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路上开门小童强调过私塾早六晚五，午间休息两时辰，正好和以前出摊的时间差不多。顾存山起床毫无困难，轮到乔安，就见着他身旁的被子团成个蝉蛹，把乔安这个蝉宝宝裹得严严实实。

对方俨然酣睡正香甜，面颊红润，发丝凌乱，软嫩富有弹性的粉唇微微张合，露出里面的洁白漂亮的牙尖。

乔安前些日子睡在外侧，自打夜里不老实滚掉地下后，顾存山就连人带被把对方赶到了里侧，自个儿睡在外侧充当栏杆的作用。他放轻动作，掀了被子角穿上布鞋，没忍住捏了乔安两下，嘴角扬着出了屋。

花了几刻钟备好早饭，一回头，见着一抹白色人影从堂屋略过，乔安迷糊起床走到一半，觉得有些冷，折回去添了件衣裳，打着哈欠下意识寻着顾存山的身影，衣衫松泛，青丝散乱，一抬眸，带着小鹿似的懵懂天真，狠狠戳了戳顾存山的心巴巴。

忍不住动手动脚，上前替乔安拢了拢外裳，对着额头亲了亲。宽大的手掌将长发拢至身后，乔安配合转身，递了个木梳子过去，头发顺着木梳齿痕被分成丝丝缕缕散开尾花，又被人一握一拢，规整似杨柳低垂，被发带结实捆好。

说起梳头，也就是近几个月才练就的手艺。养一只骄矜爱造反的乔安，学会给人顺毛，是必备技能。顾存山最爱给乔安扎高马尾，若是对方的衣物也能由他来搭配，他恨不得天天把乔安裹进红绸之中，无须金玉首饰，对方皓月双眸一弯，周身气质不似凡人，只叫人觉得是仙人眷顾，生怕触碰便是镜花水月，荡着余波破碎消散。

也因此，顾存山格外关注乔安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悄悄在心里不知道刻画过多少回，闭上眼，对方灼灼其华，艳丽惑人的容颜轻而易举便能想象出来，以前只觉得一想心尖就瘙痒，现在却明晓了其中妙处。

开窍的那晚还是乔安惹火不肯负责，叫他不自己解决就别上床，顾存山无奈只好去院中冲凉水澡，散一散旖旎心思。

却像喝了一盏号称好茶的白水，食之无味，提不起兴趣。无师自通脑中闪现出乔安的模样，情绪上来，狠狠发泄了通。自打那以后便食髓知味，但不敢让乔安知道。想想自己轻薄举动，若是将脑中那些杂污全都付诸行动，绝对会被乔安逐出家门吧？

面上正人君子装得好，一到床上就原形毕露，跟饿狼没什么两样。乔安有时觉得太过了受不住，就爱挠人，这一道红的，那一道青的，斑驳交错，反倒增添了顾存山野性的美感，被哄着劝着迷惑着什么都做了，事后回想起来，皮薄馅红，就爱瞪人，滴溜着漂亮大眼，别提有多生动活泼，反正是勾得顾存山平复不下情绪，叼着人不肯松口。

“啪！”乔安拍了下他的手，左瞧右瞧，“发什么愣呢？吃了饭赶紧去镇上，今个头一日，可不能迟到。”

顾存山回过神，捏着耳垂感觉烫得发红，不敢正眼对上乔安视线，含糊应了两声，匆匆回到灶台旁。

简单吃了个早饭，搭着村口牛车进了镇，乔安摘掉粘在顾存山身上的稻草，替他理了理领口，甜甜笑道：“好了，干净帅气的小顾哥哥，今个儿顺顺利利的，中午我在铺子里等你，想吃什么，现在报个菜单呗。”

顾存山背上背篓，轻笑出声：“什么都行，依着你的口味来。”

“嗯——”乔安手抵着下巴尖想了想，“馄饨吃腻了，汤圆又太甜了，想吃油炸食品镇上又没有卖，要不叫个满芳斋的羊肉锅？”

顾存山点点头：“正好今日天冷，吃点暖暖身子也不错。多叫些，不然那几个小的放不开吃。”

“还用你说？”乔安瞥他一眼，哼哼着，“你是他们的小顾哥，我就不是他们的小乔哥啦？还会亏待小牛他们不成？”

“是我失言，瞧我这张嘴。”顾存山拍了自己两下嘴巴子，握住乔安的手，借着袖子掩盖插进对方指缝中，来了个亲密至极的十指交握，“安安自是顶好顶好的，哥哥要走了，亲一下？”

乔安局促地张望四周，人来人往的，紧张问：“在这儿？”

昨日受了顾存山一顿教训，乔安确实有点注意名声问题了。

“很快的，别人注意不到。”顾存山软眼细语，低垂着眼装了副可怜样，“哥哥哪能离得了你，亲一下，抱一下，才能挺过这个漫长上午哪。”

乔安猫儿眼闪着清亮的光，狐疑打量着顾存山，怀疑对方在蒙他。但这么一个俊俏小生朝你撒娇，反差感好大，爱了爱了。一抿唇一探头，眼珠子转着半信半疑，“真的？”

顾存山墨色眸子亮着，含笑点头。

乔安做贼似的东张西望，周围没有熟人，别人哪能猜出两人关系，于是半迁半就答应下来。

几乎是点头的同时，阴影就贴了上来，湿润温热一触即分，似蜻蜓点水，快得乔安都没有反应过来，顾存山那边就已经结束了。

还真是只亲一下。乔安纠着衣裳，噘着嘴心里想，一点都不过瘾。

顾存山收紧力道，把人抱了个满怀，贴着乔安侧脸蹭蹭，埋头深吸一口，进出的鼻息惹得乔安颈间发痒，瑟缩着脖子推开人，眼神谴责着使坏的某人。

顾存山捏捏乔安的手，笑得餍足，“时间不多，哥哥走了？”

乔安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抱着胳膊偏过头，“赶紧走赶紧走，尽会捉弄我，暂时不想理你。”

顾存山嘱咐了两句才往私塾那边去，乔安站着定定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收回视线脚步一转，先朝甜水巷的铺子去。心里计划着，等忙过早上这一茬，就去成衣铺子逛逛。

那头顾存山赶到私塾，正好碰上开门小童正在扫地，对方朝他笑了笑。把扫帚往旁边一靠，边领人进门边说道：“夫子说顾公子先随意找一处席落座便是，待授课完毕，还由我领着去厅上行拜师礼，不知顾公子的束脩可备齐了？”

顾存山点头朝他拱手：“劳烦。”

小童见他准备齐全，不再说什么。走了一段路到课室，只寥寥数人，小童见状解释了一声，“夫子的大多学生爱悬着点到，您看桌案上没有纸笔的便还没人，可随意自便。”

顾存山应了声以示知晓，背着背篓挑了个靠窗的边角坐下，一抬头，便见窗外是处花园子，梅树散落，含着花苞待放，一股清幽香气随风荡漾进课室，寸寸金色阳光正好，给梅花镀了层亮色。

小童进来送了套纸笔墨砚，又匆匆走了。

顾存山收回目光，拿出在家中堪习一半的书本，珍惜的展开边角褶皱，怡然静心的读了起来。

杜宝驹进门瞧着的就是这么一副美人展卷读的好风景，“咦”了一声，擦了擦眼，退出去重进，确定丁字班没走错，大大咧咧迈步走到顾存山身旁，后枕着胳膊翘着二郎腿蹬着桌，扇面一转，跟着的小厮连忙把书箱放好，替他家少爷摆弄纸笔就退了出去。

顾存山淡淡瞥了眼来人，金发带金项圈金手镯，珠光宝气，一身衣裳布满精巧绣样，色彩也是浓艳的很，不说的话，顾存山还以为是一只花蝴蝶成了精，飞进这课室来了呢。

虽然对方一看就很有钱，但这品味实在是不敢恭维。

杜宝驹一偏头，瞧见大美人在瞧他，搞怪似的抛了个媚眼，给顾存山恶心得不行，掉了浑身的鸡皮疙瘩。

偏生对方自我感觉良好着呢，一合扇点了点顾存山的桌面，霸道一笑：“这位兄台，敢问贵姓？”

顾存山眼睛都不带抬一下的，冷淡道：“免贵姓顾。”

“哦～顾公子。”杜宝驹特意拖长腔调，想找个话题，肚子里没有墨水，搜刮干净了也不见得能憋出两句文绉绉得话，索性掏出个小金元宝扔了过去，“本少爷瞧你好看，交个朋友呗？”

小金元宝做得秀气，一看就是个把玩的物件，顾存山不欲与这类公子哥厮混，将东西丢了回去。掀开眼皮淡淡道：“免了。”

杜宝驹下意识伸手接过，听他这副口吻，张嘴就是为他的小金元宝抱不平：“你瞧它多好看啊，这光泽这亮度，我最喜欢的就是琳琅阁上新的这一款，你个不识货的土包子！”

顾存山不甚在意：“是吗？”

“怎么不是！”杜宝驹收回翘起的二郎腿，正襟危坐捧高了他的小金元宝，“你看它圆圆胖胖，多一分臃肿，少一分刻薄，就这样和和气气，才是招财进宝，源源不断的好兆头，本少爷给你脸忍痛割爱想与你交个朋友，你还不稀罕，真是没眼光，没眼光啊！”

顾存山继续刻薄道：“我倒觉得不见然，普通的很。”

杜宝驹一拍桌，瞪大眼：“我警告你，对它放尊重点，不然本少爷要叫你好看。”

顾存山丝毫不惧他的威胁，反而嘴角翘起一抹冷笑，眼神挑衅：“放马过来，我可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