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边晚霞正浓,艳色霞光铺散在天边,往来行人熙熙攘攘,正是下班时分。
这是郦月半个月以来第一次在正常时间点下班,走出豫铭大楼,在楼下咖啡厅买了杯咖啡拎走。
虽然走出单位大门,但并没有结束工作。明天就是顾教授的演讲,这半个月以来郦月几乎每天加班,而成功与否只看明日。
到家时才六点,正值天色逐渐昏黄的时刻,郦月端着咖啡在阳台站着,看着楼下人来人往,有些漫不经心。
郦月靠着阳台的栏杆放松自己。
过了一会儿,郦月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界面,下滑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一个对话框。
上次的对话还停留在她发出的一句谢谢,成倚山没再回。
有时候璃月会觉得挺有趣的,他们俩之间的对话总会终止在表达欲诉尽的时刻,每当要说的话讲完,就不会进行任何寒暄与敷衍,迅速地就会在下一刻终止。
这半个月以来,对话框没有多出一句话。
郦月垂眸,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还是决定问一问:【明天的演讲,你要来吗?】
郊外马场,骏马在场中漫步,场外亭下两人对坐。
成倚山正与人说着话,手边微信响起,两人视线齐齐瞟过,跳出来的备注与内容映入两入眼底。
宋致挑眉,笑得浪荡,“哟,这‘倒霉蛋’是谁?”
成倚山没理他,拿起手机回复一句:【来。】
“你不是最不爱去这种场合了吗?前不久去了峰会,明天还要去听演讲?”宋致一脸了然,又问他:“我可是听说了,最近你身边多了个姑娘,就是她吧?”
成倚山:“去捧个场。”
“是什么演讲?最近说得上来的演讲就顾安国教授的那场,那姑娘也在啊?”宋致才不会错过看成倚山热闹的机会。
但成倚山不接他的话茬,站起身丢下一句“走了”,转身就走。
宋致在身后笑,靠在椅背上朝他的背影轻挥手,“明天我也去,就不和你说再见啦。”
——
郦月收到手机中的回复后,就回了房间继续梳理明日的流程,当一个人全神贯注时,时间就会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已是深夜。
郦月合上电脑,抬手揉捏了一下眉心,闭上眼舒缓一下眼睛的胀痛酸涩,长呼一口气起身洗漱休息。
星月沉寂,睁眼时已是晨光大亮。
演讲现场,听众已逐渐入场。
郦月在一旁角落督促着整个场地的安排,一转头看见门口走近两道人影,看清来者是谁后,郦月干脆转过身当作没看见。
门边两人逐渐走近,其中一人已经落座,另一人却向郦月这边走来。
孙崇宁依旧一副斯文模样,面上含笑,走到郦月身边站定,神色自然地看着她。
虽然知道这个人会出现在演讲现场,但郦月还是幻想过有些人出现意外,从而来不了现场的场景,但很显然她的幻想破灭了。
郦月对于孙家的态度已经可以做到无视,但孙崇宁或许是孙家唯一例外的那个人,郦月时常觉得他有病。
从两人见第一面起,孙崇宁就给她使绊子,这么多年来从不停歇,乐此不疲。
此刻孙崇宁站在她旁边,哪怕他没开口说话,但打量的眼神却是从上到下仿若巡视一般,居高临下。
“听说你升职了?恭喜啊郦月。”孙崇宁笑意不达眼底。
郦月平静道:“谢谢。”
孙崇宁:“有点可惜,没让你一开始就在豫铭待不下去,现在好像有点难办了。”
郦月听他讲话,抑制不住笑出声,“难道是你一开始没动手吗?”
她收了笑,神色冷漠,“没成功罢了。孙崇宁,别说得自己这么心慈手软。”
孙崇宁轻笑,“哦?怎么说?”
“我入行的第一天,就‘得罪’了领导,好巧不巧,那位领导正是管人力资源的,恰巧是刚刚和你一起进来的那位。”郦月又说,“更巧的是,那位领导和你舅舅家是一个姓。”
“见面礼而已,作为我对你入职的祝贺。”孙崇宁轻描淡写。
随着孙崇宁能调用的资源逐渐变多,他针对郦月的手段也不再是小时候那般小打小闹。在郦月刚入职时,甚至一度因为手中私银客户的流失之快被领导叫去谈话,皆是拜孙崇宁所赐。
但郦月不是逆来顺受的人,熬过最初的那段时间,触底反弹后黄了孙崇宁手里好几个单子。
“心意收到了。”郦月说着,“也祝你安好。”
两人对视间,眼中均是彻底的冷漠。
女孩神色清冷,虽然看起来娇弱,但孙崇宁太知道她是怎样一个人,就像郦月深知他是什么人,孙崇宁也了解她,极致的硬骨头。
“你知道——”孙崇宁还要说什么,就被门口处的喧闹动静打断,看见来者他就沉了脸色,语带嘲讽,“你的‘靠山’来了。”
“......?”什么东西?
郦月皱眉不解,随后转过身看向门口,一眼便看见入口处那散漫模样的男人,优越的身高令他在一众老总中间十分突出。
郦月侧过身,看孙崇宁的表情就知道他想什么,看来上次峰会那场碰面给他留下不浅的印象啊......
虽然知道他想错了,但郦月没打算和他解释。
懒得和他待在一块,干脆借机离开。
成倚山一入场就看见角落里的郦月,和孙崇宁站在一起,女孩脸色甚冷。但一时抽不开身,不断有人过来和他寒暄交谈,更何况身边站着一个宋致,围上来的人更是不断。
等到十来分钟后,成倚山已经开始不耐烦了,他开始反思自己为什么要来这场演讲,究其原因是为了给某个倒霉蛋捧个场,那围在身边的这一群人,与他何干?
下一刻成倚山就拉过身后的许助挡在前面,自己微笑告辞,直接离开郦月走去。一旁宋致有样学样,拉过身后助理按在许助身边,抬脚跟上成倚山。
成倚山到俪月身边站定,宽阔的肩膀将俪月挡了大半,垂首低声道:“很热闹啊?”
“顾教授的演讲,想来的人趋之若鹜,自然人就多了。”俪月解释道。
“说得没错。”
成倚山颔首认可,下一秒又问她,“那为什么我一进来这么多人围着我?他们怎么知道我要来的?”
俪月一本正经,“平日里你露面太少了,大家可能是敬仰你,所以时刻关注你的行程。”
成倚山嗤笑一声,反过身双手向后撑在桌子上,斜睨俪月一眼,“那他们消息挺快的,我昨天下午答应要来,他们今天就能齐齐出现在场上。”
俪月微笑不答。
———自然不是他们消息快,全靠俪月自己把成倚山会来的消息递出去,昨晚就有好几位重量级人物给杨行长打电话索要演讲的门票。
成倚山心知肚明,微俯身靠近她,声色清冽含笑,“俪月,你好像每次利用我都挺顺手的?”
俪月听出他话中没有生气的意思,于是抬起头目光诚恳感激看他,“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噗嗤。”
旁边传来一声男人的低笑。
俪月越过成倚山的身影向后看,发现成倚山身后竟跟着一个人,似乎是听完了方才的对话,笑容肆意地看着两人。
宋致实在没忍住笑出声,谁能想到成倚山会被发好人卡?他克制了一下,向俪月伸出手,“俪小姐?久闻不如一见。我是宋致。”
成倚山听见笑声就知道是他跟过来了,此刻看着宋致伸出的手也有几分碍眼,但看看面前的女孩,还是没把他伸出的手拍掉,反倒侧了侧身,将俪月整个身影露了出来。
演讲厅不小,但成倚山和宋致几乎是全场焦点,两人齐齐推拒应酬向郦月走去,场上无数隐晦的目光都落向那边。
此刻成倚山一侧身,众人都看见了那边的情景。
俪月站在两人面前,穿着修饰身形的薄西装,身姿娇弱却脊背挺直,韧如青竹。而赶过去的两个男人,一个靠在一旁漫不经心眼带笑意,一个主动伸出手与俪月相握。
众人眼睁睁看着俪月和宋致握手,随后两人说了什么,俪月拿出手机递到宋致面前,宋致从善如流地拿出手机扫了一下她的屏幕,似乎是……主动在加俪月微信?
这边宋致喋喋不休,他本就是个风流肆意的人,帅气幽默,分寸拿捏得很好,将俪月逗得直笑。
成倚山就靠在旁边看着,半晌不耐烦地抬脚虚踹了他一下,“还要聊多久?演讲要开始了。”
宋致话音一顿,似笑非笑睨他一眼,“好好好,我讲完了。我这就走,去听演讲了。”
说完后和俪月告别,慢悠悠地晃着离开。
成倚山:“他废话很多,你可以不用理他。”
俪月笑吟吟地应他:“好。”
演讲开始,众人落座。
台下第一排,方旋和杨行长相邻而坐,一旁有人凑过来和两人打探:“两位,你们这个员工,什么来头?”
杨行长没说话,方旋笑着打官腔,慈祥如弥勒佛,“没什么来头,年轻人嘛,都是朋友。”
那人一噎,自讨没趣地转回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