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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戏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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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夜,福满茶楼,人头攒动。

雁翎和景南归刚下马车,就听着里头百姓无一不为其说书欢呼。

那高台上坐着的女先生已然入戏,喜怒自如。

茶楼没留雅间,几层阑干处期待已久,二人只得坐在一楼人后随听,几乎都要挨着门扉。

身后春风四溢,身前百姓高歌。

“百姓。”雁翎口中嘟囔一句,这是出门前景南归说的,亲临其境,方为情现。

于百姓情,于庙堂呈。

长风撩动她身后青丝,馨香淡淡,好似雁明院中的那一枝出墙海棠,香气并不浓郁,不细嗅便永远嗅不到。

二人过来时机不晚,百姓却来的过早,二人身后便再无他人,只有长街无尽头,天地灯火通,景南归侧眸瞧着小唯,目光注视正前方高台上的女先生。

小唯坐得住,且向往身前的,对百姓有情,只是欠缺了些与民同乐之喜,才会让百姓隔着一传十,十传百的谣言,认识她。

虽是坐在最后,但二层阑干处的百姓甚多,人多眼杂,景南归身侧欲抬手,替小唯别一下碎发的心戛然而止,他不能成为百姓对小唯改观的绊脚石。

只见他坦然一笑,“公主殿下身前的这位女子,是上次微臣送殿下去的那家医馆里的大夫,殿下上次见过的。”

雁翎记得她装晕去了东次街医馆,但是呢,医馆里的女大夫,她不记得样貌了,没等她仔细想想女大夫究竟长什么样时,身前女大夫便转了头,连忙摆手摇头。

“景世子,您记得我,这是不行的。”宁相茗听景世子还记得她,当真给她吓了一跳,她只是一介医者,再说医者父母心,是应该的,担不起贵人记得。

都城官宦家中都有意将女儿许配给景世子为妻,她可不能成为各家大人的敌人,虽不知各家小姐意愿如何,依她拙见,其实都是小姐的父亲或母亲一厢情愿。

自身嫁的好,不如自身技艺傍。

各家小姐和她一般,长在北殇这个开明之地,家中长辈,祖辈却是活过北殇前身之人,有悲惨过去,希望自家子女有个好前程,婚嫁也当是其一,也无错之有。

即使人各有难言之隐,宁相茗也不愿这把火染上她裙边,所以满脸拒绝景世子认得她,丝毫没听见景世子话意,只是问身旁公主殿下是否记得她,要谢谢她。

周遭百姓聚精会神,即便有零散百姓被宁相茗话声吸引,也没留恋。

这一举措,雁翎静静看着,待这位女大夫表情缓和,才化尴尬为玉帛,“我记得你,给我看诊的大夫,你叫什么,家住哪里,改日我派人上门道谢。”

景南归的引荐,只为让她记得有这么一位女大夫,为民看诊的女大夫,很了不起的。

宁相茗脸色变幻莫测,有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事情原委,释怀笑笑,“公主殿下说笑了,在下在做分内之事,不足殿下和世子挂齿。”

雁翎摇摇头,她和这位大夫的想法不一,“好人就该嘉奖啊,该嘉奖的好人乃一心一意为民做事者,而非趋炎附势为得到嘉奖,从而是个好人。”

做好事为何不留名,名垂千史或许没必要,但好事就是要扬之千里,坏事传之万里,让人一眼分辨好坏。

北殇的百姓,雁翎不了解,公主殿下也不了解,以前公主只是听明姐姐说,不切身体会民之喜怒哀乐。

而今她坐在这儿,身后是北殇安宁,身前是北殇笑语,心境如海上小舟,忽而有了落地踏实。

雁翎想,这感觉不是她的,只是公主殿下借她的五官在感受,感受属于公主的北殇。

她的这句话,倒是让不少前排百姓转头相视,也有百姓直接了当问道:

“公主殿下竟有如此见地,那为何任由百姓说殿下整日不学无术,是个不成器的呢?”

一下,就给雁翎问懵了,但还好,她的疑惑只在心中泛滥,恰恰此时,一旁的景南归看台上说书精彩,突而起身拍手叫好。

给宁相茗吓了一激灵,她是朝后坐着,原本她朝前才能看到的百姓,这会儿纷纷朝后转头,看声音源头。

竟然是景世子,不过众人也只是瞄了两眼,百姓话本写的好,是有不少官宦一同过来瞧的,景世子来也不足为奇。

众人接着拍手称赞,甄没了雁翎无声寂静。

她想了又想,仔细斟酌,该怎么回百姓的话,宁相茗看她脸色沉着,无半分纠结色,却不说话。

宁相茗在心中思忖:遇难言疑惑,若是她早慌乱不堪,可能这就是公主殿下的独特之处吧。若依她看,公主殿下当真没传闻中那般不堪入耳。

静态自持,她上次见公主殿下之时,殿下一眼看上去就像是个明媚的太阳,那明明是夜,却好似有一道金光,能使人长昼不眠。

其中不乏有先王先王后功德,让后人想起,总会偏爱其后代子女,今夜又一想,应也有公主殿下是公主之明德。

心中伟岸神明的后代,怎会平庸呢。

说书行半,一个精彩反转,就连刚问雁翎问题的百姓都忍不住话本精彩,而拍手叫绝,期待后续,不过这次,景南归却无动于衷。

雁翎食指朝上指了下,想到了百姓疑惑的答案,于是景南归看着她,挪动身下的圆杌,拍了拍刚问她的那位百姓,是个妇人,他挪了挪圆杌,悄悄听之。

这会儿高台上的书调一个高转,催人泪下,那妇人眼角挂了泪,公主殿下轻轻拍几下她肩膀,细声轻语,“因亲耳所听,不如亲眼见哉,您同百姓亲耳听,觉乃真;我常居内宫,却能听得外头百姓淳朴,您猜猜这是为什么?”

这妇人摇泪掉落,雁翎笑笑接着道:“就因我之过失,再听得时没制止,才有如今百姓对我忿语。”

也是也不是,其实并非她之过失,明姐姐有意的将她正向的品行传递,下达百姓却变了味道,成了一国丞相为袒护公主所举。

其中要害是传达之人,故意为之。

殊知,人一旦亲耳听着话,对自身不利,之后再有有利之话,也觉得假意。

雁翎不能当真百姓面儿直白,百姓无何罪之有,要听旁人落下的罪名,何况今夜过来的人不止百姓,官宦商客,皆有人落脚。

这位妇人听完后,高台上声情并茂的女先生言语,让她沉浸其中,眼角刚好落了几滴泪,“草民亲眼所见,公主殿下贤德,确非口口相传,亲耳听,而误深埋于心,偏见加深,乃百姓蒙蔽双眼,亲眼见,才豁然开朗焉。”

“北殇不能没有精气神儿,更不能没有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怕命有损,草民知晓,草民亦怕不能安享晚年,草民都理解。”

话声不大,但身遭百姓接二连三转头相望,景南归手搭在膝盖上随意拍着,这是他最想看到的,公主与百姓本就无仇,甚至乃彼此的精神支柱,却被一些言语弄得两者之间无法共处,属实不应。

他很欣慰,小唯刚那一番话,‘亲耳所听,不如亲眼见哉’,是啊,世上没什么事情比自己亲眼见得,更让自己心知肚明。

鼻息轻叹,景南归转头望月,月亮又快圆了,事情也有了起色,身旁的人也是身边的人,跟上一个月圆相比,日子有盼头许多。

待雁翎平息下来,话本已临近结束,她从坐马车过来,一路上就不断好奇猜测《前英传》说的什么,会是什么调,能让百姓雀之欢呼,满堂人影。

她猜说的是,世间有个叫前英的女子,身上发生的传奇故事,不得不说百姓还真有才华,会天马行空幻想,跟小孩似的。

良久,百姓再一次展颜笑之,话本结束,交错目光交汇处的高台上,意犹未尽地离去,雁翎和景南归坐在原地,一动未动,“景夫子,这个叫英的女孩子,真是侠肝义胆啊。”

其实她听了全部,因为即便她走神,公主殿下也在听。

《前英传》讲的是女孩英的故事,杂糅了她父王母后的壮志豪气,还有仗剑天涯的无拘无束,是个自由的故事。

雁翎最爱听自由事,一来二去的,便听进去了,故事跌宕,环环相扣,真是不错。

缓缓,不断有离席百姓,向她走来,最开始的百姓当属后排,朝她打招呼后离去,往后前排百姓见她依旧愤恨离席,茶楼小二口中哼着小调,一边收拾残势,一边笑送百姓。

许久,楼上百姓散的差不多,三楼小二着急忙慌跑下楼,找掌柜,恰逢掌柜过来雁翎和景南归身侧俯身致歉。

“听书人过于热情,草民实在穿行不过来,知晓二位贵人来,却行不至此,招待不周,还请二人贵人责罚。”

雁翎没打算吭声,有景南归,她夫子在,怎地也轮不到她这个当人学生的开口吧,可是景南归虽不如她这般想,但偏巧二人默声凑在一块。

景南归有意让小唯多和百姓说说话,这福满茶楼整日来不少百姓,都认识这位掌柜,因此,他不愿出声,意图明显。

他咳了两声,又咳了两声,雁翎瞧不明白景南归的眼色,依旧没声,景南归侧身往她身边一凑,小声呢喃,“掌柜问小唯话呢。”

雁翎也不好问你怎么不说,“没事的,掌柜,掌柜这说话本的女子和写话本的女子分别是谁呢。”

掌柜是个和蔼的老妇,姓申名照清。

申照清和煦一笑,“是一人,是百姓中的一人,姓明单字一个泠。”唇边一抿,夸赞:“这女子能言善道,怪不得咱们先王先王后谋略,男女皆可读书,殿下瞧瞧,女子说书,是不是别有一番风味。”

“娓娓道来,多了几分风致。”雁翎点头,细品。

小二跑过来时,打断了申照清看出公主殿下,好似很欣赏明姑娘的话本,欲给人引荐的话,待小二偷偷跟她讲完,她手瞬间捂着胸口,身子往后倒下顷刻,身子被景南归和小二一同托住。

“怎么回事?”景南归问,店小二如实答。

“小的去给刚台上说书的明姑娘送赏银时,发现,发现明姑娘死,死了。”

长摇煦风,雁翎心里忽而察觉危险,眸中掩不住慌乱,景南归赶忙将申掌柜交给小二,他拉住小唯手腕。

手腕处的暖意,让雁翎心头冒出的荆棘丛低退,但她也只是眼神沉静下来。

她跟个行尸走肉无二,任由景南归牵着走,慢慢地,二人缓缓走近明姑娘的房间外时,雁翎头和脚好似千金重,昏倒在景南归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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