你便宜，你若是愿意，这契书今日就签，我啊就算是对你这铺子的支持罢了，不指望多能收入。”

程九娘听着，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方掌柜这些话像一盆冷水浇下，才让她冷静下来。

再看契书的条例：无股入分红，但按照平日原价七成售出，每月必须订五斤茶叶。

还有什么不明白。

她一个糖水铺子本就用茶叶不多，做什么一个月就要用五斤茶叶，原价七成看似降低，指不定这原来的成本是多少，谁知道这方掌柜会挣去多少，还要每年给他平白分红，铺子的钱都搭进去了。

程九娘勉强撑起笑，询问：“这别的就算了，怎么每月还要必须订五斤茶叶，我这铺子用不到这么多。”

方掌柜大手一甩，根本不在意，“我这可是亏本买卖，原价上买七成，我可是亏了不少钱，你每月订满五斤，才算勉强不亏本呢，你这铺子说不定开长时间，平日富商贵人哪个不是称斤要，我这也是为了自家铺子盈利不是。”

程九娘嘴角抽搐，这哪里是方掌柜亏本，分明是她赔钱买茶叶回去落灰。

程九娘整理好情绪，将契书折好收起，微微笑道：“方掌柜，我毕竟是初做生意，这契书我还要好生想想，但我对方掌柜家的百年老茶是喜欢的，毕竟我也想用心做好铺子，所以等月底开张，希望您能赏光来，到时候再签契书不迟。”

听到这话，方掌柜自以为是稳妥的，得意笑了笑，也没再为难程九娘，“好啊，那就月底开张见。”

程九娘强着脸才从清苑茶铺出来，背过身后才挂脸，心中对方掌柜歇了合作的心思。

如此行事她是不喜的，何况她手中闲钱不多，哪里就一个月要订五斤茶叶，没赚钱便先赔钱了。

程九娘也不是想给方掌柜留面子，开张当天不签契书，想必方掌柜也会不高兴，那她就直接得罪彻底，这几日找家茶摊看看，远比茶铺要便宜。

九娘陆续签了水果摊的合作契书，摊子的合作成本要比铺子低，她原是知道这家水果摊的，新鲜便宜所以她才会考虑，只是这茶摊她不甚了解，还得谨慎考量。

“程娘子要找茶叶啊，我知道啊。”水果摊的小贩与程九娘熟络，知道她开铺子需要找茶叶，便主动推荐，“雀儿巷那有家自己的茶叶，自己家种的，之前给茶铺供货，听说刚解了契书，手里不少茶叶滞销了。”

程九娘眼睛一亮，忙谢过小贩往雀儿巷去，茶叶滞销正是她压价的好机会，签契书也容易.

程九娘在雀儿巷一路打听，才找到那茶摊家，刚靠近就闻到浓浓茶香，她迫不及待敲门找人，不过片刻，门开后是个三十几岁的中年男人，其貌不扬，脸上有一块黑斑尤为显眼。

“姑娘找谁？”

九娘余光瞧见门后正在晾晒的茶叶，眼睛又亮了亮，直言道明：“我听闻你家供茶，我想和你谈一桩生意。”

男人闻言，连忙将九娘迎进去，又扯嗓子将屋内忙活的小儿子叫出来：“快，给贵人倒杯茶来！”

男人那小儿子轻车熟路很快就泡了壶茶来，给程九娘倒了一碗。

“多谢，如何称呼您？”程九娘道谢后，四处打量，院子虽大，但陈设清贫，瞧家中似乎只有男人和他的小儿子，院中不少茶叶都被装着堆在一起。

“我叫赵大山，贵人叫我老赵就行，您刚才说的生意是？”男人想来是想尽快将手中茶叶卖出去，表现也有些急切。

程九娘先是吃了一口茶，茶香虽有确实不如清苑茶铺的，但也算不错了。

“我姓程，在月底要开一家糖水铺，所属原料需要用到茶叶，所以想找茶铺茶摊合作，听闻您家的茶还不错，就想来瞧瞧。”

赵大山一听，忍不住指着院中的茶叶，说：“我家茶叶都是自己种的，祖上也是采茶人，几代积累买了两亩地靠采茶供货为生，主要都是散茶，片茶，双井茶，白芽茶什么，您是想怎么订？”

“都会订一些，但铺子刚开张，不会订许多。”程九娘笑着又问：“听闻您之前也有合作的茶铺？怎么不供货了？”

听这话，赵大山微微泄了气，无奈开口：“那茶铺压价压的太狠，我连糊口都够不上，只好解了契书，幸好契书也到了期，不至于还要赔付契书违约钱。”

程九娘心思一动，仔细问：“哪家茶铺？”

“唉，还有哪家，不就是那清苑茶铺，贺江茶铺都是他家的，我这茶虽不是最好的，做个下等茶也行，原本定好二十文一斤，之后年年压价，如今压到十文，这钱下等茶的成本都不够，这下去岂不是赔钱。”

程九娘不由心中动怒，不是因为赵大山，因为她险些也被方掌柜骗了，下等茶压价如此，那方掌柜柜上的下等茶她也瞥见是二十五文到五十文左右，如此赚了几乎近五成还要多，却还要给她原价的七成订单，可谓是赚了不止五成了。

“确实压价许多，但我这生意每月也用不了多少，每月最多用一斤到两斤的茶叶，如今铺子开张，我会先免费送许多糖水出去，应该会用八九斤茶叶，我瞧你这滞销的不过如此，我按照十五文给你可好？并且希望赵大哥月底开张来我铺子捧场，无需入股，每年有一成分红。”

赵大山有些心动，光是这一年一成的分红就是白得，再家还是那个每月的订货，他也能糊口度日。

当即，赵大山拍板，和程九娘签了契书，并且对月底开张捧场表示强烈意愿。

至此，程九娘总算是将所需的原料都定下，每日监工地铺中装潢，再教琼娘写字，研制糖水，直至月底。

程九娘的糖水铺终于到了开张日。

而铺子牌匾也在挂上去，取名——欢喜糖水铺。

当日捧场客人几乎因为免费品尝糖水挤满了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