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G队内青训生的比赛在网络上迅速的流传,其中播放量最高的就是魏然操作的视频。
少年的脸依旧英俊,面无表情的盯着电脑屏幕,屏幕反射着晶莹的光,落在他从脖梗逐渐要往上蔓延的红点上。
尽管可以明显的看出来病情的严重,但少年依旧有条不紊的操控着电脑键盘。
游戏一局比一局打的猛,最后获得比赛的胜利,打了所有前段时间在网络上群嘲的黑子的脸。
你爹就是有实力。
这点你怎么都骂不了……
黑粉还想强行黑,被这群只看实力的游戏粉怼的哑口无言。
[实力再强又怎么样?人品不行!]
这一个弹幕发出来就遭到了群嘲。
[实力强就是王道!这个是电竞圈,你以为是娱乐圈吗?]
[人品这些我不管了哈,反正在电竞圈我只认实力!]
[其他那些个人品好的也没见打的好啊!我年少时的电竞梦给我熬的都头秃了,还没有实现,人已经发疯,都不在乎什么所谓的人品了!]
[就冲他能够顶着那么大的身体压力完成这场比赛,我就觉得那些黑料全都是不实言论!]
[反正我是颜狗,我只舔脸……]
……
言论出现了逆转,FG化解了这次被推到风口浪尖上的危机。
医院里——
魏然想要坐起身,他一只手挂着吊瓶,一只手支撑着身子,想要靠在病床上。
说实话只是过敏还没到断腿的地步,用不着租一个床位住院。
他的手指才碰到床面板,就被旁边一只结实有力的胳膊抓住。
穆初阳的声音飘下来,凉嗖嗖的。
“我扶着你。”
魏然老实了,瞥一眼旁边装死的领队。
刚刚穆初阳不是去缴费来着,怎么突然一下出现在了这里?
两个人调整了一下坐姿,魏然刚要开口说话,嘴边就已经递过来一小块的苹果。
穆初阳捏着叉子,尽量让声音再柔和一些。
“吃点水果。”
大少爷看魏然被推进急诊的时候心情极为复杂,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感觉比自己上手手术台还让人觉得心惊胆战。
一会儿又有点生气,一会儿又很开心,整出了精神分裂。
导致他一会儿一个态度,到最后叹了一口气。
“恭喜你,以后就是队友了。”穆初阳开口。
魏然嘴里咀嚼着苹果,他眨了眨眼睛,心情飞扬了起来。
“谢谢。”
窗外的阳光很热烈,从玻璃窗外扑进来,暖洋洋的照在两个男人身上,营造出一种温暖的氛围。
领队站在不远处,怎么瞧这个场景都觉得有些诡异。
他的肩膀突然被拍了拍。
“他两个是兄弟?”大爷两只手揣在病号服里,抖着一边的腿,嘴里嚼着口香糖。
“没有。”领队摇头。
“哦——”大爷眯眼,“小情侣?”
领队:“!!!”
他几乎是一个转身就捂住了大爷的嘴,此刻才幡然醒悟旁边突然站了一个人,自己还自顾自和这个人聊了这么久的天。
大爷打掉他的手,嘴里呸了好几下,却突然听见背后传来一阵脚步,领队还没反应过来,肩膀就被突然撞了一下。
骂声接踵而来。
“你他妈摸我老伴儿干什么?”另一个苍老年迈的…男声。
领队眨眼,老头两个挨着一块,小手拉着手小手笑笑闹闹的离开了。
经过他身边的时候,那方才同他说话的大爷轻飘飘甩了两个字。
“迂腐!”
“……”
他可以报警吗?
*
出院的那一天已经距离青训生队内比赛过了三天。
比赛当天泼墨的疯狂黑粉得到了应有的惩罚,魏然拿到法院判决书的时候就拍了一张照。
几乎是没有片刻犹豫的发在了属于他的个人微博上。
当天夜晚,魏然就在卧室开了直播,用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房间里不是很亮,旁边开着一盏小小的落地灯,将男人的轮廓照的很清晰,在这样光线的折射下,隐约褪去了少年的意气,显得愈发成熟。
魏然穿着一件黑色T恤,脖子上挂着黑色耳机,他指尖敲了敲鼠标,时不时瞥一眼直播间的人数。
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味,他看人数增长的差不多了,才清了清嗓子。
“额…今天不开游戏。”
少年人端起旁边的白开水喝了一口,平静的盯着屏幕,弹幕不断的刷动着,大多数是来自于关于前段时间网暴的问题。
魏然其实没有多大的兴趣去解释这件事情,无非是将自己的伤口揭开来给这一些旁观者看。
或者是将自己的伤口当做众人取乐的乐子,到最后博得一些同情?
看,就是他,那个惨的不能再惨的少年。
但他不得不出来解释,就同先前他直播间碰到的那个少女一样,这件事情已经危害到他在乎的人了。
哪怕对方的目的是自己,他也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拖累到穆初阳。
和穆初阳整个梦想存放着的俱乐部。
弹幕一直在滚动。
[是要解释前段时间网暴的事情吗?]
[为什么当时不解释?现在出来解释?]
[是做贼心虚了?]
[其实也不是很在乎这个解释的,我主要是看操作……]
[你不是都已经成为首发了吗?还怕啥?]
[他只是个孩子,他能做错什么?]
[他长这么帅,他能做错什么!]
……
魏然顿了一下,他嘴唇开合,第一次觉得组织语言有些困难。
在讲述自己故事的时候,他补充了一句。
“还是那句话,我解释不是为了自证,因为我从来没有做错,之所以解释是因为很多人受到不实言论的误导,对我在乎的人造成了伤害。”
“他们支持我,保护我,我不该让他们陷入舆论的漩涡。”
少年人点了点头,垂在身前的手指不断的搓动着,手指和手指交错,指尖被捏的发红。
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酒味。
他拿起旁边的鸡尾酒往嘴里灌了一口。
“事情要追溯到…我6岁那年——”
*
雷雨天总是象征着不幸,或者上天总是能够精准的猜测出每一个正陷于悲伤的人,在情绪到达顶峰的时候给予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
在雷声划破天际的一刻,屋子里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声。
“啊啊啊啊啊——”
女人哀嚎着,男人手中挥动着的皮鞭一下接着一下的抽打在女人早就遍体鳞伤的身体上。
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别打小然!他只是一个孩子!”
楚娇曼看着倒在角落,额角不断流出血液的男孩。
小男孩的表情却格外的沉着冷静,他刚刚被自己的亲生父亲一脚踹到了角落,地上的瓷器碎片将他的额角划伤。
血液从他的额头流下来,甚至模糊了他的双眼,他冷冷的盯着高大的男人手里一下接着一下的挥动着皮鞭,皮鞭抽打在母亲的身体。
带来一道接着一道的痕迹,苦不堪言。
血液模糊了视线,魏然用尽全力支撑起身子。
他只有6岁,但那个时候好像已经明白了世间的险恶。
在父亲醉酒的殴打下,他依旧踉跄的跑过去护住了母亲。
声音破碎又坚定。
“男人的力量是用来保护妻子和孩子的!而不是用来对他们发泄情绪的!”
他的声音才露出来,就被男人毫不客气的一个巴掌扇灭。
“老子他妈用得着你教?”
这一场惨无人道的家暴一直到深夜才结束,他们拼尽全力的哭喊,到最后换来的只是邻居不耐烦的敲门。
“能不能安静点啊?自己的家务事也要影响到别人休息吗?”
没有人愿意为他们发声,没有人愿意插手别人家的家务事。
魏然看着男人身子歪歪倒倒的走进了房间,就四仰八叉的躺在了床上。
鼾声一瞬间飘了出来,母亲掩面痛哭。
“我的小然要怎么办啊?”
母亲本是大家闺秀,知书达理,家里一贯是格外清正的书香世家,却由于被父亲的拖累,不得善终。
外公外婆一夜白发,扭开煤气自杀,死前含狠吐出一句话。
“当初就该听我们的离这个男人远点!”
母亲眼睁睁的看着大火将两位老人的身体吞灭,这是外界给予她的第一层压力。
后来,父亲日日酗酒,醉后开始殴打家人,原本平静的生活过的鸡飞狗跳。
妈妈被打的不成人样,这是第二层压力。
作为母亲没有办法保护住自己的孩子,眼睁睁的看着孩子被自己的亲生父亲一次接着一次的凌虐,是压倒一位母亲的最后一棵稻草。
魏然在7岁生日的那一天,得知了父母车祸的消息。
说是最后明明可以逃生,是母亲在车辆爆炸的时候紧紧抱住了父亲,两个人双双死在了车里。
从此之后魏然成为了孤儿,由于法律的判定,他被伯伯,伯母收养。
起先也许是碍于流言蜚语的原因,伯伯,伯母对魏然的态度很好,什么好的都给他。
后来时间一长,人们渐渐淡忘了这件事,他们开始暴露了最初的真面目。
父亲手里有一份遗产,按理来说是留给魏然的,但伯伯,伯母将这笔财产私吞了,还美其名曰——
你年龄尚小,我们代为管理。
学业是终止在13岁那年的,正处于初二,魏然因为和同班同学发生争执,被迫退学。
班里的学生骂魏然的母亲是杀人犯,是疯子,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贱人胚子。
魏然忍不了,他知道母亲为什么这样做。
伯父伯母不追究发生争执的原因,私下里找了校长,要求学校重判。
出发点其实很简单——
供一个别人家的孩子读书到大学毕业得花多少钱?如果因为某些原因初二就被迫退学,接下来可以给这个家创造多少收益?
从学校里出来的那一天,班级门口挤了很多人,每一个介于童真和即将蜕变为成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与这个年纪不符的嘲笑。
这些孩子养尊处优的,自然是瞧不上这个在学校里特立独行的男孩儿。
盯着少年人背着书包离开的背影,甚至有人开口啐了一句。
“恶心!”
“这种垃圾就不配上学!”
……
魏然捏紧了书包肩带,他盯着落叶铺满的校园,第一次感觉到了解脱。
总说学校是充满童真乐趣的地方,同学们团结友善,老师认真负责,但实际上呢?
一切都存在偏颇。
老师带头孤立,仅仅只是因为没有给到足够的礼金。
没给老师送礼的孩子,都是被老师带头针对的。
学生们自然而然形成的小团体,集体孤立这个没爸没妈的孩子,他是天煞孤星,他就该死,他不配活在世界上。
还未褪去稚嫩的少年在14岁开始了他的打工之旅,先是在小区楼下的喇叭厂做工,对着一群年纪和他不符的大爷大妈,拿着2000块一个月的工资。
干着比牲畜还累的活。
15岁去餐厅洗盘子,由于有了自己的想法,没再把工资交出去,至此迎来了他人生至暗的时候。
伯伯伯母带人去餐厅闹事,以餐厅老板雇用童工的理由,强行将魏然赶了出来,少年的工资被搜刮了个干净。
身无分文的情况下,魏然被一个行李箱打发出了门。
到现在他依旧记得伯母脸上的表情。
女人捏着门把手,由于身高的原因自上而下的盯着魏然的脸,眼里都是鄙夷。
“你以为你是你那自视清高的妈?在这个时代没有学历,你就是个废物,你不是想要自由?我看你能闯出什么名堂!”
甩下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