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放学后，王子瑶喊住了陆渝和程轲：“你们两个，必须每人都给我交一张照片啊——我们级长特意来找我说的，而且还不算在我们班的名额里。”

陆渝不说在学校被拉去拍过多少次宣传照，覃仙也把给儿子拍照当作兴趣爱好来培养。他应了一声：“行呗。”

倒是程轲有些犹豫，他想了一会：“我好像没有拍过照啊。”

“不是吧？多糟蹋你这张脸啊？”王子瑶惊讶，随后露出一个自信满满的笑容，“没事，姐来给你秀一手。”

“渝哥你起开。”王子瑶换了个位置，拿出手机，“我要给程轲拍张阳光下的完美侧脸。”

“程轲你别看我，就拿着笔写字——像你平时那样就行。”

王子瑶直接上手原相机，看着屏幕里白皙光洁的侧脸不由悲愤：“我要嫉妒了！为什么现在的男生皮肤比我们女孩子都要好啊！”

午后柔软的光束轻巧地穿进玻璃窗，勾勒出程轲蝶翼翩飞般的眼睫和高挺的鼻梁，最后往下到薄唇，再是喉结。程轲在细腻的阳光中微低着头，纤细修长的手指捏着钢笔，滑过轻薄的纸张摩擦出声响。

那一刻时空静寂，陆渝清晰地听到了自己胸腔里加速的心跳，眼底盛着那人温柔的倒影。

“咔嚓——”

时光在这一瞬间停滞。

“天啊，这张直接送去偶像竞选吧，连加滤镜都显得多余。”王子瑶目光如炬，直直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我单方面代替全校女生宣布程轲从此以后就是我们学校门面担当。”

“也没有吧。”程轲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绝了，王子瑶内心十万弹幕刷屏，程轲这一失忆失的太妙了！让她终于有了个和这么乖巧的帅哥近距离接触的大好机会。

她说着又拍了拍一直站着旁边没说过话的陆渝，揶揄道：“渝哥看呆了？”

“看呆倒不至于，”陆渝掩饰性地咳了一声，说话没过脑子，“就是觉得捡到便宜了。”

王子瑶：“？？？”你说什么？

陆渝：“……”我说了什么？？？

“哎，”王子瑶把陆渝拉到走廊，手肘撞了撞他的臂弯，“你这还是捡的暂时便宜，叫什么……拥有过才懂得珍惜。”

“不过，”她望向云淡风轻的湛蓝色天空，飞鸟掠过，一片安宁祥和，“我都没想过有一天我能和程轲这样心平气和……嗯——友好？地说话。”

“渝哥，你不觉得这学期以来，我们班的气氛都融洽了许多吗？”

“如果他没忘了怎么解数学题……”王子瑶叹了一口气，“就这样一直下去多好啊。”

陆渝僵硬地点了下头。

他发现自己在害怕，害怕哪一天程轲突然恢复了以前那些记忆，于是再也不会粘着他，送他一束半干的满天星。

他在害怕程轲不再喜欢他。

“啊！”王子瑶突然一拍脑袋，紧张道，“老班让我中午有空就去他办公室来着，估计是一检总成绩出了……渝哥我先溜了啊！”

说完就风风火火朝办公室奔了过去。

微风绕过发梢，与之缠绵。陆渝的目光穿过窗户，落在教室里没事干正发着呆的程轲身上，而后者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偏过头，坦坦荡荡与陆渝对视，毫不吝啬地附赠了一个明净清澈的笑容。

陆渝却几近落荒而逃。

*

按惯例，月测后的第一节班会课都是拿来考后反思。

各科成绩和排名被打印出来，每人一条成绩单。王子瑶叫了几个同学，借着下午的两个课间把成绩单发完了。

数学英语和理科的成绩白天上课时就知道了，就差个语文，而语文成绩于一班同学而言又不会差距太多分，因此大家对本次考试结果大多已经心知肚明。

陆渝语文英语都一般，全靠理科拉分，这次他英语考得不错，要是语文也能添几分，有望冲年级第一。

程轲比他紧张多了，目不转睛地盯着发成绩条的那几人，像个提心吊胆的侦察兵。

徐元打趣他：“程轲同学，年级第一和渝哥，你觉得哪个更重要一点？”

陆渝无语，用笔敲了一下徐元手臂：“你很无聊？”

“当然是陆渝啊。”程轲回答得理所应当，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如果陆渝是年级第一，那就两个都很重要。”

徐元咂舌：“你还知道分类讨论啊？”

程轲不搭理他了，看着陆渝弯眼一笑。

陆渝也不自觉勾了勾唇角。

林灵经过，留下三张成绩条：“徐元，钟老师让我转告你，说今晚他很想约你办公室喝茶。”

“不是吧，我语文考砸了？”徐元抽出自己的成绩条，不甚在意地直接念出了上边的分数和排名，“语文105......班31，级87——不算很差吧？”

“听说这次语文咱们班平均分是113，”林灵说，“你自求多福吧。”

她接着去发成绩条，徐元悻悻恹恹，顾嘉泷敷衍地安慰了他几句。

程轲想凑到陆渝身边看他的成绩，又有点不敢，眼神飘来飘去。陆渝好笑，把成绩条推到他桌上，大大方方给他看。

倒数两栏里的“班排：1”和“级排：2”简单明了，十分醒目。徐元瞅了一眼，立刻恢复了精气神：“渝哥，你这突破一个第二，又换来一个第二啊。”

“年级第一估计就是吴昊格了。”顾嘉泷边说边揉太阳穴，“我预计他不出第一节晚修，肯定要来我们班门口晃几圈。”

“渝哥你不行。”徐元痛心地指责他，“程轲考不了试，我们一班拿‘双一’的光荣任务已经交接到你手里了，你怎么能让我们大家失望呢！”

陆渝其实对排名没多在意，他以前基本都在年级十名左右徘徊，这次算是超常发挥了。但不知是想到吴昊格又会来程轲面前阴阳怪气，还是被徐元的振振有词所感染，抑或是什么其他原因，陆渝莫名也生出一种“我的确应该拿年级第一拿不到是对不起同学对不起老班对不起程轲”的使命感。

“每个人都能冲年级第一，别只高看我。”陆渝说。

程轲听得懵懵懂懂：“陆渝不是考的很好嘛？”

顾嘉泷给他解释：“因为我们一班虽然和二班都是名义上的理科重点班，但其实二班平均实力比我们高多了，年级前十我们班一般就两三个。”

“每次月测后级会上的班级综合评比，要不是有你的年级第一加分，我们班肯定比不过二班。”

徐元补充：“综合评比前三的班级有奖金。”

程轲了然地点点头。

老班抱着笔记本走上讲台，开启投影仪，上课铃声响起，徐元和顾嘉泷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我以前经常拿年级第一吗？”程轲小声问陆渝。

陆渝靠上椅背，仔细回想了一下：“初中时是经常，到高中就是每次了。”

程轲微微睁大眼睛：“我这么厉害呀？”

程轲和陆渝差不多，文科不差不拔尖，但理科特别好。初中的时候学的科目多，两人不分伯仲，高中分班后，程轲的理科优势完全显现，便死死压陆渝一头。

再加上四面八方汇集来的学霸中的学霸，陆渝又自然而然掉了几层阶梯。

他爸妈对他没有什么学业方面的高要求，但因为前头有个程轲，陆渝表面看似无所谓，实际一点都不想向程轲服输。

从某种程度上，程轲是他的一记药效异常持久的激励剂。

陆渝笑了下：“是啊，你特别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