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村。
“咳咳——”
老旧的木式床因床上的人剧烈咳嗽而微微摇晃,床吱呀吱呀的声音夹在咳嗽声中。
“三,三儿,我是不是,咳咳,咳咳,要,要死了......”虞随刚醒来没多久,就止不住地咳嗽,心肺都像是要咳出来的程度。
213:“快呸呸呸!”
“宿主,我能让你减轻点痛苦,但不能让你停下来。”
虞随边咳边点头。
“咳咳咳咳——”
咳了五六分钟,虞随终于停了下来。因为咳嗽太久,一张病态苍白的脸因充血红了许多,漂亮的眼睛通红一片,惹人怜爱。
虞随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着气,努力压制着又想咳嗽的冲动。
“吱呀——”
房间的木门从外面被人推开。一个白发老人端着一碗枇杷水走了进来,老人看着有七十多岁,但从走路的姿态来看,身体还很康健。
“乖孙儿。”虞建国走到床边坐下,“来,先把这个枇杷水喝了。”
虞随咳了这么久,也很想喝水,接下枇杷水就喝了下去,温热的枇杷水滑过嗓子,嗓子上的痒痛减轻了些。
“谢谢......爷爷。”虞随还没接收信息,但他猜眼前的老人十有八九就是原主的爷爷了。
“跟爷爷还谢什么?”虞建国心疼地摸了摸自家孙儿的脑袋,“怪爷爷没用,没办法带你去大城市治病。”
说着,虞建国红了眼睛。他捻起洗得发白发皱还破了好几个洞的格子衬衫外套的一角,擦了擦眼睛。
“爷爷,您别这么说。”虞随打量了下这间房子,青砖黑瓦木横梁,大多家具都是木头的,样式很老旧,看着有些年头了。原主大概是在这间房子里跟爷爷相依为命。
虞随将剩下的枇杷水喝光,“爷爷,我喝完了,你看。”
“哎,好好好。”虞建国接下空碗,“乖孙儿再睡会儿,老头子去做午饭。”虞建国拿着碗出了房间。
虞随喝了枇杷水,舒服了很多,但还是会突如其来地咳几下。
他从床上下来,穿上床边已经有些开边的凉拖鞋,站在地上的那刻,虞随感受到了这具身体的虚弱,他扶着床缓解了一下眩晕感。
慢慢挪到堂屋,虞随听见了后面厨房里切菜的声音。他朝那边走了过去,“爷爷,我来帮,咳咳咳......”
厨房里是烧柴火的土灶,灶里的干木柴烧得噼里啪啦响,灶口的火光照亮了昏暗的角落。木柴燃烧冒出来的烟没有全部跟着烟囱跑出去,飘了出来。
虞随不过闻了一点,脆弱的呼吸系统被刺激之后又开始咳了起来。他赶紧回到通风好的堂屋。
“咳咳咳——”虞随站在门槛边,张着嘴让新鲜的空气灌入胸腔。
虞建国听见他咳嗽的声音立马停下手中的事,放下菜刀盛了碗枇杷水追了出来,“哎呦,乖孙儿,灶里烟大,爷爷自己一个人可以弄得赢。”
他知到自家乖孙儿到厨房去是想帮自己,但炒起菜来里面的油烟和干柴烧出来的烟,一点点就能让他难受好久。
“快快,再喝点。”
虞随点头接下,仰头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咳咳,谢谢爷爷,咳咳,给,给您添麻烦了,咳咳。”虞随有些懊恼,眼角耷拉了下来。但他咳红的眼睛让人生不出一点恼意,只有心疼,这么漂亮好看的人却要受病痛折磨。
“说什么瞎话。”虞建国轻轻敲了下虞随的脑袋,“你是我虞建国的孙子,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只要你平平安安活下去,我老头子就心满意足了。”
看虞随缓和了些,虞建国才端着碗回了厨房。
虞随咳得有些脱力,他拿了把椅子跨出门槛,走下青石台阶,在房子外面找了个阴凉地坐了下来。
房子门前有条窄窄的水泥路,路旁边是一条小溪,溪水很清,水面波光粼粼,再往前看,就是大片大片的稻田,田里的稻子已经都收割了,只剩下干枯的秸秆,再远点,就是山了。
清爽的风吹过来,虞随缓和了不少。
他让213把信息传给了自己。
原主是虞建国儿子和第一任妻子生的孩子,但因为早产了两个多月,原主从小身体就不好,原主妈妈在家里带他的时候,爸爸在城里出轨了,回来跟妈妈离了婚,去城里过上了日子,离婚之后妈妈也再嫁了,最后原主就跟爷爷一起生活到现在。
原主五六岁的时候跟同村的小孩一起玩,大冬天被人推进了冰冷的溪水里,虞建国在外面做工,回来的时候原主已经烧糊涂了。
原主命是捡回来了,但本就不健康的身体雪上加霜,有点风吹草动可能就会生病。
虞建国妻子走得早,两人只有那一个儿子。他自从离婚去了城里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电话也很少打,只有过年的时候寄一千块钱回来,但这几年已经没寄了,一点音讯都没有。
虞建国经常时候恨自己生了这么个畜牲玩意,才会让自己孙子过得这么苦,也恨自己不能赚大钱,带孙子去大城市里把身体治好养好。
云山村在个山沟沟里,出去一趟极不方便,虞建国时常搭同村人的摩托出去做工赚点钱。这点钱就只够爷俩平时吃喝和原主的药钱了。
原主没得什么绝症,但这身子弱,也没如虞建国的愿平安活下去,虞建国去了之后原主没活多久就跟着去了。
“咳咳。”
风变大了,现在已经入了秋,虽然还是很热,得穿短袖短裤,但虞随这身板还是抗不住大风。
虞随进屋添了件衣服。
“乖孙儿!饭好了!”虞建国扯着嗓子喊虞随来吃饭。
“来了!”
虞随套了件外套,换了长裤,瘦削的身体薄薄一片,像是一阵风就能吹走。
桌上摆着两个刚炒出来的菜,两碗米饭,还有一罐虞建国自己腌制的萝卜干。虞建国把炒白菜和萝卜干放自己面前,木耳炒肉放虞随面前。
他摆好菜又去厨房拿一颗水煮蛋,剥好壳放在虞随碗里,“乖孙儿,多吃点蛋和肉,身体才能好。”
虞随看着虞建国满是茧子和到处都是龟裂的口子的手,心里有些胀胀的。
他把碗里的蛋掰成两半,一半放在了虞建国碗里,“爷爷你也吃。”
“好!”虞建国没有推脱把蛋放回去,而是高高兴兴吃进了肚子里。
吃完午饭,虞建国又要上工,匆匆收拾完厨房就坐上工友的摩托。他叮嘱虞随:“乖孙儿,饿了就自己先煮点米饭,菜放在电饭煲里蒸一蒸再吃,别的凉的!”
“知道了!”虞随大声回复。
“老哥,走!”虞建国这才放心地跟工友离开。
“老虞啊,你这孙子真是被你养的白白嫩嫩的啊!”
“就这一个宝贝了!”
目送虞建国离开之后虞随在门口来回走了几圈消了消食,困意很快也袭来,他关上门,爬上床睡午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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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睡了几个小时,虞随醒来时只觉得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浑身没有一点力气,整个人软绵绵的。
他本来打算睡醒就去找沈烨的。
沈烨也在云山村,家就在村东头,走几分钟就到了。
虞随艰难地从床上下来,去堂屋看了眼墙上的钟。
才两点半。
他现在胸有些闷,想咳却咳不出,手脚无力,脑袋也热热的。
从房间走到堂屋这几步路,他都走得飘飘地。
虞随推断出自己这应该是发烧了。
他先去房间里看了看原主平时的药,里面退烧的药已经没了。
虞建国昨天还说今天晚上买点回来备着。
但虞建国要六点半以后才回来。
“三儿,沈烨这个点在不在家?”
213:“在的在的,他在家里做家具。”
虞随点点头。
云山村没有村医,生病了要去另外一个村,那里有个小诊所。
可他现在这样,哪里能靠两条腿走过去。
他要去找沈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