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与赵鹤交谈更多，两人走进沈白的办公室。
方夏觉得这次来和上次来感觉差很多，那时候她觉得自己四面八方都是自己需要对抗的东西，她光对抗这种虚无的敌人几乎耗尽全部力量，而现在她好像找到其中一条路，准备向着这条路走下去。
“怎么？你们做什么了？怎么表情都这么奇怪？”沈白坐在办公桌后问。
李颖拉着方夏很自然的找了地方坐下：“没有的事儿，我们都是好孩子，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沈白把自己前面的文件夹微微往前推：“当你让我放心的时候，我最不放心。”
李颖马上就看到了她的动作：“不是吧？这么快就有新任务？这次连假期都没有吗？”
沈白看起来又要让李颖闭上嘴只听别说话：“这是你之前给方夏申请的初级灵师考核，已经审批下来了，方夏可以破格参加。”
“这么快？”方夏有些诧异，她扭头看着李颖，她都不知道李颖什么时候给她申请的。
沈白跟方夏说话的时候很温柔：“赵鹤已经把这次案子的完成报告提交了，虽然你入职时间不长，但实习生成功主手两个案件，足以证明能力出众，提前考试也是允许的。”
沈白抬手制止了想开口的李颖，继续对方夏说：“这是我给你准备的一些资料和注意事项，如果你需要更多资料，可以去资料组那边查阅。关于考试的相关经验，你可以问李颖，她在工作上还是很专业的。”
方夏抱着那一摞厚厚的文件从沈白办公室走出来的时候还有些不可置信。
“我觉得有些快。”方夏道。
李颖听着方夏雀跃的声音，也被她的高兴感染到，但她有点想不出来怎么表达自己的高兴，好像说什么都不如一个拥抱。
方夏突然连人带文件一起被抱住，她觉得自己的耳朵又发烫起来，但这次好像用文件挡不住。
一直到车快到吃饭的地方，方夏觉得自己想起刚才被抱住还是耳朵还是发烫。
她的手在腰包的边缘上摸索了一会儿，问：“这个考试……”
“嗯？”李颖回答。
方夏让自己的注意力都放在考核上：“考试分笔试和实操两部分吧，你当时用了多长时间准备？”
李颖回忆起自己的考核现在都还头痛：“蛮长时间的，主要是背题用的时间长，我那时候一看到那些资料就忍不住跑出去，后来沈姐特意找人将我看守在办公室里，背不过不准离开。”
方夏想到李颖成为灵师的年纪，她能想象的到小孩子样子的李颖坐在沈白的办公室中背题肯定一脸幽怨，她那时候肯定没有现在面对沈组长这么放松，幽怨的、不敢反抗的小朋友。
她没忍住笑出了声。
李颖问：“想到什么了这么开心？”
“没什么。”方夏又笑了一会儿，开口，“我会努力的。”
何昌遇睡了一个好觉，他好多年没这样轻松地睡过了，他现在才感觉到充足的睡眠是一种奢侈品，他可以用那种昂贵的酒换现在的睡眠。
他缓缓醒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睡了太长时间，何昌遇觉得自己喉咙处发痛，他伸手摸了摸，手指尖上带着血。
何昌遇这才发现那种痛是因为自己的喉咙处被抓伤了，那个婴灵又回来了。
他是还在梦中吗？
仙长的法术为什么不起作用了？
何昌遇用尽全身力气睁开了眼睛，就在他还没松一口气的时候，他猛地和自己眼前那双血红色的眸子对上，那种属于邪物的眼睛，竟然一直在盯着他，就在离他这么近的地方。
何昌遇大力挣扎，可是没有用，那双眼睛一直在自己眼前，就像长在了自己的眼睛里一样。
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藏起来，藏起来就好了！
李颖的手机原本放在支架上导航，之前她收藏了几个吃饭的地方，现在正好有空去挨着尝一尝，但现在她的手机一直在响。
李颖的手一直放在方向盘上：“是谁啊？这还没完了。”
方夏拿过来解开看了一下：“是林瑶。”说完她才发现自己开李颖的手机很顺手，虽然李颖的密码很简单。
“她说什么了？”李颖问。
林瑶发了一长串的表情包，最后是一行字：何昌遇挖掉了自己的双眼，然后吞了下去。
方夏念出这段话的时候感觉到一股凉意沿着她的脊背窜上她的后脑，虽然她面对过比这种情况更血腥的场景，但仍然对“挖出吞掉自己双眼”这件事由衷感到恐惧。
林瑶的消息又跟了上来：他躲在被子里干的，我们原本在他房间中安装了监控，等看监控的人发现他突然全身藏进被子中，喊外面的人进去查看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完这一切了。
方夏很沉默，李颖慢慢吐出两个字：“报应。”
方夏长长吐出憋在胸口的那股气。
钱畅的消息就是这时候发到了方夏的手机上，方夏点了进去。
钱畅：暖暖回来看我了。
钱畅：我给你们看证据。
钱畅发过来的是一段视频截图，监控对准的是桌子上摆放的装水的容器，方夏对着视频上的水看了十几秒，然后看见暖暖走了过来，她在其中一个碗中喝了一口水，平静的水面上泛起波澜。
钱畅的消息换成了语音，听得出来她的语气有些哽咽，但更多是怕惊扰到什么特意压低的高兴：“你们看到了吗？那个水碗里的水动了，你们说是不是暖暖在里面喝水了？她是不是因为想我，特意回来看我？”
方夏回消息的语气分外肯定：“一定是的，她像你爱她一样爱着你。”
方夏此刻的心情很复杂，她沉思良久后问李颖：“你说，若是有什么法术能帮助钱畅看到暖暖，是不是会更好一点。”
李颖摇头：“不要破坏平衡。人总是在变，不一定是心里的想法变了，而是人很容易被环境影响到，灵异的力量超过人类太多，是一种不被世间允许的存在，它们和人接触过多，或者人和它们接触过多，都会破坏现在的这份平衡。”
李颖一回到家就在方夏房间外设置好的禁制，小红因为李颖的操作很是生气，她以绝食抗议李颖阻止她贴近方夏。
方夏在房间中看了一周的题，虽然李颖对方夏表示她的准备真的很充分，考试的时候方夏还挺紧张的，这不是她第一次考试，但这是第一次有人站在外面等她考完。
笔试的部分很顺利，从考场上出来的方夏脸上带着轻松的笑。
但是从实操部分出来的方夏脸上的表情很是凝重。
李颖递给她水杯的时候，方夏虽然接过杯子喝水，但明显她一直在出神。良久，方夏问：“你说这些考核中的案子，是真实发生的吗？”
“大部分是，也有一些是基于对基础法术的全面考核特意生成的。”李颖猜测，“你遇上什么内容了？”
“没什么。”方夏闷闷地说，“就是感觉考核和实际不一样，我好像被考核中发生的事情影响到了，有些分不清我还是不是我。”
“考核案件是迷途相关的吗？”李颖了然：“灵师需要强大的共情力，这能让她们及时发现案子中的一些细节，更容易和案件相关人员交流，这原本是好事，但共情能力往往也会伤害灵师本人，动摇她们的意志。有时候参与案子的灵师会在复杂因素影响下找不到现实，灵师阁称之为迷途。所以有时候控制共情也是很重要的能力。”
方夏问：“你也会被影响到吗？”
李颖点头：“以前每次从任务中回来，我都感觉自己情绪不稳定，这是很正常的，等和现实生活中的人多接触，你就能找到回到本我的路。”
方夏问出了她从考核中出来后就想问的一个问题：“李颖，你有见过迷途的灵师吗？”
这次换成李颖沉默良久，方夏没得到回答，但她在李颖的沉默中已经找打了答案。
“有，不止一个。”
“要不还是先回家休息一下？”李颖问。方夏考试时间定好后林瑶就说要去她家聚一聚。
“去林瑶家吧，我也不能总是把自己关在屋子中。”方夏道。
大门打开的时候，走出来的人方夏对比了一下，才发现开门的是林琼。林琼今天穿的应该是林瑶的衣服，是那种热烈的颜色，而且今天的林琼额头上还画着红色的花钿，即使她脸上是一贯清冷的表情，方夏觉得林琼看起来比林瑶更适合这种鲜艳的妖娆。
“林瑶呢？”李颖倒是对林琼这种打扮见怪不怪。
林琼边走边摘下身上手上的各种装饰，说道：“林瑶在更衣室陪小红换衣服呢。”
李颖笑道：“她俩还真是搭。”
方夏这才知道小红也来了，她以为小红不会离开李颖家。
李颖转身对方夏说：“小红偶尔会出来，虽然她不是很喜欢外面，但这种熟悉的地方可以。”
厨房中已经准备了一些食材，饭是李颖和林琼做的，方夏在旁边静静听两个人聊天，偶尔打把手。
林琼在准备将菜端出去时突然开口：“我过几天要出一趟远门。”
李颖动作未停问：“私事还是公事？”
林琼道：“公事。”
李颖问：“沈姐没跟我说这件事，你提前告诉我，没问题吗？”
林琼笑道：“她现在这个位置注定她不能跟之前一样随心所欲的做事。但我需要你帮助照顾着点这里的事情。”
李颖点头。
“你出远门为什么没有告诉我？”林瑶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厨房中的三个人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林瑶今天的打扮非常像林琼，尤其是她因为林琼的话而消失的笑容，她几乎就是林琼。
李颖拉着方夏端着东西从厨房中出去。
林琼在解释：“我也是刚知道的，不是打算不告诉你。”
林瑶堵在门口：“我现在不能离开明城，你知道的。”
林琼安抚她：“我真的马上就能回来，我保证。”
林瑶意外地没有生气，她的语气可以称得上非常平静：“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不能离开明城，为什么你现在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林瑶：“都是任务，组里现在没人能闲下来。”
林琼送三人出门的时候脸上都没有任何情绪，她又跟李颖提了一遍帮她照顾着点，大约除了照顾林瑶还有照顾实验组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