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之乔从看到冲向他的岳洋和司徒亮的模糊的脸后,就顶不住昏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杨之乔只隐约觉得有人在抚摸他的脸,亲他,紧紧抱着他。
杨之乔回复了些力气,突然想起自己是在外地,还醉了酒,身边的人是谁?
突然睁开眼,杨之乔揉揉眼睛,看清抱着自己的人是邵安澜。
瞬间安全感满溢,杨之乔探探头,亲了亲邵安澜的侧脸。
邵安澜低头,更紧的抱住了他,嗓音低沉,听得出他压抑的担忧,“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杨之乔嗓子哑了,咳了两声,赶紧警醒起来认错解释,“老公,我没有要喝酒老公,我根本不知道他们喝的是酒,他们把水果雪碧好多东西混在一起,我喝不出来里面加了酒……他们只是想放松一下,不是要有意违规,也没人劝我酒,是我自己当饮料喝的,不知不觉就喝多了……岳哥他们一直跟着我,他们也不知道……”
邵安澜止住了杨之乔的话头,温柔的亲着他的鬓角,“我不想听这些。我好想你宝宝,也一直好担心你一个人能不能行,尤其昨晚接到你的电话,我魂都要吓没了,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你怎么会这么会折腾人,嗯?”邵安澜低声在杨之乔耳边倾诉衷肠,听得杨之乔心里暖暖的。
“我真的每天都很忙,如果有空我早就来了,昨天下午爸爸结束工作返回的路上扭伤了脚,现在身边离不开人,我趁他睡了赶来看你,一会天亮前我就回去了。这次好多变数,我没能实现陪你一起的承诺,对不起。”邵安澜情绪低落。
“啊!爸爸没事吧?扭到脚了?还能走吗?”杨之乔心疼邵安澜眼底的疲惫和阴郁,“对不起,我又让你操心了……”
“昨天是我背着他回国宾馆的,今天开始可能要坐轮椅了。”
“啊?这么重吗?那你好好陪在爸爸身边,好好照顾爸爸,如果工作可以协调还是尽早让爸爸回北京休养吧。”
“嗯,尽量争取能早点回去。”
“我明天回北京吗?还是去找你?”杨之乔问,虽然邵安澜此刻没有表现出发火的迹象,但他宁愿相信这是因为时间太短他只能来得及和自己交换重要信息,对这件事的处理一定在后边,他可没胆子再提去上海的事。
“今天你就好好休息,参观已经请假了不去了。明天结束后你先原地不动等我信儿。”邵安澜和杨之乔接了个长长的吻。
亲完杨之乔才反应过来自己吐过,也不知道刷没刷牙,就和邵安澜接吻了,想起身去刷牙,“我……我刷个牙!”
“我给你从里到外都清理过了。”邵安澜又把他按回怀里,“我想干你,可是来不及了,我得赶在爸爸起床之前回去,怕爸爸起来活动不方便。”
“几点了?”杨之乔看看床头柜上的表,“三点半,你一直没闭眼吗?休息一会吧,眯一小会儿就快回去吧。”
“之乔,别再这么不顾自己安全稀里糊涂乱来了,我真的害怕,真的担心,我赶过来的路上都要急死了。”邵安澜认真的看着杨之乔的眼睛,柔声教训,“你就算是为了我,也乖乖的不胡闹,好不好?爸爸那边也是各种事儿,你们这样两边搞,我要是猝死了心梗了你不心疼吗?”
“老公对不起,昨晚的事我真的太对不起你了!害得你那么远赶过来,通宵不休息,还害你替我担心,替我做这么多……”杨之乔哭了,他是真心对这样疲惫不堪的邵安澜感到愧疚和心疼。
“我就有你这么一个软肋,你有事我提心吊胆怕的要命,我能放心闭得上眼睛休息吗?我怕你被灌酒,怕你被下药,怕我一个不小心一个不留神儿你就受到伤害,我就会失去你,你明白吗?你懂吗?你一定要这样就是要我的命,就是不让我好过。”
“我知道了老公,我这次真的记住了,我以后不会再吃喝别人给的东西,不会离开岳哥他们的视线,不会再让自己处在潜在危险的环境里,不让自己失去对情况的控制……”杨之乔诚心悔过。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邵安澜叹气,“……我回去了,你继续睡吧。”
“我想和你一起走……”杨之乔哭,“老公我想和你一起……我想你,你这么辛苦我还这么不懂事,我好难受……”
“听话。”邵安澜拿开杨之乔的手起身穿衣服。
“老公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你?你还要忙多久?”杨之乔也爬起来眼巴巴围着邵安澜转。
“看情况。”邵安澜惜字如金,收拾好就出门离开。
杨之乔跟着来到楼下,给邵安澜拿鞋换鞋,蹲下那一刻还是一阵头晕。
“我希望你有点长进。”邵安澜换好鞋,把杨之乔拉起来,脸色凝重,语气严肃的交代。
“我知道,我会的。”杨之乔答应。
邵安澜上车离开。
杨之乔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怎么感觉邵安澜有种要和他分别很久,短期内不见面的感觉。
杨之乔昏睡了一天休息,第二天去参加了结业典礼,拿到了预设好的资格,在主席台上看到陪跑同学们看向他的各式眼神,错开了目光。
邵安澜说等他消息原地不动,杨之乔又昏睡了大半天,第三天中午,他隐约听到楼下有人说话的声音,欣喜的一跃而起,冲到楼下。
走到楼梯转角他才看到楼下说话的并不是期待的邵安澜,而是大声播放的午间新闻。
坐在沙发里的,也不是想念的邵安澜,而是一个身穿黑色作训短袖迷彩长裤的中年男人。
他大概四十岁左右,五官周正坚毅,肤色黝黑,壮实的像头牛,那臂围大概比杨之乔大腿都粗。
杨之乔不明白为什么会有陌生人坐在沙发里大声看电视,岳洋呢?司徒亮呢?怎么好像没有别人在?
“叔叔!叔叔?”杨之乔试图和壮硕的男人搭话。
无奈电视声音实在太大了,男人完全没听到。
“叔叔您好!”杨之乔只好走到沙发边上招手。
那男人看到他,明显皱眉停顿了几秒,然后拿起遥控器关了电视起身。
“您好叔叔,我是杨之乔。”杨之乔乖巧问好。
“你好,我是邬琦。”名叫邬琦的男人粗声粗气回答,他的低音炮大嗓门在厅里都有回音。
“邬叔叔,我有个夏令营活动在附近,暂住在这里,请问您是疗养院的同志吗?”杨之乔以为他昨天活动结束,今天人家疗养院来叫他退房了。
“不是。”邬琦就俩字。
“那,那您见到过岳洋和司徒亮吗?我们一起来的。”
“没见,我来接他俩的班。”邬琦挑挑眉答道。
接他俩的班?杨之乔震惊,邵安澜又给他换人了?
“三少说他们无法胜任工作,换我来,啃啃硬骨头。”邬琦语气很冲,盯着杨之乔的目光不太友善,“是你吗?三少的弟弟?”
“……是我……”杨之乔无法从自己的重大失误再次葬送岳洋和司徒亮前途的愧疚中抽离,看着眼前高大威猛一拳能把自己打死的新人,心里难受。
“看着你不是很难伺候的主儿,怎么,有什么隐藏技能?”邬琦语气不好,步步紧逼,“咱俩提前交个底,我喜欢相比起看孩子更有意义、更有挑战性的工作,但碍于腿伤不再适合以前的岗位,发挥余热而已。如果你不喜欢我,大可以想辄像送走我的前任们一样把我送走,但我这个人不信邪,要我走,也绝不会是以我不能胜任工作为由,你的骨头再硬,我们也过几招看看情况再说。“
杨之乔被吓到了,这人怎么上来还没接触攻击性就这么强,对自己满满全是嫌弃和送走他前任的敌对,邵安澜是怎么介绍他的?他像少年犯吗?
“你呢?厌学,不服管教,还是有什么臭毛病?”
“我……我就是有时候不由自主会闯祸捅娄子,我也不是有意的……”双方实力太过于悬殊,邬琦一个人有他三个大,打他五个都没问题,杨之乔连说话都不敢大声。邬琦这压迫感比他爹都强,邵安澜知道他最讨厌他爸那类型的,终于还是忍无可忍给他安排了个加强版的爹跟在身边。
以后可有好日子过了。
“我这人没耐心性子燥,有时候比较急,对谁都一样,对事不对人。我从军从警二十多年了,讲究纪律性,未来两周,我有些规矩提前和你说好。”
“未来两周?什么意思叔叔?”杨之乔怯生生问。
“你又闯什么祸了等会儿你给我讲讲,三少说两周禁闭,活动范围是这个院子,你不用给他打电话求情了,这屋断网断信号,电视还能看。”
杨之乔呆愣。
“意思就是你按着我的意思咱俩配合着来,这日子能好好过,如果你跟我对着干,我收拾你,你也没处跑没法告状。”邬琦耸耸肩。
杨之乔无法理解邬琦的意思,禁闭?断网?连邵安澜电话都打不通?他是把自己关在这不管了?
杨之乔心里一沉,他就知道那天凌晨邵安澜临走表现出来的疏离和决绝不可能不代表什么。
他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不管自己了。
换了个凶神恶煞的人来收拾他。
“每天作息安排我稍后给你一份时间表。听话配合,一切好办,三少说我可以全权代表他,就是带新兵蛋子那些手段,我熟,收拾你揍你不在话下。”
杨之乔吓红了眼眶,使劲攥攥拳,自己不会是没睡醒做噩梦了吧?他不是警卫司机的工作范畴?怎么还要揍自己呢?
“不许哭也是原则之一。我没带过你这么小的小孩,但是我很讨厌小孩哭和墨迹撒娇,别来这一套,我不会心软,要哭晚上躲被子里哭去,白天哭哭啼啼的小心我抽你!”
杨之乔是真要哭出来了,费劲憋回去。
“你成年了吗?”邬琦问。
杨之乔点头。
“我跟你说话,你必须出声回应,是或者不是,直接回答我的问题。”
“我成年了叔叔……”杨之乔一瞬梦回童年,不是他爸收拾他就是被拉去基地军训的某段噩梦,完美重现。
“男孩儿你学女孩儿露个大腿干什么?你在家里不能好好穿衣服吗,穿裤子了吗?”邬琦盯着杨之乔白生生两条大长腿皱眉。
“穿了,叔叔我穿了的,是睡衣的短裤。”杨之乔拉起上衣给邬琦看短裤,“天气太热了我就没有穿长裤。”
“咱俩在家你就别跟无人区似的,上衣无所谓咱俩都男的,裤子必须到膝盖那么长,没有就穿长裤。一会吃完饭出去站军姿,出门跑步,上去换合适的衣服再下来。”
“好的……”杨之乔嗫嚅,回身打算上去换衣服。
这邬琦是不是也不太靠谱?他连自己多大岁数成年了没都不知道?邵安澜没和他交代?弟弟?难道邵安澜就说自己是他弟弟没说别的?
“站住!大声点!蚊子叫吗?”
“是!”杨之乔苦逼的大声回话,然后昂首挺胸标准走姿上楼换衣服。
看着杨之乔上楼了邬琦也是长舒一口气。
这小孩和他预想的相差太多了。
邵安澜一个多月前对他有过一次简短的面试,说是自家小弟,父母宠溺过头了,看起来很乖巧,人畜无害,但是惹祸找麻烦一点不耽误,他也没时间上手具体教,麻烦邬琦代为贴身管教,俩人除了睡觉不一个屋,其余理论上都一起,警卫、司机、生活秘书所有涉及杨之乔的工作一肩挑。
玉不琢不成器,男孩子也没什么动不得的,他犯浑的话,邬琦上手修剪修剪小树杈他全力支持,让杨之乔有个怕的最好不过。
邬琦休了个长假,第一次带妻子儿女长途旅行,交接原工作,然后就接到了邵安澜第一份工作任务。
这小子闯了什么大祸,关两周禁闭,好好反思错误,接受军事训练,改造精神面貌。为了不让他觉得有退路可以求援,家里除了厨子和保洁员,就他们俩,断网信号屏蔽,杨之乔上不了网,发不了信息,也没法打电话。他也跟着与世隔绝。
邬琦心里预设这不得是个典型纨绔衙内,结合邵安澜的体型和年龄,以为是个二十岁左右混不吝的混世魔王,影视剧里无恶不作强抢民女那种。
他虚张声势坐这看电视,自己还不禁有点心虚,怕自己一出场镇不住小霸王。
他预想的是条恶龙。
下楼的是只白白嫩嫩礼貌胆怯的hello kitty。
面对这粉雕玉琢的小孩他大声说话都不好意思。可还是得按照邵安澜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