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

林宴和时汐被高阳阳接到了辛黑科技的办公大楼，公司租在位于S市金融贸易区的地标性建筑楼上，与时汐他们住的酒店隔江相望。

时汐今天穿着咖色薄款西服，同色系西裤，白衬衫，打了浅咖色为主色调、上面点缀着几条斜白线的领带，棕色的皮鞋。

林宴穿着黑色的薄款西服，同色系西裤，藏蓝色的衬衫，打着黑色为主色调，上面能看到编织纹路的领带，黑色的皮鞋。

两人跟着程辛在公司各处参观着，公司装修的非常好，家具、陈设也非常考究，办公区域占地面积很大，员工数量很多，乍一眼看上去是个相当有实力的科技公司。

如果时汐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他会非常向往这样的公司，但是跟着邓诗芸学习了一年多，又全程参与了那个大项目，使得他更多的从成本角度来看待问题。

在这么好的地段租这么大的办公区域意味着要支付昂贵的房租、物业费等费用，养了这么多员工，人工成本也非常多，辛黑科技需要每年赚非常多的钱，才能持续地经营下去。

时汐突然对这个公司之前赚钱的项目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三人参观了一圈，来到董事长办公室，办公室的窗外能看到S市的地标建筑。

程辛为两人炫耀完装修豪华的办公室，言语间一直在强调公司多么具有雄厚的资金实力。

时汐默默地在心里吐槽着，既然有钱，还拉什么投资啊，有本事自己研发呗！

程辛拿来两本A4纸大小的薄册子分别递给林宴和时汐：“这是公司的宣传册，两位可以坐在沙发上看看。”

林宴接过宣传册，站在原地不动：“不坐了，去会议室再看吧。”

“行。”程辛带着两人离开董事长办公室往会议室走去。

时汐走在两人身后，低头看着手中的宣传册，纸张很硬，每一页纸色彩丰富，文印成本很高。

他一边看着宣传册上的内容，一边听程辛向林宴介绍辛黑科技拥有多少高端研发人员，研发了多少项目，申请了多少专利、软著。

单从对方的介绍来看，这个公司似乎非常有研发实力，但是时汐看完宣传册上的内容，觉得有点华而不实，全是些假大空的东西，真正落到实处、为公司带来效益的销售成果却没有在宣传册上进行体现。

三人来到一个小型会议室。

会议室内，一名穿着格子衬衫的年轻男人坐在会议桌最靠前的位置，座椅靠背上挂了件薄外套，面前的桌上放置着一台黑色的笔记本电脑。

笔记本电脑与墙上的一台投影的巨大超薄显示器相连，显示器屏幕上投放着PPT的首页。

年轻男人站起身，向林宴、时汐走来。

程辛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对林宴、时汐介绍：“这是研发部的经理曹厚诚。”

曹厚诚主动向林宴伸出手：“林总，你好，我是曹厚诚，新婚快乐！”

林宴愣了下，随即伸手与曹厚诚相握：“谢谢。”

曹厚诚又向时汐伸出手：“时先生，你好，真不好意思，害得你们新婚还要来加班。”

时汐笑着和曹厚诚握手：“没关系，正好来S市玩玩，我还没来过呢！”

程辛惊讶的语气中满含歉意：“哎呀，原来林总才刚结婚啊！我都不知道，早知道改时间了！”

林宴瞥了眼曹厚诚脸上浮现的惊愕之色，不动声色地将目光移向程辛：“我也就十一假期有空，你改时间我不一定能来。”

四人落座后，时汐从书包里掏出笔记本电脑和蓝牙鼠标放在桌上，打开曹厚诚之前给林宴发的项目文件。

曹厚诚开门见山地说：“林总，之前的项目书程董已经发给您了吧？项目书我写的比较粗略，我就这个项目再详细介绍一遍。您有什么需要了解的，我再为您解答。”

林宴眉毛微挑，问道：“项目书是你写的？”

他记得之前程辛告诉他项目书是程辛亲自写的。

程辛面色微变，随即眼角笑出了两条皱纹：“对，是我们一起的想法，由小曹来汇总整理，他对这个项目非常清楚，林总您有什么需要了解的，问他就行。”

林宴抬手示意曹厚诚开始讲。

曹厚诚将这个项目的设想、调研，目前研发的阶段，以及未来的规划全面讲述了一遍。

时汐一边听曹厚诚讲，一边快速在键盘上打字，往项目书那个word文件上添加笔记。

他越听越不对劲，偷偷看了眼林宴，心说，这哪是准备研发啊，这明明就是几名研发人员盲目低估研发成本，研发了一半没钱了，项目停滞，需要找人投一笔钱支持这个项目继续研发下去。

时汐这个才工作一年多的人都听懂了，他相信林宴更加听懂了。

曹厚诚讲完后，没等林宴提问，程辛脸上再次堆着那令时汐厌烦的谄媚笑容看向林宴。

“林总，就是这么一个情况，现在我们缺钱，而您正好有钱想要投资，咱们一拍即合，完成这个项目！”

林宴看向时汐：“汐汐，你觉得这个项目怎么样？想投吗？”

时汐之前看的项目书上很多重要的信息都没写，这次听完曹厚诚的讲述，他觉得这个项目的前景很大，做成了会带来非常可观的利润。

不考虑程辛这个人的话，他是愿意投这个项目的。

林宴说的对，生意场形形色色的人太多，不可能每次都和志同道合的人合作，只要在合同里把该约束的地方约束好就行。

时汐之前工作中也遇到过很多讨厌的人，但是不影响公司项目的正常开展。

他想了下，说：“我觉得可以投。”

“行，听你的。”

程辛和曹厚诚对视一眼，开心之色溢于言表。

程辛搓着手，激动地说：“真是太好了！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

林宴抬了下手：“别急，程董，我看你给我发的项目书上没有写预算。”说完视线平移到曹厚诚的脸上，“你需要我们投资多少钱？”

“我需要……”

曹厚诚话没说完就被程辛截胡：“1000万。”

时汐震惊地看着程辛，之前他公司分包了那个大项目的课题三部分，研发内容要比止咬器项目复杂得多，预算资金才500万，最后花的还剩了点。

为了不把没花完的上交回去，在预算书的范围内又花了点，彻底把500万花完了。

只是一个小小的止咬器，程辛竟然敢要1000万！

时汐心中吐槽道，1000万！你咋不说要一个亿呢！明明可以抢劫，却非要弄个合同！

他吐槽归吐槽，但仍面色如常地对程辛说：“程董，你这个项目不大，用不了1000万吧？”

林宴嘴角上扬，露出满意的笑容，侧目看向时汐：“汐汐，你觉得投多少合适？”

时汐本来就讨厌程辛，也不给他面子，直接报价：“最多300万。”

程辛面容浮现出一抹不悦，但稍纵即逝。

他脸上堆着笑，对林宴温声细语地友情提示：“林总，这毕竟是生意，还是不要让您老婆参与了吧？”

林宴眉毛微挑，两个胳膊肘按在桌上，双手十指交叉端在面前，审视着程辛：“这个项目是我老婆投的，他当然要参与。”

程辛愣了下，思忖片刻，随即满怀歉意地对时汐说：“不好意思，我对贵集团的职权划分不太了解，不知时先生现在在林正璨星集团担任何职啊？”

时汐害怕言多必失，没有说话。

林宴接腔：“他现在没有上班。这个项目是以我老婆个人的名义投资，与林正璨星无关。”

程辛再度陷入沉思，片刻后试探性地问：“您的意思是，用时先生的个人积蓄来投资这个项目？”

“对，我老婆的零花钱足够支付你这个项目的全部研发费用。”

林宴说完看向曹厚诚，把程辛刚才的话换个主语，原封不动地还回来：“你们缺钱，我老婆正好有钱想要投资，咱们一拍即合，完成这个项目，如何？”

曹厚诚语气急切地说：“好啊好啊！只要能完成这个项目，谁投资都一样！”

程辛抬手按在曹厚诚的胳膊上，面色不悦地扭头瞪了他一眼，随即看向林宴，又换回友善的笑颜。

“林总，我先说明，我没有轻视时先生的意思。只是这个项目前景很好，后期需要开拓市场，批量生产，营销等，如果没有林正璨星参与，我担心项目后期会比较吃力，所以还是希望林正璨星能参与到这个项目中来。”

“这个项目很小，你们已经研发了一部分，再投300万绰绰有余。如果后期项目做大了，有需要用到林正璨星的地方，林正璨星自然会参与进来，但是以目前这个体量来说，还用不着林正璨星投资。”

“这……”程辛眉头紧蹙，面露难色。

“程董如果非要林正璨星投资，那这个项目就没得谈了。”林宴说完抬手将时汐面前的笔记本电脑盖合上，“汐汐，我们走吧。”

曹厚诚慌了，急忙起身，语气急促地说：“别别别！我现在缺钱，项目都停滞一个月了，只要能让项目继续运作，谁投都一样！”

程辛扭头看向曹厚诚，厉声训斥：“你住口！这儿哪有你说话的份！”

时汐突然懵了，视线不断在程辛和曹厚诚脸上来回游移，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儿。

他扭头看向林宴，想要开口，但是小会议室的桌子不大，他耳语可能会被坐在对面的两人听到。

时汐默默掏出放在裤兜里的手机，借着桌子的遮挡，低头给林宴发了微信消息。

【小太阳：好奇怪啊，有种割裂感，他们真的是一家的吗？】

他见林宴倒扣在桌上的手机没反应，应该是开会前设置了静音，于是用脚踢了下林宴的腿，在对方看向他时，偷偷晃了下手里的手机。

林宴气定神闲地拿起桌上的手机，点开微信，指尖快速敲击着屏幕。

时汐偷感十足地看向林宴，见对方似乎回复好了，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机。

【小宴哥哥：我老婆真聪明，他俩不是一家的。】

【小太阳：那怎么办？还投资吗？】

【小宴哥哥：静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