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学生的时候,只要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同桌之间总归要比其他同学接触多,要更亲密一些。
满打满算,单明芷已经和周惊蛰做了半个学期的同桌。
“单明芷?怎么不说话?”
对她的犹豫有所不满,江哲未修剪整齐的指甲划拉着她的书包带子,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上委屈。
跟在江哲后头的周惊蛰快走了几步,走到江哲斜后方,被江哲用余光看见,立即松了手,三个人又同时沉默。
周惊蛰转头看了眼江哲,高高的马尾辫在脑后一甩一甩,白皙的细长脖颈短暂吸引了江哲的视线。
“你别跟着她了。”
江哲瞳孔一缩,察觉到周惊蛰并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单纯。
他们眼中的小白兔,很可能是一只大灰狼。
还没回答,周惊蛰小跑了两步,走到单明芷身边,提了提她沉下去的书包:“重吗?”
单明芷摇摇头,再回头时,江哲已经从身后消失了。
“登临这个地方很小。”周惊蛰突兀地开口。
单明芷“啊”了声,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发出这样的感慨。
“语文书里我们都学过‘井底之蛙’的故事,明芷,你在登临,一辈子都只能看见登临,这里有一条浅到脚腕的小河,蜿蜒着,蜿蜒着,一直到远方,那里的河流奔流不息。”
单明芷盯着她黑色的瞳孔,上半身倾斜着凑近:“周惊蛰,你从哪里来?”
……
谢安渡结结巴巴把题目讲了一遍,盛朝夕的同桌连连点头,盛朝夕微皱着眉,点了点圈出来那个角:“这里。”
谢安渡呼吸一滞,就是这个角,她讲得含糊不清,因为没有完全理解。
“怎么了?”她开始习惯性装傻。
盛朝夕抿了抿唇,盯着她头顶的发旋,闭了闭眼:“我没听懂。”
同桌朝谢安渡使了个眼色,谢安渡还在想那个角,没看见,呆站在原地,像是被宣判了死刑。
“辅助线从这里到这里,这个角……”盛朝夕抖了抖卷子,“哗啦”两声,又把这道题讲了一遍。
讲题目的时间不长,三四分钟的时间,题讲完了,身边反倒安静得不行。
同桌在低头写自己的作业,谢安渡不知道什么时候半蹲下来,两手扒着桌板,像小狗一样望着她,眼睛亮晶晶的。
盛朝夕绷着脸问:“怎么了?”
“你学我?”谢安渡歪了歪头,下巴放在自己手背上,笑眯眯地看向她,“你喜欢我吗?”
盛朝夕心想,真坏啊。
进入高中以后,虽然和同学相处融洽,但盛朝夕并没有时间与人交心,和同桌连盼盼相处融洽都在意料之外。
“你理理谢安渡呗。”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翻了几页书,意味深长地停下,“她可是大户人家的孩子。”
盛朝夕也听祁豆说过,最快爬上去的方法不是奋斗,而是依附,但祁豆这么说了,却没有那么做。
“我不要。”连盼盼话语里的功利性太明显,盛朝夕有些心理不适,拧眉,捏紧了手里的中性笔。
中性笔的塑料壳子扭曲了一瞬,很快恢复原样。
再之后,就是谢安渡过来问问题。
盛朝夕举起那一小片撕下来的三角形纸片,看着阳光透过纸片,问:“你觉得呢?”
谢安渡挪了挪位置,从桌上栽进她怀里,趴到她膝盖上,盛朝夕扯扯嘴角,隐隐感觉自己的裤子被抓了一把。
“你是故意的吗?”谢安渡趴在她腿上,指尖点了点她的大腿,陷进裤子里。
故意什么?故意踢皮球吗?
盛朝夕点头,爽快承认:“我喜欢每一个同学。”
“但我说的不是这个喜欢。”
“嘶——”竖着耳朵偷听的连盼盼倒吸一口凉气,被盛朝夕一瞪,剧烈咳嗽了好几声,手里的笔转来转去,“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谢安渡的视线终于从盛朝夕脸上移开,和低头捡笔的连盼盼面面相觑。
“不好意思哈。”连盼盼用脚勾了勾跑远的水笔,在“嘎吱嘎吱”的响声中,滚了一层灰的水笔回到桌下,她伸手一抓,吹了吹,捡了起来。
谢安渡下意识皱了皱眉,觉得有些脏。
连盼盼瞥了她一眼,故意挨在盛朝夕肩上,假装叹气:“朝夕啊,笔不小心被我踩烂了,你先借我一支笔吧。”
连盼盼矫揉造作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盛朝夕翻了翻笔袋,掏出一支没用过的递过去,被谢安渡截胡。
“怎么个事?”连盼盼的手停在半空,被谢安渡莫名其妙瞪了一眼。
盛朝夕握着笔的末端,谢安渡抓着笔的中间,连盼盼犹豫了一会儿,抓住了笔盖。
三人僵持了一会儿,盛朝夕伸手揉了揉谢安渡的头,惜字如金:“松手。”
刚刚讲题目时还和颜悦色、耐心十足,现在训起人来倒是绝情,谢安渡嘟嘟嘴,不情不愿地松了手,在她腿上用脸打滚。
盛朝夕伸手捏了捏她的后脖颈,整个掌心贴在上面,凉意渗进滚烫的肌肤。
谢安渡缩了缩脖子:“干嘛?”
“咳。”在盛朝夕回复前,连盼盼敲了敲桌面,指了指窗外,“打情骂俏请去旁边的天台,这里是学习的地方。”
天台可以说是小情侣的约会圣地,在两幢教学楼顶楼中间,像大平层一样,下午能看到夕阳,晚上能看到星星。盛朝夕被连盼盼拉去过几次,有小情侣在角落里偷偷接吻。
“我又没和她谈恋爱。”谢安渡眼巴巴地抬起头,站起来,拍了拍盛朝夕的大腿。
纠缠盛朝夕已经有一段时间,用喻小楠的话讲,两人“若即若离”,活像两个渣女,谢安渡狡辩说自己不是,只是不想自作多情,所以并没有特别主动。
盛朝夕的态度是不主动也不拒绝,有时候心情好会给俩甜枣,心情一般就沉默,谢安渡被她耍得团团转,一心跟着她走。
“渣女啊。”连盼盼说出了谢安渡的心声。
盛朝夕咬了咬下唇,抬头和谢安渡对视,谢安渡一抬腿,坐在她腿上,还没乐呵多久,被盛朝夕拍了拍肩。
“你在我心里是最好的。”
也许,被钓一辈子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