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周一送齐宥上学差点没打到车,江渺才想起,齐宴还没把车还给她。
她也懒得问,早上送齐宥上学起得太早,两个人慌慌忙忙从家里出发,还好幼儿园里有早餐,总算完成了任务。
老师接过齐宴的小手教导:“好了,快跟姐姐说再见。”
齐宥嘟嘟小嘴,突然跑上前抱住江渺,仰头问:“你下午是不是不来接我了?”
“不是说好,今天下午妈妈就回去。”江渺蹲下,平视他的眼睛,“再说了,我那又不好玩。”
齐宥有些失望,老师温柔地笑笑,接过他的书包,江渺打开外层的内侧,把医生开的药都放在里面,告诉老师这个病没有传染性,只是别让齐宥抓破就行,痒的时候就涂药。
小孩恹恹提不起劲,被老师一路扯着进了学校。
送完人,江渺在附近随便找了小店吃早餐,等结束,早高峰差不多也已经过了,她打车又去了医院。
周一的住院部人来人往,江渺经过走廊时碰到了孔医生,后面还跟着实习生,江渺微微颔首,两人礼貌对视一眼。
方凌萱的出院手续已经办完,护工在帮她收拾东西,齐大山出差,派了助理和司机过来帮忙。
方凌萱问了几句齐宥最近两天的表现,叮嘱江渺记得过段时间回来吃饭,齐大山上了年纪注重家庭仪式感,如今所有人聚齐,想坐下来好好吃顿饭。
大家一起出门,孔医生又正好从其他病房出门出来,方凌萱上前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孔明宇笑笑,目光似有若无地从江渺身上掠过。
方凌萱又道:“听说你和我们家齐宴还是同学,下次有空来家里吃饭。”
孔明宇:“好的,阿姨。”
到了楼下,方凌萱没看见江渺的车,问她怎么回事,江渺实话实说上次碰见齐宴的事,车被开走,她那辆车中档价位,比起齐宴的那些跑车不值一提,无非就是齐宴没放在心上,总不可能是开着她的车比较舒服。
方凌萱想了想,“算了,你那辆也开了那么久,是时候该买辆新的了。”
车是江渺大一考完驾照买的,方凌萱觉得她就是一个学生,开太贵的车在学校未免招摇,选了低调的奔驰,但事实上那辆车也贵了,江渺在学校和同学一起拼车,去外地她又不敢开长途,车定期送去保养,几年下来还跟新的一样。
江渺没记在心上,回家补了一觉,醒来脑袋昏昏沉沉,感觉到处都是一团乱。
之前保姆给齐宥准备的东西还放在这里,小衣服小袜子,还有这几天给他买的新玩具,江渺找了个箱子收拾好,准备过几天吃饭的时候一起带过去。
拿起小蜘蛛侠的时候,她顿了下,脑海里闪过齐宥去上学时总是回头的表情,心里有种怪异的心理,心想小孩相处久了就是有这样那样的困扰,吵的时候觉得很烦人,要分开了又觉得也还好,江渺觉得可能是他脸的缘故,齐宥这种小孩就是这样,嘴甜的时候毫不吝啬,仗着一张胶原蛋白满满的小脸胡作非为,乍一看很容易被他骗过去。
她揉揉鼻子,把窗户关了,也不知道烦人的柳絮季何时才能结束。
收着收着,江渺闻到一股奇怪的味,找了半天发现是齐宥昨晚把那些不好吃的水果糖都撕了摆在盘子里,说要玩什么蜘蛛侠大战糖果怪。
还好现在温度不高,糖没怎么化。
江渺看了会儿,直接把连同盘子一起丢了出去,结果回来那股酸甜味还是存在,干脆把床单枕套也一起拆了塞进洗衣机里,又彻彻底底打扫了一遍,窗外已经天黑。
烘干机还在工作,她躺在沙发选外卖,找了半天,最后点了一份披萨。
手机上方弹出一条转账信息,提醒她到账了七百万。
她点进去,发现是个不认识的账户名,但转账银行和方凌萱之前那个账户是一家,江渺估摸着应该是方凌萱给她买车的钱,只是未免太多了点。
正想着,方珂的信息又弹了出来,问她是不是回去了。
江渺回了个是,她离开的时候谁也没说,方珂打打停停,最后什么也没回。
旅途本来就是这样,缘去缘来,指不定哪天就突然结束了。
过了几天,之前的室友约江渺一起出去吃饭,现在寝室里几个人就属她们俩最有空,室友和江渺大吐苦水,两人从下午一直逛到晚上,没想到在吃饭的地方碰到了孔明宇。
孔明宇和朋友在一起,不穿白大褂的时候,多了几分随和清爽的气质。
店里需要等位,店员问他们要不要拼桌。
江渺摇摇头,决定再等等,孔明宇也没多说,和朋友先进去了。
室友挽着江渺的手说悄悄话:“这个又是谁啊?”
江渺简单解释了一下他的身份,室友觉得挺好,“那家医院很难进的,他又这么年轻,长得也还不错,要不你试试?”
大学四年,追江渺的男生的很多,她光蹭着都吃了许多水果零食奶茶,但无奈江渺好像少了根情丝,一直无动于衷。
室友见她没兴趣连连叹气,“看来又要有一个有志青年伤心了。”
“别乱说。”江渺制止。
“哪里乱说了,你没看见你刚刚说不拼,他失望的表情。”室友挺好奇,“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啊,我都想不出还有什么类型没跟你告过白了。”
江渺没作声。
室友想起那次在学校看到的陈南屿,“上次那个呢?他是什么工作?”
“……摄影师。”江渺没说民宿老板的身份,听上去暧昧不清,事实上,她也分不清陈南屿的主职工作,李恬之前还说那片果园也是他的,也许还算个果园农主?
不过这每一个身份都和陈南屿当初的人生目标相隔甚远,江渺记得,他曾经的理想其实是当一名医生。
可惜当事人都不记得了,她记得有什么用。
室友听完在心中比较了下,“论工作嘛,医生稳定些,不过听说摄影师赚的也不少,还可以见明星呢,论长相嘛,那还是上次更好看点,勉强打个平手吧,剩下的就看家庭了。”
江渺:“什么意思?”
室友:“就是看爸爸妈妈呀,你没看网上说嘛,原件正确,复印件才正确,他爸妈的相处方式就是你们以后的相处方式,在爱里长大的孩子才能毫不吝啬地表达爱。”
江渺迟疑:“......那如果没有呢?”
室友想起,表情复杂地摇摇头:“......可能要学习吧,我之前就谈过一个,也不是说他人不好,就是谈恋爱嘛.......总是要有些爱的氛围才行。”
“挖掘和试探一个人爱的能力,太累了,不过这也说不准,说不定有人天生就会爱人呢。”
吃完饭,室友去赶地铁,江渺到楼下打车,一辆越野车停到她面前,孔明宇降下窗户,说送她一程。
江渺思索几秒上了车,中控台上放着几个可爱的摆件,和沉肃的内饰不搭,孔明宇瞟了眼,说那是他妹妹的,江渺弯弯唇,收回目光。
一路畅行,连个红灯都没有,孔明宇下车时心里诧异,晋城的路哪有不堵的时候,他笑着说是沾了江渺的光,没想到这么顺利,连个表现的机会都没有。
“之前本来跟阿姨想要你的联系方式,但她怕你不高兴,”孔明宇把手机递过去,“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
话说到这份上,江渺不喜优柔寡断,直言:“抱歉,我有喜欢的人了。”
孔明宇:“但我听阿姨说,你没有男朋友。”
江渺:“因为他没有答应我。”
“既然他没有答应你。”孔明宇轻笑了声,望向她笃定道:“江小姐,你怎么能保证自己一直喜欢他呢,又或者,你如何确定你就一定喜欢他?”
“我在医院见过很多人,他们的感情不比你少,甚至觉得可以出现奇迹克服病魔,可时间久了,爱意在时间和金钱消磨下只会变成厌恶的眼睛。”
“人们喜欢用‘爱’标榜自己的行为,不过是因为‘痴情种’是一个褒义词。”
孔明宇注视着她:“江小姐,你觉得呢?”
“我没说,我要当痴情种。”江渺意识到他在偷换概念,淡淡讽道。
孔明宇眼底闪过一丝意外和满意,“江小姐,看来我们确实是一样的人。”江渺的聪明和外貌让他确实挑不出毛病。
江渺未置可否,孔明宇比她年长六岁,要论口舌功夫,她说不过。
静了几秒,她忽然没来由地问起一种药品的名字,问孔明宇是否清楚那种药的作用,那日她带着齐宥在身边忙忘了,但还记得陈南屿袋中药品的名字。
孔明宇:“这种药一般是治疗心脏功能,不过有一定的助眠作用,所以有时候也会开给一些需要助眠的抗郁人群。”
江渺凝眉道了声谢,想起陈南屿床边那瓶才吃了没几粒的褪黑素,离开时远远望了眼树下停着的车,总感觉外观和他的车有些相似。
她不认可孔明宇的话,但也确实没想做过痴情种。
孔明宇是精致的现实主义者,这无关对错,话说的不好听,但也有几分道理,不管她是否认可,总之这样的概念还是输出到了江渺身上。
千丈之堤,以蝼蚁之穴溃。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烟焚。
自我反省也是内心动摇的一种,这也是孔明宇离去时自信的原因。
江渺揉了揉太阳穴,方凌萱打来电话告诉她吃饭的时间,又问江渺到时候是去车库挑一辆新车,还是有自己喜欢的品牌,江渺问了声,早上不是已经转过钱了吗?
结果齐宥在那边高兴得大喊大叫,方凌萱忙着捂嘴把手机放了下去,过了两分钟才重新拿起手机说,那就先这样,你自己看着办吧。
对面挂掉电话。
不知是不是齐宥刚刚太吵闹,江渺挂断电话觉得房子有些空落落的。
她起身到阳台上站了会儿,发现那辆车还停在树下一动不动。
手机在夜空下重新亮起,江渺点开,发现是方凌萱以前那个账号给她转了一笔钱。
买辆车要这么多钱吗?江渺视线下滑到那个陌生账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