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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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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京城。

大盛与北狄的对峙还在遥远的广信继续,京城的生活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最初的恐慌和担忧随着时间褪去,人们似乎已经忘记北方紧张的局势。

自从穆嘉辰去了辽东后,昌武帝便很少往魏贵妃那边去了。在宫里生活了半辈子,魏贵妃已经习惯了这份冷落,如今六宫之权在她手里,昌武帝也没有再新娶皇后的打算,她知道自己往后的日子再怎么样也不会完蛋,于是便在这份冷遇中享起清闲。

她每天按时去看看大长公主,管好后宫众人的衣食住行,剩下的时间养养鱼养养鸟,倒也是舒坦的日子。她如今也看开了,就连今日在大长公主那边看到曾经的死对头玉妃也没觉得恶心。

看着她不再年轻的容颜,魏贵妃没什么情绪,她沉默的坐在一旁,听着玉妃费尽心思讨大长公主开心,觉得没什么意思,待了一会儿,主动告退。

比起玉妃,她还有的忙。

前段时间,祁嬴送重伤的林季会平州养伤,昌武帝送了一份赏赐过去,将祁嬴正式任命为辽东守军右将军,成为穆嘉辰麾下的大将。他把祁嬴压在辽东,又让穆嘉辰连发急令叫他回去。等到祁嬴一离开,昌武帝便派人将林季接回京城,连着长公主一起接进了宫。

魏贵妃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做。

辽东此前的困境让他知道,穆嘉辰目前还没有独当一面的能力,他想要穆嘉辰接手广信和辽东,现在还不是合适的时机。正因如此,他必须把祁嬴放回去,辽东那边还需要祁嬴。

所以,他需要像困住广信侯一样,将祁嬴也死死困住。

用恩典的名义将长公主和林季接进宫,实际上是一种并不隐晦的威胁。

她抬起头,看向四四方方的天空。

大盛已经不是太祖在时的大盛了。

高高在上的君王如今开始惧怕,他的权威正在慢慢的衰减,他也害怕,有一天这高楼会轰然倒塌。

“过两天是长公主的生辰,陛下要摆宴庆祝,你去将我那件墨绿色的衣裳找出来,提前熏好。”迎着冬日的冷风,魏贵妃对侍女说道。

这段时间大大小小的宴席都由魏贵妃来安排,唯有这一件被大长公主拦了过去。她说心疼魏贵妃忙碌,转头却将玉妃叫过去帮忙。侍女想到这件事,还有些不平,忍不住说道:“明明娘娘对她的事情那样尽心,她却转头找来玉妃帮忙,这不是踩娘娘的脸面吗?”

“这宫里不允许谁一家独大,前段时间我出了风头,现在玉妃就该起来了。陛下不就是在玉妃得宠的时候,忽然把这凤印交给了我吗?”魏贵妃说,“去吧,辰儿前几日来信,说他也会回来,你让小厨房准备好他喜欢的菜,等到宴会结束,我们母子好好聚聚。”

侍女应声离开。

但等到长公主寿宴那日,穆嘉辰却没有回来,他来信说在路上耽搁,等到了京城自然会去看母亲。魏贵妃看着信,说不失落是假的。自从那个宫女的事情被曝出来后,她非常害怕因为这件事影响两人的情分。无论如何,她在后宫的地位需要这个孩子的支持。

当然,在前朝,穆嘉辰也需要魏贵妃母家的支持,于是他们这对后天母子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过了下去。

魏贵妃看着那封信,端详许久,慢慢叹了口气。

“走吧,我们……”她正欲起身,但就在将信放下的那一刻,桌上的茶水洇湿纸张,一行小字自空白处慢慢浮出。

“切莫惊慌,保护陛下。”

魏贵妃动作一顿,又重新坐下,摸摸发髻,借口落了簪子将侍女支走,又拿起那封信。

她细细读过那一行字,从那简短的一行字中看出了危机和杀意,那一瞬间,魏贵妃脊背发凉,手指却微微颤抖起来。

她将那封信扔进炭盆,抬眼看向窗外。

冰凉的风裹着细白的小粒,打湿院中那颗常年不开花的老树。

这是京城的第一场雪。

……

皇帝的宴会向来隆重,哪怕只是一场家宴。

林季的伤虽然在平州养好了大半,但终究是重伤一场,伤了身体的底子,这几日一降温,他就有些风寒的迹象。祁嬴临走之前,将公西策留在他身边,长公主宣了他进宫,给林季开了不少药,本想用此理由帮他推辞掉这次宴会,林季却拒绝了。

“我没事的,”林季喝了药,苦的想要原地转圈,顾忌长公主在场生生忍住了,“殿下,这是大长公主操办的宴会,我不去,不太好。”

听到大长公主几个字,穆妤脸色变了变,她看着林季,不再说别的,只是好奇的看着他。

祁嬴小时候和林季完全是两种风格,她没养过林季这样好玩的小孩儿,就像看看他能憋着那苦到什么时候。林季忍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了,坐在那一直喝茶水,用衣袖遮掩着皱成一团的脸。

穆妤满足了,大手一挥,说:“走,去会会他们。”

昌武帝此前从未给她办过寿宴,就算是祁嬴和林季不提醒他这件事,穆妤也能察觉出不对。来到殿上,她看到昌武帝坐在主位,身边坐着大长公主,不远处,是昌武帝唯一封王的胞弟安顺王。

自宣王死后,和宣王府有关的人死的死没的没,几年下来,只剩下昌武帝这个小胞弟平安长大,封了个安顺王,放去延州附近。延州地远,穆秀只在他封王那年见过他一面,对此印象深刻,是因为他封王那年,正是她生下祁嬴,被昌武帝从广信接回来那年。

安顺王和她不熟,两人寒暄两句,便落座。殿内还有玉妃和三皇子,林季坐在穆秀身边的空位上,正对上三皇子探究的目光。三皇子穆嘉礼看着林季,忽然露出一个笑。

林季与穆嘉礼接触不多,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上辈子。穆嘉礼和玉妃不算是难缠的对手,却也不是等闲之辈,当初与穆嘉辰联手时,林季对付他是废了力气的。

“林公子,近来身体可好?”穆嘉礼突然发问。

“多谢三殿下挂念,承蒙陛下关照,我的伤已无碍。”林季说道。

穆嘉礼笑了两声,对林季眨眨眼睛:“京城风凉,林公子还是多上些心较好。”

他这话来的突兀,看着穆嘉礼举杯,林季不动声色的回敬,酒杯端到嘴边,心却猛地一沉。

这杯酒的味道,实在是,有些熟悉。

香甜,诱人,却致人性命。

十多年前,是同样的酒端到了祁嬴身边,引诱着他喝下去。十多年后,同样的情景再次上演。

昌武帝看着林季动作一顿,脸上表情变了变,他余光看着大长公主如常的脸色,心中冷哼一声。他想不到自己的姑姑也存着别的心思,临到生命的尽头才与他谈成一笔合作。但他更没想到的是,当年的毒药,她手中居然还存着。

他不急林季会不喝下那杯酒,只觉得周身全是冷意。

那毒药,她原本是要对付谁?

昌武帝放在膝上的手逐渐握紧,呼吸也逐渐急促。

是他杀了大长公主的孩子,是他将大长公主的女儿嫁给宣同侯,是他害的县主郁郁而终。

这些事情,大长公主真的不知道吗?

昌武帝无法控制的猜疑下去,几乎就要绷不住自己的表情,但就在这时,林季手上的酒杯忽然掉落,砸在桌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昌武帝回神,立刻看过去。

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去,殿外跌跌撞撞跑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昌武帝定睛一看,顿时大惊。

那是他的贵妃。

那怎么会是他的贵妃?

魏贵妃此时脸上满是灰尘和血污,那件专门准备给这次宴会的墨绿华服被血迹染的不想样子。她一路踉跄着跑来,终于在此刻失去平衡,跌在地上。

她手指上保养得当的指甲消失不见,撑在地上,留下几行骇人的血渍。她艰难的抬起头,看向高高在上的昌武帝。

“陛下……”她含糊不清的发出几个音节,“……快跑!”

在她说话时,玉妃的脸色骤然大变。变故来的太快,这场还没开始的宴会,气氛还没热起来,就冷了下去。

林季意识到什么,立刻拉起长公主。

“走,”他说,“不对劲。”

回到平州后,林季顺着大长公主和吕新的踪迹查了下去。时过境迁,当年许多人已经不在了,但他和祁嬴还是找到了一个老妇人,据说是曾经在大长公主身边伺候过。老太太年纪很大了,脑子却很清楚,她还记得当初大长公主丧夫丧子后,带着自己的大女儿来到了平州。

“这些年,我从没和别人说过这件事。”听到林季问当时的事情,老人抬起浑浊的双眼,她颤抖的站起身,从抽屉中取出一个匣子。

林季接过匣子,拿出匣子中的画。

那是一个男人,一个非常英俊的男人。他身上穿着南寨特有的服饰,但林季总觉得自己见过这张脸,却一时想不起来了。

“我只是大长公主买来烧火做饭的粗使婆子,平时近不得身,”老人苍老的声音传来,“大长公主与县主平时不怎么出门,内院有专门的人照顾,我只负责她们一天三顿饭。但我记得,那时候每天都有新鲜的南寨蔬菜送来,送菜的人,就是你说的男人。”

“但他不叫吕新,他叫赵吕新。”老人说。

赵吕新?

大长公主的母亲就姓赵,赵姓在南寨不算是大姓,赵妃和吕新之间有什么关系?

林季收起匣子,看向老人,继续问道:“那您知道画上的人是谁吗?”

老人眼神微暗,她扯出一个晦暗的笑。

“这,是大长公主的心上人。”她说,“一个南寨人。”

“我知道的事情不多,但当时大长公主走的很急,很多东西都留在了这里,像是在躲避什么。她走的时候,没有给我们这些下人结工钱,我们在院子里搜着值钱的东西,我男人当时找到了这幅画。”老人笑着,却落下两行泪,“但不久以后,他就死了。”

“他被人杀了。”

林季心里一惊,他听着老人说,她的丈夫在拿到画之后曾带着东西去行安楼估价,结果被告知这是不值钱的东西。她丈夫很不开心,对行安楼开的价格不满意,于是没有交易,将东西原封不动的带了回来。结果当天晚上,她家就进了劫匪,那些匪徒一刀杀死了她的丈夫,满屋子搜什么。

“我猜他们就是在找这东西。”老人说,“但那天我男人回来后,又后悔了,叫我带着女儿去把画卖了。我当时随便找了个小摊就卖了东西,他们都不知道。我男人死后,我就将画又买了回来。”

“我想,如果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他不至于丢了性命。”

那时候吕新已经进入行安楼,林季猜想,如果老人的丈夫应为画丧命,这件事应该是吕新做的。但,他到底因为什么要去杀人灭口。

这件事林季一直没想明白,但他在平州,确实能够通过老人的话,确定大长公主和南寨的关系。

当时大长公主在躲什么?

就在魏贵妃倒下那一刻,林季忽然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向了玉妃。

那是一个很刁钻的角度,是和那副画像一模一样的角度。

玉妃,像极了那副画中的人。

大长公主在宫内的帮手不会太多,林季这段时间已经摸清了相关的人,暗中派陈奇去控制住了他们。但玉妃,是他始料未及的人物。而且如果玉妃和大长公主有关系,三皇子会不会也参与到这件事中。

如今敌众我寡,走为上策。

但就在林季准备带长公主离开之际,安顺王却猛地站起来,大喊。

“谁也不许走!”

他气沉丹田,吼声震天,一把掀翻桌子,从桌下抽出一把长刀,毫不犹豫的转向玉妃和三皇子,在两人还没来得及反应的那一刻,将两人捅了个对穿。

迎着众人惊惧的目光,他哈哈大笑,阴毒的看向大长公主。

“穆秀,没想到吧。”安顺王提着带血的刀,“你那些算计,我早就猜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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