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祁恒朝醒来的时候，透过天窗，睁眼就是清明无云的天空，一道白色的飞机划过的痕迹已经慢慢变淡。

天空还有点暗，窗帘被拉上了。

他偏了一下头，耳旁传来了枕边人的气息，均匀的呼吸绵长舒缓。

鼻尖是淡淡的小苍兰香味。

傅靖睡着了之后很安静，笔挺的鼻骨在晨曦下投下一片阴影，眼睫毛很长，嘴唇放松地闭着，看起来很柔软。

祁恒朝动了一下酸痛的胳膊，估计是维持一个姿势太久了。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拂上了对方的眉眼。

他的皮肤也很好，没什么瑕疵。

对方睫毛颤了一下，没过多久，睫毛划过手心，带来阵阵痒意。

刚醒的时候，声音还有点喑哑，“怎么醒了。”

祁恒朝笑了一下，移开手指，转为摸上对方的脸，“被我弄醒了？”

傅靖还有点迷茫，眼神没有焦点，声音还有点懒洋洋的，“我睡得浅，而且平时这个时候，我也起床了。”

随后他又闭上了眼睛，前晚上他忙到两三点，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休息的时间，他也难得生出了懈怠的心思。

昨天夜晚，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不知道是因为环境过于舒适还是如何，他后面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祁恒朝离他靠近了点，这个模样的傅靖太乖了，就像个慵懒高雅的小猫咪。

手指慢慢往下移，经过对方立体的鼻子，再划过对方的喉结，之后，手指在对方的锁骨处停下。

对方穿的睡衣质地很好，一看就价值不菲，睡了一夜没有落下一丝褶皱。

睡衣下面，是练的刚好的肌肉，不干瘦，也不过分夸张，随着呼吸起伏。

嘴也没停下，调子也是懒懒的，“再睡会吧，傅大少，今天不上班，待会我们去滑雪，带你放松一下。”

傅靖感觉到酥酥麻麻的触感一路游走，被对方这么一折腾，他的睡意也消散了不少，他伸出手，捉住对方那只手。

语气还带着困倦，“嗯，你也睡。”

祁恒朝看了一眼天窗上的路过的一只鸟，扑腾了一下翅膀，站在了上面，还歪着头看睡在床上的他们俩。

祁恒朝低笑一声，声音很低，“傅大少，咱俩的地下恋情被发现了。”

傅靖早已睡意惺忪，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又睡着了。

两个人起来之后，已经是中午十点。

傅靖去洗漱的时候，看到了自己脖子上的红痕，他对着镜子看了几秒，皱了眉头，昨晚上关了灯之后，祁恒朝滚烫的手又摸过来。

他也不知道，怎么就忘了拒绝，情不自禁地就顺势搂住了对方的脖子，结果就一发不可收拾，直到两个人差点擦枪走火，才被傅靖叫停。

门外响起敲门声，“傅大少，好了吗，你朋友过来叫我们吃早餐了。”

祁恒朝估计大家昨晚上都玩得晚，都是现在才起来，饿了，说要吃早餐。

祁恒朝等了一会，门开了。

就看到傅靖抿着嘴看了他一眼，似乎有点不开心。

祁恒朝莫名其妙，然后就看到了，对方一丝不苟系紧的纽扣上面，脖子上有着暧昧的红痕，还不止一处。

他暗自笑了一下，戳了一下对方的腰，“我那有一件高领毛衣，你穿上，外面冷。”

傅靖瞥他一眼。

他俩的身形其实差的不多，身材也差不多，所以按理来说，祁恒朝的衣服他也能穿上。

*

他们到餐厅的时候，梁戈他们已经在吃了，梁戈嘴里塞了一个肉包子，大咬了一口，“过来吃，再慢会都冷了。”

祁恒朝和傅靖的朋友点了头，打了个招呼，往旁边的早点供应处走去。

梁戈咬了一口热腾腾的小笼包，香浓蟹香汁流了出来，满足得他频频点头。

然后他就看到了走过来的傅靖，他盯着看了两秒，总感觉今天的傅靖有点不对，气质和往常不一样，平时他总是西装加风衣，今天换了一件毛衣和休闲裤。

整个人的感觉更加休闲，少了点疏离。

而且，衣架子穿衣服就是好看，这大长腿，就是这毛衣，怎么有点眼熟？

他又把视线放到拿了一盘鲜虾蒸饺和一杯牛奶燕麦粥的祁恒朝身上，瞳孔突然变大。

祁恒朝装作看不懂梁戈的拼命暗示，将旁边的椅子拉开。

牛奶燕麦粥还散发着热气，很香浓，祁恒朝直接放到了自己的左边桌子上。

傅靖和他的朋友闲聊了几句，走了过来，梁戈和钟佰冲他点头，他礼貌地回礼。

祁恒朝又转身拿了一份小笼包和这里的特色小吃，炸的金黄酥脆，咬下去嘎吱响。

傅靖看着祁恒朝用勺子搅动了一下粥，然后推到他面前，“喝点粥，昨晚上冷，免得感冒了。”

傅靖看到梁戈迅速低下头，又咬了大口小笼包。

他顿了一下，坐了下来。

祁恒朝嘴角弯起，感觉面前的蒸饺都变好吃了不少。

一行人到滑雪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三点。

门口排了不少人。

傅靖和祁恒朝分别去了更衣室换衣服。

外面的温度还是挺低的，到了场地入口，祁恒朝不可抑制地兴奋起来。

入目是白蒙蒙一片，白的晃眼，十分开阔，迎面而来的冷气扑向脸庞，就像置身于真实的寒冬腊月一样。

他拿着板，看着旁边换上滑雪服的傅靖，傅靖的外套是白色的，在白茫茫的背景下，他的皮肤看着更加白皙，优越的五官已经引来了不少人的关注。

傅靖在外面比较沉稳，回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祁恒朝整个人都比较激动，他故意冲对方扬了下眉毛，用另一只手揽过对方的腰，外套的摩擦声很大。

“我们来比赛，敢不敢！”

傅靖不知道对方怎么突然这么兴奋，但是看着祁恒朝生动的眼睛和红润的嘴唇，他本来平静的心脏也开始变快跳动。

他点点头，“好啊。”

“输了，怎么办？”

傅靖看着对方亮晶晶的桃花眼，“你怎么知道我会输呢？”

祁恒朝骨子里的任性和肆意跑出来，叫嚣着要在这一方土地自由地奔跑，像只自由的鸟一样，随风展翅。

肆意翱翔。

比赛一触即发。

祁恒朝穿的是大红色滑雪服，难得的是，这颜色在他身上一点也不俗气，反而衬得他更加有活力。

傅靖恍惚间又想起来那晚上一闪而过的红色跑车，十分张狂，夺目。

他捏紧了手中的手套，感受到逐渐加快的心跳和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大脑自动屏蔽了外界的一切。

他的眼里，只剩下了一抹红色。

祁恒朝像只灵活的鸟儿一样，在雪地里自由自在地滑动，滑板擦过雪地，雪花飞溅。

风声和他爽朗的笑声混在一起。

白茫茫一片，就像是置身于没有尽头的世界终点，恍若进入了另一个冰雪世界。

其实是冷的，但是在极高的肾上腺素的刺激下，他只感受到了极度的愉悦和兴奋，甚至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

再快点！

“我要追上你了！”

是傅靖的声音，他们已经往前划了好长一段，已经没几个人在这边了。

祁恒朝没回头，嘴角大大弯起，眼睛弯成一条弧线，“那你赶快，追上我，我在前面等你！”

风声让彼此的声音都有点模糊，伴随着被巨大冲击力溅起来的雪花一同飞向空中。

傅靖的眼神变得认真起来，他这次，很想赢。

祁恒朝被傅靖超过的时候，还有点讶异，他一开始还想追，可是看到对方雪白的衣服融入前面的一片雪里时，听到对方经过自己说的那句话的时候，他就慢慢放缓了速度。

“祁恒朝，这一次，我要你看着我的背影，来追我！”

记忆突然重叠，就像是电影重放的片段一样，突然倒叙回到那个晚上。

祁恒朝感觉自己的心脏在那一瞬间漏掉了一拍，叫嚣的细胞安分下来。

“好，这回换我。”

祁恒朝眨了一下眼睛，突然感觉眼眶有点发烫。

他毫不犹豫地往前，追逐前面的背影。

如果这场比赛输了，那也没关系。

两个人停下来的时候，都是气喘吁吁，祁恒朝看着傅靖，身上因为运动而浑身发热，嘴唇看着更加红润。

祁恒朝干脆地躺在了地上，这一片太远了，基本上没人会跑到这里来。

所以在这里，就只有他们两个，苍茫的雪白之中，一白一红，霎是亮眼，

呼吸还急促着，祁恒朝侧过头，看着也跟着躺下来的傅靖。

傅靖的表情也不像平时那么冷淡，他的眼里充满了舒畅和刺激。

就像是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舒展开了，甚至开始沸腾。

“你赢了，想要什么？”

祁恒朝伸了一下腿。

傅靖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样，狐疑地看了对方的小腿。

祁恒朝狡猾一笑，“其实好了，只是医生建议不让剧烈运动。”

傅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还未等他开始说话，一张英气的脸就凑到了自己面前，硬挺的眉毛，眼角向上的多情眼，以及对方灼热的呼吸。

“在你想好之前，我想先干一件事。”

他一愣神，冰凉的嘴唇已经覆盖上来，带着冬日里特有的萧瑟，可是这种萧瑟被对方的热气冲淡，也不让人觉得冷。

这种事情，在傅靖之前的二十多年人生中，从来没有出现过，包括在他的认知里，这种事和他毫无关系。

可是在此时此刻。

苍茫的天空和身下的雪白好像在某一个结点连接到了一起。

就像是两个毫不相关的交点，在此刻缠绕到了一起。

于是，理智和骄傲被放下，他闭上了眼睛，任由对方将自己同样冰冷的嘴唇变得湿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