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瑶的风格看起来跟灵师阁很不搭，她给的容器也跟灵师阁那种平平无奇的包装非常不一样。

瓶子跟她的食指差不多大，上面带着复杂的镂空繁花，半透明的瓶身能看到里面时而出现的微光。

“林瑶怎么会有这个？”方夏问。

李颖道：“这种虫子原本就是林瑶发现的，一开始她想多捕捉一点当搜索器用。但厘虫胆子特别小，喜欢跟强大无害生命共生，一有风吹草动就躲起来。因为捕捉难度太大，灵师阁试图养殖，但也失败了，只要被关起来，厘虫就会成片死亡。”

方夏更好奇：“那林瑶其实是放养？”

“对，其实厘虫就生活在她的别墅中。”李颖说道，转而她又问，“你现在把它放出来，让它跟你的灵力熟悉一下建立联系，后续你放出去才能唤回来。”

两人坐进车里，关好检查了一下所有的缝隙。

瓶塞拔开之后，里面的厘虫马上停止发光，就像完全不存在一样，过了几分钟，一个微不可察的黑点从瓶子中直直冲出来。

方夏马上释放出灵力包裹在厘虫周围，厘虫在金色的灵力中转了几圈，落在了方夏手指顶端。

方夏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把它吹跑。

谁成想厘虫待了一会儿后，闪着银白色的光围着方夏的头开始舞动。

方夏一动不动，她用气声问：“现在是什么状况？”

李颖也用气声答：“看起来它很喜欢你。”

方夏不知道厘虫还要舞多久，但这种保持不动的姿势实在是有些为难她。等她终于忍不住想向李颖求助的时候，她看见李颖正带着笑倚在车门上看她。

方夏后知后觉才明白李颖在捉弄她，她气急：“快帮帮我啊。”

李颖道：“你用灵力牵引着它回瓶子中就行。厘虫以你的灵力为食，只要你的灵力在，它就会靠近你。等你们相处的时间长了，它就不用一直生活在瓶子中，可以跟着你。”

方夏照李颖的说法终于将厘虫放回了瓶子中。

她带着些气馁靠在椅背上：“你刚才实在是太过分了。”

“你刚才实在是太好玩了。”李颖还是笑，“如果有下次，我还会忍不住这样做。”

两人好像都不提现在回家的事，静静在车里坐着。

方夏觉得现在的氛围她不是很懂，好像刚才厘虫飞舞的状态更自然一点。她觉得自己得找点什么说：“林瑶为什么挑了这六个菜不吃？”

“林瑶给小红的，她和小红特别同频，每次都能挑中小红爱吃的东西。”李颖继续说，“虽然小红跟我生活在一起，每次给她的东西她都会吃，但明显林瑶挑的能让她更开心。而且林瑶每次都很随机，我一直没找到依据是什么。”

“那这些东西都是给小红的吗？”方夏指的是李颖从林瑶家拿出来的一个巨大的包裹。

“是衣服，虽然小红的衣服看起来都差不多，但以后你仔细看看，其实她有很多件。”李颖道。

李颖的话让方夏生出一些捉摸不清的情绪，她觉得氛围好像又有些不同了。

方夏扶着方向盘：“要不我送你回家？”

李颖还没说好，她的电话就响起来了。

方夏下意识转头的时候看见上面是林琼的名字，她以为是林琼问林瑶刚才发语音的情况。

谁知李颖看见名字后，神情严肃地下车走远了一点。

李颖背对着方夏站在建筑的阴影中。

李颖仅留在阴影外的那一角衣服悠忽进入阴影，方夏心跳跟着一紧。

下一秒李颖整个人都走回光线充足的地方，她的电话只接了几秒中，但是回来后的李颖并没有上车，而是站在副驾驶外。

方夏的坐在驾驶位上，离李颖有一段距离，她整个上半身都探过来，问：“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李颖嘴角弯了弯，她又像是带着抱怨：“大约是林瑶在她那告状成功了，林琼喊我继续去做苦力。”

方夏问：“那我送你过去？”

李颖道：“不用了，天有些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方夏不肯动。

李颖探过来摸了摸她的头：“快回去吧，要不然你送送我，我再送送你，林琼就要过来骂人了，她骂人咱们可遭不住。”

方夏坐回去，她慢吞吞系上安全带。

李颖关门前在耳边放了放手机，说：“如果遇到问题打不通我的电话，你就联系沈白。任何时间都可以，即使不是工作上的事情，她也一定会帮你的。”

方夏没有像上次那样通过后视镜看李颖的身影变越来越小，李颖在她车刚开出去的时候就转身离开了。

方夏在路上接到了钱畅打来的电话，她刚将电话接起来，钱畅震耳的指责声就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你今天晚上怎么没回来？”

方夏不悦，虽然钱畅确实帮助过她，但大家作为并不那么熟悉的成年人，不应该有这种通话，她语气自然带上不悦：“我跟朋友吃饭，怎么了？”

方夏的语气让钱畅稍稍平静，但她的声音依旧带着咄咄逼人：“这都几点了，为什么还不回来，天黑了你一个小姑娘在外面有多危险你不知道吗？”

方夏手指从屏幕上抚过，准备挂掉电话。虽然她被老宅的规矩逼出来一些对冲突冷处理的技能，但这不表示她可以容忍任何人这样对她。

随即想到钱畅昨天的不对劲，方夏姑且认为钱畅今天的反应和昨天是同样的原因。反正现在已经有厘虫了，她也有时间，正好查一查究竟是怎么回事。

作为回报钱畅之前的善意。

若钱畅的变化没有缘由，她打算从钱畅的房子中搬出去。

车停下后方夏发现小红的吃的和衣服李颖都没带走。

方夏将它们拿下车。

她的脚步声其实很小，但没等她掏出来钥匙，门就从里面“刷”地一下打开了。

方夏眼睛微眯，带着些防备看向里面。

钱畅被方夏锐利的眼神吓了一跳，她今天的表情跟昨天比变得更加不安，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的睡衣，头发乱糟糟的像是没有打理过。

她攥着遥控器的直接泛着青白。

方夏问：“你在等我？”

“没有！”钱畅喊道。她的第一个字声音很大，第二个字又让人听不见。

“先让我进去。”方夏道。小红的那包衣服其实挺沉的，但方夏并不想将这兜打包严实的衣服放在地上。

“对对对，先进来，外面天黑了，不安全。”钱畅伸手抓起方夏的衣袖。

方夏不动声色抽回了自己的衣服，好在她人进来了以后，钱畅也就松开了。

家里所有的等都开着，而且电视也开着，里面放着看起来很热闹的综艺节目，只不过电视是静音状态。

灯开得很重复，除了客厅的吸顶灯，墙壁的射灯也开着，沙发旁的阅读灯也开到最亮。沙发上摆着钱畅的一条被子，看样子刚才她就一直窝在沙发上。令方夏不解的是被子边上还有一盏开着的台灯，应该是钱畅卧室中用的。

虽然她之前说过尽量不要在客厅有太多个人生活，但钱畅是房主，她喜欢这样方夏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她又一次想到从这里搬出去的打算。

这个打算在钱畅发现自己的房间门大敞，而且房间中的灯全开着的时候提到了嘴边。

“你进我房间了？”方夏质问。别说是租的房子，老宅和她家里的房间，即使是打扫卫生的人进去也是经过她同意的。

钱畅正紧紧跟在方夏后面，她人已经进到方夏的房间中了。

听到方夏这样问，她又退到房间外，表情窘迫但语气强硬地说：“我又没动你东西，只是开灯而已，而且开着门通风多健康啊。”

方夏将东西放在桌子上，走过来摁在钱畅的肩膀上。

钱畅之前见过的方夏总是没什么外放情绪，就像随波逐流的叶子，但今天方夏明显带着攻击情绪的状态让钱畅发现她不由得有些害怕。

但她有更害怕的事，两相比较起来，方夏更让她放松。

钱畅的语气低下来：“我向你道歉，但我真的没动你东西，我就是想进来开灯。”

方夏也觉得自己今天有些过激，她其实发现了家里所有的房间门都是打开的，钱畅在沙发上的位置能让她最大限度看到其他房间的状况。

方夏道：“没事。”

钱畅见方夏回到了最开始两人认识的样子，她犹豫着开口：“你吃饭了吗？我给你做点饭吧。”

方夏反问：“你没吃饭吗？”

钱畅有些不好意思：“没吃的，正好一块？”她语气中的邀请太明显。

方夏道：“我吃过了。”

钱畅像是才想起来：“对哦，你刚才是不是跟朋友一起吃饭呢。你瞧我都忘了，我最近记性不太好。”

方夏将小红的衣服放在桌子上，拎着打包的食物来到客厅。

钱畅就一直围着她，也不坐下。

方夏看见自己刚才佯装关上房门的动作让钱畅紧张了一下，她好像明白了钱畅在怕什么。

食物已经不是最佳状态，但好在这个季节温度比较低。

方夏道：“我打包了吃的，是新点的还没吃，你要不要来吃一点？”

钱畅将沙发上的被子往旁边一推，台灯放在沙发背上：“好啊，真是太谢谢你了。”

菜没来得及热，钱畅依然吃得狼吞虎咽，她的动作虽然着急，却没有失态，只不过方夏起身去置物架上拿水的时候，她一边往嘴里放东西，一边眼睛紧紧追随着方夏。

“谢谢。”钱畅打开方夏搁在她手边的水。

方夏问：“你今天没吃东西吗？”

钱畅点头：“今天……事情太多，忘记了。”

人会忘记很多东西，但饥饿这种本能却很难忽略。她没有追问下去，而是说起来：“电视怎么不开声音？这种综艺没有声音会少很多笑点吧？”

钱畅已经吃完了两盒东西，水也喝了大半瓶，速度终于慢了下来，她道：“太吵了，不安全。”

方夏顺着她的思路猜测导致钱畅变化的原因。

钱畅又道：“你在哪工作啊？”

方夏道：“在蓝天路的一座办公楼中。”

钱畅道：“那离着这里还挺近的，那边都是办公楼。”

除了电视没有声音，两人好像又像昨天晚上一样一个人不停说话，另一个人偶尔回应的交流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