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安静的只有魏然的呼吸声，他的手指一下接着一下不规则的敲击着桌面，发出轻微的响声，在空气中回响。
旁边一侧台灯的光线打在他晦暗不明的侧脸上，营造出一种悲伤的感觉。
或许他是真的悲伤。
原本叫嚣的弹幕平静了下来，评论区时不时滚动一两条安慰的言论。
[没关系的…]
[说实话，真的好惨啊！感觉还是那种10年难碰到一个的大冤种…]
[网络上那些造谣的人嘴巴真贱，心可真毒啊！]
[还好我当初没有跟风骂，否则现在估计晚上起来得自扇嘴巴子。]
[有时候觉得网络暴力真的还蛮无语的，把好好的一个人弄成这个样子，一定要揭开对方的伤疤，看到里面的血肉才开心。]
[可不是吗？都是些所谓的网络正义判官！]
……
屋子里陷入了安静，直播间也迎来了长达1分钟的平静，没有人开口说话。
魏然眼神很冷，同样他也感觉到身子的冰冷，他感觉不到外界的温暖。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了急促的敲击声。
一下接着一下。
魏然起身去开门，少年的身子站在黑暗当中，搭垂在门把手上的指尖似乎在颤抖。
少年没有说话，在门打开的一瞬间，他突然被一双结实的手勾住了脖颈。
男人的力气很大，将他一整个按在了怀里。
拥抱驱赶了所有的冰冷，温暖顺着肌肤相贴的地方蔓延。
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
穆初阳微微喘着气，声音带着点不稳定的抖。
他是一路跑过来的，刚刚和胖子他们在外面吃东西，吃到一半，胖子把手机递过来，声音明显有些激动。
“卧槽，那小子开直播了？”
穆初阳起先不是很在意，谁开直播都跟他没有什么关系，但吃着吃着突然听到胖子嘴里吐出一个名字。
“魏然那小子开始直播澄清了？”
魏然？
穆初阳捏着烤串往嘴里塞的动作顿住，他伸手接过胖子手上的手机，直播间里的声音飘了出来。
“…站在我个人的角度上来说，我不觉得我有做错。”
直播间里映照着少年的小半张，他的脸一半露在光明之下，一半背在阴影里。
平日里少年脸上的表情一贯是平静冷淡的，但此时此刻，他不愿意去看镜头。
旁边几个人还在议论着。
“他小时候过这么惨？”
“难怪性格这么奇怪…”
“这种伤疤揭开来给别人看的滋味估计不好受。”
穆初阳放下手中的烤串，几乎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他把手机放在了桌面上，拦了路边的一辆车，一系列的动作承接的格外迅速。
等到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刚刚还坐在旁边的人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胖子犹豫的拿过了自己的手机，又扫了一眼直播间少年的脸。
“他跑那么快做什么？”
领队翻了个白眼，胖子这情商活该没女朋友！
“有人需要哄呗…”
*
过道里很安静，俱乐部里的人都外出了，或者有一部分还待在自己的卧室。
魏然被突然抱了一个满怀，他强行压抑住的情绪在此刻喷涌而出。
几乎是不受控制的，他无法再压抑住自己的情感。
穆初阳的声音从头顶落下。
“你的苦难已经结束了，未来会有无限光明的。”
他可以感知到怀里小孩的颤抖，一下接着一下轻轻的抚摸着少年的后背。
空气中依旧飘荡着淡淡的香味，穆初阳能够很清楚的闻到少年领口的香味，是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
魏然情绪平复的很快，他抬起头的时候指尖似有若无的擦过了眼角的湿润。
也许是屋子里的灯光过于昏暗，他眼角的红可能没有那么明显。
魏然把穆初阳迎进屋，两个人旁若无人的聊起天。
丝毫没有理会旁边的直播间，直播间的镜头隐约扫到了这边。
穆初阳瞥了那边一眼，他没有丝毫犹豫的站起身走了过去，低头盯着镜头。
屏幕上是他一整个放大的俊脸，他的表情很差，熟悉他的粉丝，一看就知道这人要骂人了。
只见男人扫了一眼弹幕，片刻之后冷哼了一声。
“需要你们认可什么？”
“魏然，他想解释就解释，他不想解释你没有什么资格逼他解释？”
“看别人把伤疤揭开了给你们看，觉得很有趣？”
穆初阳曲起指尖敲了敲镜头，“恶趣味还真是低俗。”
男人说完毫不客气的关闭了直播间。
屋子里陷入了一片安静，只有两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穆初阳走到一边打开了屋子里的灯光，在这一瞬间，他扭头清清楚楚的看见了少年眼尾的话红。
眼神和眼神交织，情感肆无忌惮的流露着。
明明很安静，两个人都清楚的知道彼此的情绪，但依旧无可抑制自己因为对方情绪而影响蓬勃的心跳。
魏然没有说话，他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微微仰头看着不远处站着的男人。
墨色的眼睛里流动着晶莹的光，像一只很可怜很可怜的小狗。
“哭了？”穆初阳走了过去，他伸出指尖，微凉的指腹先是触碰到少年的额角，随后轻轻的划过了他的头发。
“其实不想说可以不说的。”穆初阳揉了揉少年的脑袋。
“我们都不在意。”
魏然轻轻的点头。
“学历不是评判一个人的标准，不是吗？”
“不能因为那样一张纸，就否定掉你这个人。”穆初阳很少去安慰人，他也是第一次才发现自己原来这么有安慰人的天赋。
也有一种可能。
是小孩好哄。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魏然拿起桌上另一瓶未开封的鸡尾酒递给穆初阳。
“喝点？”
“好。”穆初阳坐在一边的单人沙发上。
他其实知道，魏然现在是想要倾诉，他压抑了多年的情绪需要一个宣泄口。
当然自己很乐意成为这个宣泄口。
窗外突然下起了雨，细密的雨竹敲打着窗户，像是一首最能抚平疲惫的安眠曲。
魏然喝了一口鸡尾酒，冰凉的水果味充斥在他的唇瓣。
他伸手托着下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穆初阳的眼睛。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你吗？”
这是距离那天的一夜情之后，两个人第一次谈起关于情爱的话题。
穆初阳捏着鸡尾酒瓶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他回视少年的眼睛。
“因为…”
他才吐出两个字就被少年打断，少年纤长的睫毛颤抖着，扑动几下之后，让人能够看清楚他眼底的情绪。
“谁会不喜欢穆初阳？”
“我那会儿被赶出家门，看见你在参加一场比赛，大约是奖金赛吧…”
魏然又喝了一小口鸡尾酒。
“我当时身无分文，你给了我几百块，起码解决了我外出打工第一个月的生活费。”
穆初阳没有想到自己不在意的一个举动，会让一个人记这么久。
在他的记忆里早就没有了对一个十三四岁少年人的印象。
“可实话跟你说，我把奖金分给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我知道。”魏然点头。
“但对于那时候的我来说，你就是我的光。”
少年人一直都有目的性，他说出这句话本意不是为了宣泄情绪。
他画下了一个圈套，卑劣的引诱着他的心上人一步一步的跳入陷阱当中。
穆初阳心脏跳动的很快。
以前他总觉得这种你是我的光，我是你的光的言论格外的非主流，但此时此刻，发现自己成为了一个悲惨童年的少年人心中光明的存在，就觉得很感动。
他这一生其实没有做什么轰轰烈烈的事情，没有做报效社会报效祖国的大事，但这一时刻，他感觉到了自己生命的意义。
他给予了别人生存的意义。
魏然手中的玻璃瓶和男人手中的瓶子碰撞了一下。
他的小拇指轻轻擦过穆初阳的手背。
“哥，你这一辈子帮过很多人，他们也许不会记得，但我会记一辈子。”
所以我选择以身相许。
魏然内心都觉得好笑，他自己这一想法出现的有些破坏气氛，但没有办法，原本还沉浸在悲伤当中，结果一切氛围都被穆初阳打断。
现在满心满眼里都是他的小算盘。
什么时候才可以把哥再次骗到床上？
什么时候才可以坐上正主的位置？
穆初阳收缩了一下指尖，他眼神往旁边瞥了一下。
有些仓促的喝了一口鸡尾酒，结果由于喝的太急，呛得连连咳嗽。
好不容易营造出来暧昧的氛围被打的稀巴烂，穆初阳突然笑了起来。
“我艹…”
嘴里暗骂了一句。
他弯腰抬手去擦唇角的酒渍，手指却突然被勾住，少年人的气息扑面而来。
穆初阳抬头，还没反应过来，对方的吻就落了下来。
“我今天很难过，但我很开心你会来。”
……
穆初阳原本要推开对方的动作顿住，小孩都这样说了，难道要在对方本就伤心的情况下再给上重重一击？
穆初阳发誓他从来不是这样的人，所以他就跟一条咸鱼一样坐在椅子上，放纵着魏然的吻。
他有些分神，尝到了对方唇瓣泄露出来的水蜜桃清香。
有一股淡淡的甜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