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女人!坏女人!世界上最坏最坏的坏女人!!!
让她背让她跑,让她洗盘子让她抄,晚上还要她陪睡!!
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已经入夜,潼恩仍气得牙痒痒。背对着极品恶毒直立猿恶狠狠地想了三种惩戒之法,酣然睡去……
好吧,她就是这么没出息。
就算恨得牙痒痒,也没毅力去做什么报复的打算。在她简单而自由的世界里,看不惯谁,揍一顿就好了。实在不行,那就揍两顿。
蝴蝶。
好多蝴蝶。
梦里的花园比任何一座花园都美丽,斑斓的色彩将潼恩包围,潼恩入神地看向蔷薇上一只最为漂亮绚丽的硕大蝴蝶,伸出手——
飞走了。
她扔掉颈上的领结,快活地迈开腿追去,徜徉在十岁的快乐里——
“阿兰。”
潼恩猛地睁开眼,一眼锁定声源——
奥蕾莉亚笔直端坐,清晨的阳光洒在如雪的睡袍上,模糊了女人天使般优雅完美的笑弧:“起床了,去做早饭。”
“……?”
为什么天使会说出这么恶毒的话……
潼恩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按指示起床,下楼,走到灶台前,幡然醒悟。
什么天使!
那是撒旦恶魔啊!!!
怪不得昨晚会做那种怪梦……啧,都说了不要睡一起……
潼恩一巴掌拍在脑门上,垂头站在灶台前,还有点头晕眼花,缓不过劲。
昨晚的美梦只做了几分钟,她追着追着,大蝴蝶陡然变成了一条毒蛇,美丽的花纹成了象征剧毒的斑斓鳞片,柔软纤薄的双翅化成蛇尾紧紧缠住了她的脖子。阳光明媚的花园坠入冰冷夜色,一片漆黑中只有金色竖瞳凝视着动弹不得的她,贪婪、专注、餍足。
慌乱,恐惧,窒息……
整个晚上都在这种几可乱真的痛苦中度过。现在,即便看着锃亮的平底锅,脑子里仍是那双冷冰冰的蛇眼。
她怎么会做这种怪梦?
肯定是那坏女人趁她睡着偷偷掐她!
明面上玩弄她就算了背地里还想折磨她!她是不是人啊!她到底是不是人啊!
潼恩怒而摔锅铲。
这个饭,她潼恩·兰斯洛特不做了!
于是她潼恩·兰斯洛特没早饭吃。
奥蕾莉亚下楼看到冷锅冷灶和沙发睡觉的潼恩并不生气,始终笑意盈盈,不过是让潼恩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和软软享用外卖大餐罢了。
呵,区区龙虾,区区火腿,区区甜果派……都是她最腻歪的东西罢了。
潼恩心想,扬了扬下巴。一桌珍馐美味,的确是兰斯洛特的大小姐从小吃到大的家常便饭。
但……
喉咙微微滚动,咽下不争气的口水。
这些东西,可不止是在这个破世界吃不上。
在北境,她也没吃过……
潼恩执着地看向窗外,红唇抿成了一条红杠。但她也只能移开视线了。
听觉和嗅觉一点都不听话!
刀叉相击的鼓点虽能置之不理,熟悉而思念的香味却令人断魂……
要是她从没吃过这些东西就好了。
不知道滋味,不想念过去,就不会如此抓心挠肺……
背在身后的手死死抓住背,指甲隔着衣料嵌进肉里,阵阵钝痛。
但是,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受这坏女人的蛊惑!
“阿兰,纸巾。”
潼恩咽了口口水,没好气道:“在哪?”
“桌上。”
就在桌上你不会自己拿啊!
潼恩抿紧了嘴没敢开口,怕嘴巴一张唾沫飞溅,隐忍地挪到桌前,目不斜视地盯着窗口,拿起纸巾盒递给奥蕾莉亚。
奥蕾莉亚对她自闭儿童般的行径视若无睹,倒是软软忍不住大笑:“阿兰姐姐不敢见人!”
“闭嘴!”
小孩子的声音瞬间有了哭腔:“你——”
“软软,吃好了吗?”艾斯黛拉云淡风轻地打断,将纸巾丢进餐盘,柔声细语:“阿兰,去把垃圾倒了。”
“就倒了?还剩这么多……”
奥蕾莉亚耸了耸肩,歪头浅笑:“真好,不用洗盘子,对吧?”
“丢了垃圾尽快上来,换身衣服去学校。”
“我不是已经换了吗?”
“这套和我今天穿的不相称。”
神经病……既不是我老婆也不是我搭档,我干嘛要穿的和你登对——还浪费一大桌粮食!
潼恩抖开垃圾袋,把外卖盒一股脑扫进去,扛起袋子愤愤离开。
出了那个门,怒气一下就消了。取而代之盘踞脑中的,是阵阵食物香气……
潼恩抽了抽鼻子,顿了顿,又抽了抽。
好……好香啊……
不受控制地,脑海浮现出一大桌子佳肴。虽然知道是吃剩下的,但……但看上去……还是异常丰……
不行!
她在想什么?她怎么能吃别人剩下的东西?吃垃圾?!
不吃!
绝对不吃!
死也不吃!
明媚的花园里,女仆魔怔般愣了许久,狂扇自己两个耳光,把袋子往上颠了颠,继续大步流星毅然离开。
咳……但是……就这么看着一大桌子的菜浪费掉吗?
圣典第一章有言,浪费粮食是最无耻的行径啊……
所以不该浪费吧!
出了花园才走两步,潼恩又在树荫下停住了,鬼使神差地,往后看了一眼。
清晨的街道空无一人。
口水再次不争气地疯狂分泌。
不……不行!
再不能浪费粮食也不能吃垃圾啊!可以送给别人……不,她不能吃,为什么别人就能吃呢?
她不把别人当人看吗?她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吗?比吃不起饭的人高贵吗?
不不不,怎么可能!
圣典第一篇第一行,生命无贵贱,人人自平等。她确实比那些人有钱……但那也只是过去罢了。
她从不比别人高贵,现在也不比别人有钱……既然觉得别人能吃,她怎么就不能吃了?
再垃圾也比北境那些玩意干净多了!还不用讨好那个坏女人!吃!
潼恩愉快地解开了袋子,虽然心中仍有丝顾虑和抵触,但在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声下她决定忽略。
她耐心地在“垃圾”中翻找看上去没怎么动过的,反正那坏女人还要等她上去换衣服,她上去前对方肯定不会下来的,大可放心……
放心个锤子啊!
当潼恩蹲在地上啃着龙虾和门口穿戴整齐气质矜贵举起手机的奥蕾莉亚对视时,悔之晚矣。
“你……你怎么……我……你……我……这……啊啊啊……”
以头抢地,抱头凝噎。
一阵绝望的沉默。
咔嚓声格外刺耳。
濒死的骑士长回光返照,缓缓抬头。
难以置信的目光尽头,是举起手机掩唇轻笑的奥蕾莉亚。
“太过分了!!!不许拍照!!”
潼恩起身要抢手机,只踏出一步,腿上便窜起一阵噼里啪啦的闪电。
她看向奥蕾莉亚,对方站在树下,满身斑驳的白金色阳光,巧笑嫣然明艳万分。
反观她。
简直咬碎牙齿和血吞。
悲愤交加的威胁最终以电光闪烁的威胁终结。
潼恩浑浑噩噩地飘到了学校,直到浑浑噩噩地跟着同学们弯腰行礼到坐下再到下课,也没缓过神来。
她完蛋了,她的整个人生都完蛋了……
俗话说,一日之计在于晨。这么完蛋的事发生在一天的清晨,让潼恩接下来的一天都格外“顺利”——
老师不可怕了,同学不吵了,坏女人也没那么多事了。买菜不挑了,洗盘子不累了,去女仆学院也没那么恶心反胃了。
整个一失魂落魄的大状态,什么都进不了潼恩的脑了。
“阿兰,你出来一下。”
“阿兰?”
“阿兰!”
“阿兰?”
“阿兰!”
直到被大力一撞撞上了窗玻璃,潼恩才意识到有人喊她。懵懵懂懂抬起头,身高一米八的壮实身躯已将她牢牢禁锢在阴影下。
镜片后两只小小的眼睛,已然喷薄出滔天怒火。
“怎么回事啊?耳朵不好使啊?”对方冷笑一声,一把提起她的兔耳朵,一路揪到了门外走廊上。
因为不痛不痒,加上潼恩仍心不在焉,只微微皱眉:“干什么?”
“干什么?”不由分说,又是一大比斗扇在潼恩脸上:“你说我干什么!喊你几百遍,耳朵拍苍蝇用的?再给我装聋作哑,我扇不死你!”
话音未落,布满断纹的大巴掌又落下来——
潼恩下意识攥住了手腕,又猛地松开。
好险,差点一个过肩摔把对方撂楼下——
“你还敢反抗?!反了天了!”
这次耳光加重了力道,潼恩口中一股腥甜翻涌,身子一转,扶住窗台才堪堪站稳。
好险……
差点给她干楼下去了。
这女的力气还挺大……
潼恩擦了擦嘴角,扭头时,面上仍是那副漫不经心又带着些许不耐烦的神色。
但糊满下半张脸的鲜血实在醒目,女人抬起的手权衡两秒后放了下去,厉声质问:“昨天的默写,你交的什么东西?”
“我不会。”
“不会?上课的时候你在干什么?别人背的时候你又在干什么?!认真按要求做了怎么可能不会?!”老师唾沫飞溅咄咄逼人,不过,对着潼恩这张脸,她最是手到擒来的训教却莫名有些闷在胸口,不太敢说。
这兔子,太怪了……
明明是只兔子,眼睛却跟狼一样凶……不是狼人奴隶,而是野生的恶狼。
完全没被训教过的,纯野种。
要是惹急了,好像真会跳起来咬断人脖子似的……
望着昏暗中依旧散发着幽幽血光的眼睛,索菲娜愈发心虚,故意提高语调:“再有第二次,我就告诉你的主人!”
啧……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还告什么状!
潼恩难掩不耐,但最终咬着后槽牙憋着没开口,“嗯”了一声转身走回教室——
被拽住了。
“老娘跟你说话你什么态度!你给我在这站着,没我允许不准进教室!”
还有这好事?
潼恩求之不得,她才懒得进那个鬼地方。走廊上吹吹风正好,站两三个小时对她来说跟坐着区别不大。
就是今天状态不佳,昨晚没睡好,整天都有点头疼,刚被那家伙扇了两巴掌,头都给打歪了几次,现下更晕乎了。
整天浑浑噩噩的好像也没怎么吃饭,肚子好饿……
脸上的伤口也好疼……虽然对打断过腿,刺穿过胸,拖着肠子走过冰雪夜路的潼恩来说应该不算什么……但她很少受这种伤,十分不习惯。
被人打耳光。
打在脸上。
“呼……”
潼恩忍不住捂脸,今天一天都发生的什么破事……
还好,马上要下课了。
耳畔却忽然传来高跟鞋上楼的声音。
潼恩悚然。
这声音,她太熟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