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抽完最后一支烟便回了家。

他开门抬头望向三楼，发现夏渊正站在那里，双手耷拉在护栏上。

夏渊看见楼底下的人看着他，开口道：“哥，你去哪了。”

“散散步。”林念面不改色的说道。

“你抽烟。”

林念上楼梯的身子一僵，还没来得及反应，只听说话的那人继续说。

“我看见了。”

可林念是在路上抽的，他不知道夏渊怎么看见的。

林念没有说话，沉默的绷着脸继续往上走。

“哥。”夏渊叫住他。

刚搭上门把手的手停下了，林念转身看着说话的人。

夏渊站在那里，眼神晦暗不明闪动着什么。

“你，抽烟的样子好/性/感。”夏渊一字一顿的说，他嘴是咧着的，那模样像是在调戏。

只看见被调戏的人表情一僵，耳根悄悄爬上红晕，甩下一句神经病就进了房间关上门。

留下外面的人独自在那里暗暗发笑。

林念坐在床上思考，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本来一丝不苟的发型被他抓的毛毛躁躁的，他自己是在担心什么人。

最后临睡前林念给夏渊发了消息。

：[明天我要去上班]

对面没有动静。

不一会，他房间的门开了。

林念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他听到那个人窸窸窣窣的来到了他的床边，并且爬上了他的床。

“下去。”床上躺着的人打破了这寂静。

对方并没有理他，并且还掀开了他的被子。

夏渊跪在他床上用手撑着看着他。

“下去。”躺着的人重复道，听见面前的人开了口。

“明天带上我。”

“为什么？”林念不由的疑惑。

“因为你不能把我一个人留在家。”

林念：“……”

“知道了。”

“打工的地方在哪里呀？”

“古路镇的一家小面馆。”

“哦～”

他本以为对方说完话就会走，没想到他居然在自己身边躺下了。

“回去。”林念开口。

“来都来了，就在你这睡了。”夏渊没理他自顾自的把被子往自己身上扯。

林念深呼吸，轻叹了口气。

“再说一遍……”还没等他继续说，嘴巴就被人捂住了，他瞳孔阵地不可置信的看着夏渊。

“好困啊，别说话，我要睡觉了。”夏渊装模作样的打了个哈欠，砸吧砸吧嘴闭上了眼。

好一个反客为主。

晚上灯光昏暗，由于窗帘没拉好，一缕洁白的月光打进来照在夏渊脸上。

林念心想算了，于是他伸出手把夏渊的手放下来塞进被窝。

然后他翻了个身，背对着夏渊睡了。

第二天夏渊还是跟着他来了。

老巷子小面，夏渊站在门口看了看门牌。

进了店以后林念跟老板打过招呼，老板看他然后还有一个人要开口问他。

“朋友吗？”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叔，面相看着很和善很老实。

林念侧着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脸上没什么神情：“弟弟。”

身后的人一听这两个字眼睛都放着光的瞪大了，他看向林念，但是那人已经没有再看他了。

“哦，弟弟？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一个弟弟来着，来，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呀？”那老板转向夏渊，笑眯眯的问他。

“叔叔好，我叫夏渊。”夏渊用标准的礼貌的方式应了老板，露出来他那两颗尖尖的虎牙。

老板笑嘻嘻地说：“小伙子长得真俊呀，不过你是跟林念哥哥偷偷从福利院跑出来的吧？”

林念替夏渊解围：“不是，他是收领养我的人的孩子，是我的家人。”

“夏渊，名字真……”老板碎碎念道：“挺好听的……哈哈。”

老板笑了笑，又说了两句便进去了，林念去柜台拿自己的围裙，才想起来还有一个人需要安顿。

于是他转身对自己的弟弟说：“你要么找个座坐着，要么在附近溜达溜达，我去后厨你不能进去，一待就是一上午。”

“那我等你下班。”夏渊站在饭店中间。

这时正值上午，曦澄的阳光稀稀散散遍布在店里，夏渊背对着门口，阳光照在他的发梢，衬的他头发金灿灿的。

一句等你下班愣是让他说出情话的感觉来。

林念进去了，夏渊自己找了地方坐，坐了不到一个钟头就不行了，想去找林念但是老板不让，玩手机又太没意思，后来他只能一个人玩去。

终于到了中午，林念从后厨出来，他脸颊有些红，额头上还挂着薄汗，应该是热的。

现在正值盛夏，天气很闷，很热，夏渊坐在店里，店里冷气十足。

但是后厨就不一定了，三个煤气灶在那热火朝天的舞蹈，环境堪比北方的烈阳照在沙漠上，不出汗是不可能的。

夏渊递给他一瓶冰水，瓶子上还冒着水汽。

林念接过来往自己脸上贴了贴，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中午想吃什么？”林念问道。

“嗯……太热了，不知道想吃什么，你想吃什么。”夏渊看着林念认真的询问。

感受着周围的冷气林念沉默了，你热个什么劲，这明明凉的跟北极一样。

“我没什么想吃……”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吃宽粉吧！”夏渊突然说道：“上午我在周围转了转，有家宽粉店装修的还不错。”

“嗯……”

说着他们便来到了宽粉店，林念吃的快，吃完了以后他便要回去。

夏渊拉住他手，有点遗憾的说：“现在回去继续干活吗？”

不能多陪陪我吗？

被拉住的人回答低头看了一眼夏渊说：“嗯，中午吃饭是倒着班的。”

“哦。”

夏渊吃饭慢，他只好一个人继续低头吃他的宽粉，林念走了。

过了一会，夏渊还在低头慢悠悠的吃他的粉，余光瞥到一双熟悉的鞋，还没来得及抬头面前就放了一盒冰淇淋。

放冰淇淋的手揉了揉他的头就走了。

他抬头只看见林念的背影。

等林念出了店，夏渊才和他对视上，于是乎他对他哥挤出了个笑。

夏渊吃完后便回了林念打工的那家店，但是他没有进去，就在外面看着。

林念已经出来了，在收拾别人吃剩的碗筷。

不在后厨刷碗了吗？

夏渊自己琢磨着。

店里的人感受到了他的视线，抬头他们隔着门相望。

夏渊冲他笑了一下。

林念收回了视线继续他手头的工作。

“……”

转眼到了晚上，晚上也是吃了饭以后林念就回去了继续端盘刷碗了。

夏渊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问他到几点结束。

九点结束，林念说。

又留下他一个人继续吃他的那碗饭。

吃过饭以后，夏渊没有再回到林念的饭店，只是在周围转了转，就遇到了一些不该遇到的人。

那些人抽着烟成群结队，互相打闹着。

夏渊一听到熟悉的声音便立马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们。

“诶，那不是小少爷吗？”突然他们其中有一个人说，指着夏渊的方向。

“诶，真的诶。”其余的人顺着他的方向看去。

“小少爷，你怎么在这啊～”为首的一个寸头提高语调喊着。

夏渊拔腿往林念打工的面馆跑去。

“追！”为首的那个平头一声令下，自己就先在前面跑起来。

那帮小弟也不是吃素的，看见眼前这人要跑也拔起腿来追。

他们跑进一条巷子里，马上就要到林念打工的饭店了。

夏渊跑的很快，后面的人显然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从旁边扔过来一个酒瓶，砸到了夏渊的脚踝，碎了。

夏渊吃痛，一声闷哼摔倒在地。

那些人看见前面的人摔了也不追了，笑着慢悠悠的走过来。

“谁砸的。”平头问。

“我……谁让这小子跑的太快。”一个个子不高，满脸是痘的男的站出来，感觉这是一件很引以为傲的事，他沾沾自喜的说着。

平头踹了他一脚，把还没抽完的烟点在他胳膊上，抬脚把他踹到边上，表情凶狠道：“你他妈找死呢？把人砸坏了，你赔啊，十个你也他妈赔不了他一个。”

那平头说着又给了那个小弟一脚。

夏渊没说话，他现在站不起来，只好坐在地上恶狠狠的瞪着眼前的一群人。

平头教育完了他的小弟，转头又看向夏渊。

“跑跑跑，跑什么啊。”平头咧着嘴笑着说。

“我们又不吃人，就是见到初中同学有些想念罢了。”平头笑着，旁边的人也笑着附和他。

“想什么，想我的钱吗？”夏渊开口，平静的看着眼前的人。

“我哪有那么肤浅啊，就单纯想叙叙旧嘛～”平头走上前，弯腰笑着拍了拍夏渊的脸。

夏渊抬腿给了他一脚，平头瞪大眼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他妈都站不起来了，还他妈装，曹尼玛。”说着他伸手往夏渊脸上来了一巴掌。

旁边垃圾桶，他们其中有一个人拿了一袋垃圾，站在夏渊的旁边，在他的头顶上撕开了那袋垃圾。

一股恶臭味随之弥漫开来。

那帮人笑着，满口的污言秽语，平头笑的前仰后合，想掏出手机来拍照。

却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你们干什么呢！”

其他人还在寻找声音的来源，坐在地上的人听出来了，是林念的声音。

不知怎的，一听到林念的声音，夏渊眼眶就开始发红，快哭出来了，他不想哭，因为这样显得很懦弱，所以他极力忍耐着。

那群小混混看清了来人，林念身后还跟着饭店的老板。

“你们干什么呢？别在我垃圾桶旁边闹事。”老板开口喊着。

平头见眼下这情景，来人先不说，关键地上的人脚踝还流着血，这要是被看到了，再一报个警不得上局子里蹲两天？

“跑！”平头一声令下，那群小混混四处窜逃。

“别跑啊，一群小兔崽子，就知道闹事。”那大叔喊着装作要追他们的样子，走了两步就没走了。

这条小巷是老板饭店后面的一条小巷，人比较稀疏，没有什么人过往，灯也坏了，但好在今天月光很足。

大叔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夏渊，没说什么转身走了，路过林念的时候拍了拍林念的肩膀就进了店。

林念崩着脸上前在夏渊面前停下，夏渊没有抬头，眼眶通红，眼神有些失焦。

他不想看见林念，最起码现在是。

他现在的样子太狼狈了，身上因为刚刚摔倒摔的全是灰尘，周围还有散落的垃圾，臭水流在他身上，发出恶臭味。

眼前的人突然蹲下来，夏渊别过头去，尽量不让对方看清自己的眼睛。

林念低头看了一眼夏渊的脚踝，流着血，他伸出手想碰一碰看看还能不能正常活动，刚要碰到夏渊，对方就把自己腿的往旁边微微挪了挪，尽量不让林念碰到。

“别碰……太脏了。”夏渊的嗓音沙哑，像干枯的野草：“求求你，别碰我……”他极力忍耐着不让自己眼泪落下来。

狼狈一词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伸出去的手一顿，随后林念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了夏渊。

那力道，仿佛是想把夏渊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