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地,苏然就看见他们坐在花坛边,旁边搁着一颗篮球,好像相谈甚欢。
“钟庭言,你说他状态不好,我看你们充满活力啊。”
谎言太明显,林远枫也不藏着掖着了,“我感觉你心情不好,就扯了个理由想让你出来散散心,不过我还以为你会拒绝。”
苏然甚至都有点怀疑他看到了什么,“你怎么判断我的心情?”
“态度冷淡,语气有点不耐烦,想赶人走。心情好不可能是这样。”
林远枫说对了,但钟庭言有些不解:“枫哥,他不是平常就这样吗?”
“这说明他平时心情也不怎么好。走吧,打球。”
叫苏然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放松、开心,不是真的想让他陪钟庭言练球,所以钟庭言自觉坐在一边观赛。
运动会让人充满朝气,越运动越振奋,也能释放压力。几轮下来,苏然明显感觉自己没那么烦了,渐渐停了下来。
林远枫:“很认真嘛,挺有实力。”
苏然:“谢谢,你也是。”
林远枫:“能说说是什么事么?也许说出来会好一些。”
苏然没说话,紧接着林远枫又说:“没事,你就当我多嘴。晚上想吃什么?我请客。”
钟庭言:“我得回家吃,不然我妈又得骂我野得连家也不回了,我先走了,拜拜。”
苏然也谢绝了他的好意,说想一个人待会。
林远枫:“行,我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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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二人在苏然走后沉默不语,许荟大脑一片空白,只呆呆地坐着,等待苏真的“审判”。
苏真叹了口气,对许荟说:“走吧,别再进来了。”
“总要给他打扫打扫卫生啊,不然他每次回家房间里都是灰……”
“够了!”苏真拽着她出了苏然房间,并关上房门,怒斥道,“你还在找借口,多少年了,为什么你还是坚持那个错误观念?”
“这么多年,我不就是想让他过的好一点吗?想多了解他一点有错吗!”
“可是你不能用这种方式,不能以爱的名义侵犯他的隐私。如果你控制不住自己,我就把他房间锁起来,钥匙给他。他哪天想回来了,卫生他自己会打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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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再次目睹,也许我还是不忍心将它丢掉吧。”
苏然躺在床上,回忆着往昔。
……“他们都针对我、排挤我,只有你愿意和我玩,谢谢你,苏然。”
“不用谢。他们应该不是故意排挤你,可能只是看到了你不好的一面,所以才不想和你玩。但人总会有缺点,我相信你,你会想办法改掉坏习惯的,对吗?”
“对。”
……“苏然,写完了吗?”
“写完了,给。”
小学毕业之际,两人用尚且稚嫩的字体分别在两张纸条上写下了对彼此的约定:
“永远的好朋友,一起越变越好。
——苏然
——卫强”
互换纸条,以作纪念,即使后来上了同一所初中,甚至是同一个班,苏然也没有丢掉。
有过吵架,也有过因家长干涉而被迫“绝交”,苏然依然相信对方,相信他们之间的友谊。
直到……
“真讽刺啊。算了,越想越烦,不想了,不如玩手机来的实在。”
【爸】:你妈她有些顽固,我批评过她了,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换锁,钥匙给你。
然:不用了,反正我房里也没什么东西了。
【爸】:真的不用吗?万一……
然:真不用,爸。
然:自觉的人不用锁。
【爸】:对不起,我以为她不会再这样了,结果……
然:没事,再信她一回。
坐在苏真旁边的许荟看到这句话,眼角有些湿润。
没有晚自习,时间还很早,可以有大量时间干自己的事,对苏然来说,最大的享受莫过于边吃零食边刷视频。
一条消息进来——
【林远枫】:赌约想好了吗?
然:没,你不提我都快忘了。
【林远枫】:我提的,愿赌服输,当然记得。
【林远枫】:实在想不出,我请你吃饭呗。
苏然想起来了。
然:我之前好像说过,如果这次联考我考过了你,就请你吃饭,现在你要请我,条件是你考过我,还是单纯赌约?
【林远枫】:单纯赌约。
然:那要是我真的考过了你,到底谁请谁?
【林远枫】:我请你,因为你考不过我。
然:……
好气,但是实话。
然:没毛病,所以我毫无压力,大不了我达不到700分咱俩分开坐。
这回轮到林远枫无语了。
【林远枫】……
【林远枫】:行,算你狠,反正700分是我的目标,无论如何我都会努力。
总分是上不了700的,但化学是必须及格的,还得是原始分,所以苏然不是没有压力。
虽然刷题量较之前大幅增加,但仍无法保证万无一失,况且每次卷子难度不一,万一这次偏难呢?
于是他又找林远枫借另一本拔高题。
“可以是可以,但你为什么不自己买一本?”
苏然:“我只有这一段时间用,估计写不了多少,买新的浪费。”
林远枫:“合着你就是利用我呗?我是怨种?”
苏然道貌岸然道:“话不能这么说,你看你各科成绩都那么好,没有严重偏科的情况,我看你平时也没写那本题,所以将资源利用率最大化,合理配置资源罢了。”
林远枫笑道:“挺会说。行,借你,不过不懂的要及时问,合作共赢,懂吗?”
苏然点头如捣蒜:“知道知道,我尽量。”
但凡跟苏然走的近一点的人都知道,他是个爱玩的性子,在教室里除了上课时间就没见他搞过学习,除了睡觉就是看课外小说,可能对语文有帮助,但他语文已经非常好了,一般人可做不到每次语文都在120分以上,甚至是130分以上。
即使是上课,也会有开小差、被老师提醒或点名提醒的情况,而有钟庭言等人作证,放学后他更不会搞学习,一门心思地想着怎么玩才会不无聊而又开心。
或许这就是天赋吧,只是未经雕琢,所以还没达到惊人的地步。
如今看到这么爱玩的人都在用功学习,自己有什么理由躺平摆烂?
加上他那又有天赋、又十分上进努力的同桌也是如此,整个班都定下心来,发奋学习。
上课举手回答问题的人数与次数变多,下课经常有一批同学跑去办公室问题,九班学子一度被各科老师表扬,不时还会受到外班老师的夸赞。
刘新作为九班的化学老师,同时又是十二班的班主任,常常在十二班提起九班的学习近况,力图激励他们一把,也经常在办公室与郑茂交流。
“郑老师,你们班最近学习风气很盛啊,可以分享分享经验吗?”刘新诚恳地问道。
郑茂自然保持谦虚:“哪有什么经验,多半是他们自觉,或者突然开窍了哈哈。”
“不过我从来没见苏然来办公室问题,他不会还是对学习不上心吧?”
明里暗里都在机讽,殊不知九班这股学习热就是因苏然而起。
“不会,他有自己的学习方法,不至于对学习不上心。林远枫和沈亚清也没怎么来过办公室,难道他们也是不上心?”
“那是他们成绩好啊,不说别的,就说这化学……”
“刘老师,成绩不是判断一个学生好坏的唯一标准,而且近段时间我去巡堂时,发现苏然要么一个人看书做题,要么与林远枫讨论做题,比原来天天下课睡觉有很大进步。我作为他们的班主任,这些我都看在眼里,暖在心里。”
其他老师窃窃私语。
刘新被说得哑口无言,偏偏郑茂声音非常恭敬与柔和,让他更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挫败感,他像是妥协道:“行吧,希望他们的努力是有效的。”
很不巧,这段对话被正准备去办公室问题的钟庭言听到了。
刚到办公室门口,他就听见有着“老阴阳师”之称的刘新议论苏然,他当即假装路过,实则躲在附近偷听,然后回班向他们“禀报”。
“苏然!我跟你讲,茂哥这回简直了,把刘老头怼的无地自容!”
刷题刷累了的苏然饶有兴趣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钟庭言给了苏然两种选择:“你是想听原话还是我概括?”
小孩子才做选择,苏然两个都要:“先概括,再说原话。”
钟庭言:“……简单来说就是刘老头在办公室阴阳你,茂哥用最温柔的语气说最狠的话,当他的面否定他的话而表扬了你。哦,还顺带提了下枫哥和清哥。”
林远枫也放下笔:“还有我的事?”
然后钟庭言惟妙惟肖、稍微夸张地再现了刚才的对话。
苏然:“哈哈哈,这么说来,我还得谢谢茂哥——真帅。”
林远枫:“所以我和沈亚清只是陪衬?”
钟庭言挠挠头,“呃……倒也不是……”
“就是。”苏然直白地补了一刀。
逗得孙柚一直发笑:“哈哈哈哈哈,枫哥你别在意,他就是这个直性子。”
“哦。”
不咸不淡,仿佛事不关己,而后重新拿起笔做题。
前头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转回去,留下苏然一人尴尬。
看样子是生气了,但怎么哄呢?
他从没哄过人,也不会,因为每当有些小矛盾时,基本上都是别人找他求和或者办公事时缓和关系。
他知道,只要自己道个歉,承认自己说话太直而伤到了他,他也许就会原谅自己。
可他开不了口。
除了对陌生人的礼貌,“对不起”这类字也很少从他口中说出,他也几乎没有在朋友面前说过“我错了”。
而且按苏然的逻辑,“陪衬”是林远枫自己说的,不是他开玩笑开过了,所以这次,他依然选择保持沉默。
此后,上课、下课,他们都没对彼此说话,偶尔组长收作业,林远枫也只是淡淡的三个字“交作业”,苏然上交。
他们陷入了一种奇妙的“冷战”。
在外人看来,会觉得他们不熟;但周围的人都清楚,这不正常。
孙柚一也想帮他们破冰,但毕竟是异性,一些事情她不好直接干涉,何况过去这么多天,她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发生别的什么事。
奇怪,按理来说,不至于这样,是谁突然性情大变了吗?钟庭言忐忑不安地想着,终于决定冒险试一把。
“枫哥,你的化学题册能借我瞻仰一下不?”
林远枫头也不抬地回:“基础的在桌上,拔高的在苏然那里。”
苏然知道钟庭言化学好,想也没想就直接将手上那本给了他,然后睡觉。
完,这下把两个人之间唯一的联系也斩断了。
钟庭言一脸忧郁地接过题册转过头去。
林远枫偷笑了下,在草稿纸上写道:还要装多久?
他用手肘碰了碰苏然,示意他起来看。
苏然回道:我有个想法。
“林远枫,出来。”
被喊的人神色晦暗不明,且一言不发,跟着对方一同离开教室。
“他们……不会出事吧?”孙柚一问钟庭言。
“不知道啊……我操!”他突然惊恐地叫了一句,但声音不大,“他俩不会要找个地方打一架吧?!”
“你别吓我——话说你们男生的矛盾点怎么都这么奇怪?就因为一句话不爽而决裂?”
钟庭言此时觉得,如果不是自己的好奇心和分享欲过剩,把两位老师的对话有模有样地学给他们听,就不会有这些破事了。
于是他义正言辞地说道:“我去阻止这场灾难的发生。”
“你知道在哪吗?”
“根据我看书的经验,打架地点从离教室最近的算起,是厕所,如果没有,我就找遍整个校园。”
“好……”好中二。孙柚一想,事情肯定不是钟庭言想的那样。
男厕所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