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冬来，但越城的温度没有多大的起伏，依旧离不开冷气。

“亲爱的同学们！五城联考在即，请大伙只管握紧手中的笔，大胆往前冲！这一次我们越城附中誓要夺回属于我们的一切！”教学楼下，一名戴着黑框眼镜的男同学举着喇叭慷慨激昂的发表讲话，大概是他太过激昂和振奋的语气，还正有不少人响应他的号召，一群人围在楼下高喊口号。

什么“拳打高级，脚踢华侨”“越附为王”叫程善听了后，胳膊止不住的泛起了鸡皮疙瘩，她嘴角抽了抽，指了指楼下那人好奇地问道：“那人谁啊？还有我记得他们口中的那其他几所学校一直被附中压在底下，也就隔壁的一中能和我们越附打擂台吧。”参与五城联考的学校足足有二十所，但能和越城附中媲美的并不多，只有五六所罢了。

林茜一眼就认出了那人是谁，忍不住啧了一声：“你也真是的，那是隔壁一班那个学委，年级第三来着，在你还没来之前，我听说他没少去给许亭松下战书来着。”

“但被压得久了，他也慢慢接受自己干不过许亭松，坐不上年级第一的宝座。好不要容易接受事实，结果你突然横空出世，人彻底抑郁了，等调理好后直接把他几年没换过的座右铭改了。”说到这，林茜乐得不行，倚靠在栏杆上，指了指表彰栏的方向。

“以前是天生我材必有用，现在直接成了优秀不过是见到天才的门槛，底下那表彰墙上还写着呢。”程善嘴角抽了抽，自从来到了这，她就觉得这个地方很……灵性，遍地的卧龙凤雏。

程善：“那口号是怎么回事？哪个学校这么牛？”五城联考是三年一次，上一次五城联考程善还在昭城。

林茜笑了笑：“那也纯粹是个意外，上届年级第一的那个学姐考试当天临时有事，缺考了。压跟没他们说的那么严重和屈辱，那家伙就是个投top癌，打心里觉得第一就算不在自己手里，也不能落外人手上。”很显然在这种多校联合的大型考试里，除了越附都是外人。

程善狐疑的瞥了一眼身旁的人，语气幽幽：“你怎么这么了解他？”不仅仅是了解了，语气熟捻，很明显是认识。

林茜闻言，揉了揉鼻尖，犹豫片刻，难为情地说道：“啊这……他是我侄孙，我是他爷爷的二姑的侄女。”

“每年过年他还得管我叫十三奶。”越城保存最完整的文化之一便是宗族文化，在一些大众内，同龄不同辈多的是，她以前还见过一个三十多睡的中年男人管刚会走路的小孩叫爷爷呢。

程善有些恍惚，眼神复杂的看着楼下那活力十足的侄孙：“你侄孙真是活力四射啊！”

*

越城附中非常看重此次的联考，不仅仅召开动员大会，就连程善和许亭松也在私底下被找去开小会，一起开小会的还有几十个学生，均是年级前五十的，越附的中流砥柱们就这么被聚集在一起。等散场的时候，众人喜提每天课下辅导两小时，本就不富裕的休息时间，这下更是雪上加霜。

程善和许亭松一同走在返回课室的路上，距离放学已经一个多小时了，大部分人都去吃饭了。教学楼内人很少，只有零星几个人还在学习。

大概是程湘的知情与默许让程善感到了振奋，这两个月她异常的认真和专注，甚至带动周围的人一起卷。这一度让林茜认为她学疯了，差点把她拉去看心理医生。

程善：“数学最后最后一道大题的最后一小问，我突然想到还有一个更简单的解题方式，先……”程善双眼放光，手里不断比划着什么。

许亭松安静的听着，在程善说完后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这个确实可以，步骤相比之前那个少了一半，但……”

许亭松有些迟疑道：“你说的那个方法好像是大学的吧，你已经看到大学的数学了吗？”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突然出现一个人，挡住了去路来人颇为眼熟，正是前不久在教学楼下激情演讲的那位年级第三。

程善和许亭松对视一眼，看向面前的人，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这位侄……额同学，有什么事吗？”好险，差点脱口而出喊人家侄孙了。

男生面无表情，闻言只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看上去来者不善。

但下一秒，他的左脚往后退了一步，整个人突然蹲下，双手朝着程善的方向，手里拿着一张卷子：“程善同学，为了我们越附的荣誉，请把你的考试卷子借给我观摩观摩！”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程善和许亭松皆沉默住了，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许亭松在他蹲下那一刻，下意识握住程善的手腕，轻轻的往后一带，将人挡在身后，他皱着眉警惕地看着面前的人，但随着他的动作，他的警惕变为了疑惑和无语。

程善看着这闹剧一般的场面，有些头疼，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原来只是要卷子啊。”她还以为要给她下挑战书呢。

十分钟后，夜色微暗，渐渐的有人来课室了。

程善和许亭松站在班门口，看着那个抱着一叠卷子心满意足离开的背影，程善嘴角抽了抽，这应该让林茜好好看看，这才是学疯了吧。

*

五校联考就安排在了十二月底，仿若其他考试一般，平淡的开始，平淡的结束，一切重归于平常。天气渐冷，城市被朦胧的细雨笼罩着，潮湿的水汽掺假着冷空气无孔不入。

林茜将窗户关上，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叹了口气，她搓了搓冻僵了的手指，反手从包里掏出一个暖宝宝撕开包装贴上，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做过不下百遍。她给自己贴完后，不忘给自家同桌也贴片。

林茜：“贴好贴好，太冷了，别给我们附中的宝贝疙瘩冻坏了！”她脸上带着洋溢的笑容，看着程善的目光带着几分诡异的慈爱。

距离五校联考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星期，就在今天，成绩和排名公布出来了，程善的成绩破了历史新高。七百三的成绩高居榜首，叫每个人忍不住为之侧目。

程善摇头失笑道：“差不多的了，你一上午都在说这个，许亭松也不差啊，他就低我五分，第二呢！”她勾了勾嘴角，脸上带着几分与有荣焉。

林茜挑了挑眉，朝门外的方向指了指：“现在你可是众目睽睽，所有人都在讨论你呢？”

“你没发现吗？今天早上我们班门口人变多了，很多都是来看看你的。”她幸灾乐祸的看着程善，脸上带着兴味的笑容。

程善身体一僵，眼里充满了不可置信，脸色瞬间灰败下去，“不是？我什么时候成的景区？还有！为什么没有人告诉她啊喂！”

她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起来，她突然扑到林茜的身上，手快速地朝林茜的腋下袭取：“好你个林茜，竟然不提醒我！”

两人瞬间闹作一团。

林茜的话没有作假，现在确实有很多人在讨论她和许亭松，但大多数都是惊叹与钦佩。

上午的课很快就结束了，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的，原本暗沉的天空终于透出光亮来。

课室里的人都走光了，两个扎着一单和一双马尾的女生关好灯离开课室，两人走在走廊上，兴致勃勃的聊着近期最热的话题。

单马尾：“我还是觉得程善厉害些，我记得大部分考试都是她第一。”

双马尾：“我也觉得，真的是太强了，说不定明年的状元会是她！”两人就这么边走边聊，从程善二人的成绩到受欢迎的程度。

双马尾：“我还是比较喜欢程善，我见过她几回，人又好看性格也很好，许亭松……额，行走的制冷机？”

单马尾：“确实，像许亭松那样子的高岭之花，真的有人能见到他热情的样子吗？”两人对视一眼啧啧两声。

突然单马尾惊呼一声：“我东西忘拿了。”她打了声招呼，返回课室去。

课室并不远，大概几分钟就能到，楼道里很安静，她下意识放轻步伐，但下一秒，她整个呆楞在原地，不上不下。

只见前不久和好友评判过的高岭之花此刻将一人堵在了楼梯间，声音不复往日的冷淡：“不要收其他人的情书，可不可以？”

单马尾满脸震惊的看着这一幕，脑海里还不断循环播放听到的话。

许神你的人设崩了啊！

楼梯间的两人察觉到了什么，默契地回头看着她。

单马尾见状捂着眼识趣道：“我什么都没有看见。”说罢，转身落荒而逃。

楼梯间重归安静，程善见人彻底不见后，才收回视线，看向面前的人，好笑地问道：“我什么时候收别人的情书了？”她把这几天经过的事都回想了一遍，愣是没想到谁给她写情书了。

许亭松垂下眼帘，抿了抿唇：“计飞阳说他看见你收了别人的情书，那人还是楼□□育班的班草。”他的声音沉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程善听见计飞阳的名字后，顿时了然，她咬牙切齿：“别听他的鬼话，那不是情书，那是让我转交给林茜的，她当时正好不在。”

这段时间，林茜突然沉迷健身，满心满眼都是练个马甲线出来，于是，她托体育班的好友帮她向他们班的女生请教，那张纸压根不是什么情书，而是减脂食谱。

许亭松顿时陷入了沉默，耳朵和脸瞬间涨红，他避开程善的视线，脸上带着几分羞恼道：“以后他别想让我替他望风了！”忽地他感到脸上一道温柔的力量，他失神地看着眼前的人。

程善轻轻的捏了捏他白净的脸颊，手感比想象中的好。

她眼里闪过一丝狡黠：“许亭松，我只收你写的情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