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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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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门,血浸透了土地,每一脚下去,只是走路的力度都像踩在腐化的尸体上,溅上一身血。

伤亡人数共计:二十七万九千六百九十九人。

陨落于第一次战争中的人数占总比:百分之二十,浮尘宗前任宗主流潇锦陨落,卜星监前任先师雀霖铃陨落。

陨落于第二次战争中的人数占总比:百分之八十,西洲巧工阁主烛炎陨落,卜星监继任先师符虞陨落,新任万造兼羿月峰巧工阁主聘齐陨落……

南洲羿月峰主荆牧芜,陨落。

“蝣粟!”

千面人树低头。

长道若恒,彻照千万,挽弓羿月,是为永辉。

一身白衣染了血色,额角唇边皆是艳红,为那张不染尘色的容貌添上破损。

狂风烈烈,白色袖袍飘动,单薄的身体站在万万尸体之上,挡住了身后幸存的少年。

“今日我为藩篱,想踏进仙门,就从我的尸体上过去!”男人艰难的拔出长剑,剑尖指向千面人树。

“就凭你?”蝣粟笑道,“还是说你身后的小鸡仔?”

蝣粟的威压越来越重,男人唇边的血线越来越粗,顺着下颚浸湿衣领。

“我仙门人,宁肯战死,绝不投降!”

男人扭头看向身后的少年,一脸视死如归:“元宗主,保重。”

“荆哥!”少年伸手拉住男人的袖子,却被点了穴位定在那里,手里的布料被一点点拉出来。

侍卫纷纷上来被少年带下去。

男人举起被手心的血浸成红色的弯弓。

“以身为箭,邀月做弓,天道不朽,”男人拉开弯弓,弓身光芒大做,白月似的光透过上面干涸的血渍,将男人的身形淹没。

“是为,长——恒——”

随着最后一声,男人彻底消失,化为长箭架于弓上,弓拉到满月,对准蝣粟。

“哼,有点本事,不过,”蝣粟看到那张弓后收起满不在乎的笑,严肃起来,“也仅止于此了!”

肉树根迅速蠕动,形成一个人形。

一身红色,腰间悬玄铃,容貌若毒牡丹,眼神一片冷漠平静。

百年前成功回归本体的分刀。

分刀抬手,掌心瞬间凝出一盏红球,蕴含了蝣粟全部的规则力量。

分刀浮起来,与肉树主干平齐。

弓放箭的同时,分刀持红球迎身上去。

红色的规则力量与白色规则力量对上的瞬间,天地为之巨变。

山崩落海倒流,好似补天的石头破开。

一时间赤红光芒与月白光芒交相辉映,劈开浓重的血色。

分刀脸上毫无半点表情,完全是由背后的本体控制的傀儡,又或者就是蝣粟本人。

一头乌黑长发用一根并不精致的木簪挽起一部分,发尾随风而动。

分刀那双赤红瞳孔看向荆牧芜化为的箭矢。

月白色倒映在红色瞳孔中,像猩红天穹下,突兀出现的一颗月亮,白月似天光,照彻红穹下的无光处。

天,好像被月亮照亮了。

太阳还未来得及升起。

不。

太阳升起来了。

霞光破开重云,淡红黄的光穿透两股交战的红白光下。

太阳出来了,月亮就要离开了,长夜也该结束了。

分刀的红瞳突然移动了下,看向东边新生的太阳。

带着温度的光平等的照在每一个人身上,也包括他。

好像,有点暖和?

分刀常年由蝣粟接管的意识混沌的想。

长夜漫漫,该结束了。

一缕风绕过来,拨动分刀因为规则之力间的对抗而凛冽的风吹得摇摇欲坠的发簪。

“嗒。”发簪掉了。

长发泼墨一样散下来,被风吹的凌乱的在脸上游走。

分刀的脸白的没有一点血色,黑色发丝散在脸上,像瓷器上的裂纹。

发簪掉在地上咕噜噜的滚了几圈,最终被罡风碾成碎沫。

分刀的眼睛极迟缓的向下,看到了成为碎沫的木簪。

“少游,今天是你生日,本该好好庆祝一番的,只是这个月的分例快到底了,”妇人抱着孩子,轻声说,“等下个月分例下来了,娘亲给你好好补办一场!”

“嗯,”小孩乖巧的答应,“娘亲——其实要是手头拮据的话,少游可以不要过生日,只要娘亲在,每天都是生日!”小孩抱住妇人。

妇人紧紧抱着孩子,“少游啊……”声音开始哽咽起来,“是娘亲对不起你,连个像样的生日都过不起……”

“以后不会有像这次一样拮据的生日了,娘亲发誓,以后少游的每一次生日,娘亲都会好好准备,给少游一个漂亮的生日,我们家少游,值得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在宗族里,无法为宗族创造价值的一户总是容易被忽略,或许故意或许无意,秦少游的父亲以为意外被卷进一宗鬼物做乱的案子中,成为无辜死去的路人,没了父亲,孤儿寡母总是容易受欺负。

秦少游和秦母被宗族以一个可笑的理由,从原本居住的还算宽敞的院子里赶出来,被安排到一个废弃多年的院子。

院子的上一任主母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发了疯,抱着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大冬天的跳了湖,丈夫不过头七就娶了新妇搬走了。

不受重视,也就意味着每月的分例只能堪堪维持生活。

往年的生日,虽然拮据,但母亲总是尽量挤出些东西来给少游好好过,可是今年换了新宗族长,是个贪婪之人,像秦少游这种不受重视的一户本来就少的分例更少了,哪怕秦母精打细算,也最终没省出过生日的钱。

“少游什么都不要,少游只要跟娘亲在一起就很开心。”小孩说。

少游一直是这样很乖的孩子。

秦母抱紧她在世上仅剩下的亲人。

“娘亲送你这根簪子吧。”秦母吸吸鼻子,拔下头上的一根平平无奇的发簪。

“这是你姥姥,也就是娘亲的娘亲做的,娘亲的娘亲去的早,只留下这根簪子,现在娘亲把它给你。”

孩子接过发簪。

发簪并不精致,是那种大街上四处都有的款式,装饰性很低,更多的是实用性。

“等少游长大了,就要行加冠礼,把头发束起来,就可以用这根簪子了。”

“长大了才能戴呀?”小孩摇着腿问,“那娘亲希望少游长大成为什么样的人呀?”

“娘亲希望呀……少游可以成为一个幸福的人,一个每天开心的人,一个……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人,少游想成为什么样就成为什么样,少游变成什么样娘亲都喜欢。”

“那少游要成为能保护娘亲的人!”小孩声音还稚气未脱,却很坚定的说。

“娘亲希望少游不要背负什么责任长大,成为必须要做什么的大人,娘亲想少游自由自在,永远没有烦心事。”秦母抱着孩子摇啊摇,午后的阳光很暖和,照的人懒洋洋的打哈欠。

秦母落下来的头尾碰到孩子,上面的槐花头油香味是小孩从小闻到大的味道。

母亲的怀抱柔软暖融融,带着熟悉的味道,让人永远有安全感。

“娘亲希望呀……少游可以成为一个幸福的人,一个每天开心的人,一个……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人,少游想成为什么样就成为什么样,少游变成什么样娘亲都喜欢。”

“娘亲希望少游不要背负什么责任长大,成为必须要做什么的大人,娘亲想少游自由自在,永远没有烦心事。”

分刀看着碎掉的木簪,迟滞以久的思绪终于开始转动。

他是谁啊?

他是蝣粟。

好像不对。

他是蝣粟吗?

他,到底是谁?

蝣粟是他,那他是蝣粟吗?

娘亲。

他好想她。

他没有娘亲。

蝣粟没有母亲。

后土早死了。

后土,是他的母亲?

母亲,娘亲。

母亲,母亲啊,你在哪里?

不,他恨母亲,那个抛下他的母亲。

娘亲,母亲。

娘……母亲,娘……母亲……

蝣粟?

他原来是叫蝣粟吗?

千面人树站在那里,看着分刀与箭矢对抗。

蝣粟蝣粟,身如蜉蝣命若粟。

他没有名字,后土没有给他留下任何东西。

哪怕只是一个名字。

被抛弃的孩子没有名字。

蝣粟……

他叫……蝣……

“少游啊,小心脚下。”妇人温和的声音渺远的好像上辈子。

他叫……

他叫……蝣……少……

少……游……

秦……秦……少游……

秦少游……

他不叫蝣粟。

他叫秦少游。

大名是裴漪。

秦裴漪,小名秦少游。

他是……秦裴漪。

他不是蝣粟。

分刀的眼里终于有了波动。

不再是沉寂一片的傀儡。

千面人树伸出一支树枝向分刀。

枝头尖锐的对着秦裴漪。

既然有了独立意识,那就回收融合,消掉这个意识。

尖利的肉刺穿分刀身体。

秦裴漪顿了下,迟疑的低下头看胸口。

穿胸的疼痛一比一的反馈到本体身上,却阻拦不住本体的任何行动。

肉刺生长,很快包裹住秦裴漪整个人。

他不想死呀。

娘亲,他不想死。

他不是蝣粟。

娘亲只认秦裴漪秦少游这个名字。

娘亲还在等着他。

他不能让娘亲找不到他。

娘亲等了一百年,终于能等到他了,他不想让娘亲失望。

他只是秦裴漪秦少游,不是蝣粟。

蝣粟是后土遗腹,但他只是一个凡人,一个想见娘亲的凡人。

分刀挣扎起来。

千面人树兀的流下一滴血泪。

蝣粟突然感到久违的心脏疼。

肉树抬头。

好疼呀,好像停跳的心脏突然开始重新运做。

蝣粟突然想起他亲手掐死的那个孩子。

他是母亲,也是婴孩。

他掐死了自己。

他是秦裴漪,也是蝣粟。

他是蝣粟,也是秦裴漪。

是我非我,非我是我。

后土看到一颗种子。

剧痛让人树挣扎起来。

红球的光弱下去一瞬又恢复。

红球向后退。

箭矢随着朝前移动。

突然,红球消失,暴露出被肉枝包起来的茧和后边的肉树。

箭矢没了阻挡,一往无前的射向前方。

碰到箭矢的肉茧像碰到火的雪,刺啦刺啦的融化。

一箭穿胸。

秦裴漪被箭矢钉在肉树上。

那双红瞳逐渐暗淡无光。

终于,可以结束了。

我为我,结因果。

我围我,结因果。

肉树停止挣扎,静静垂下枝条。

箭矢化做一团火,将肉树和秦裴漪轰轰烈烈的烧起来。

这场火,烧到天际,比东边新出的太阳光芒还耀眼。

后土蝣粟,陨落。

蝣粟分刀秦裴漪秦少游,陨落。

羿月峰荆牧芜,陨落。

至此,天下太平。

空无处。

少年睁开眼。

他懵懂的看着这片空无处。

他是谁?

他不知道。

“铛——铛——铛——”铃铛声传过来。

少年起身,好奇的寻着声音的方向走过去。

一身白衣,长发流墨,背对着他。

好熟悉啊,他想。

白衣行动起来,朝前走了几步,停下,像等着他跟上去。

白衣的背影好熟悉,他情不自禁的跟着上去。

一路不知道走走停停了多久,白衣终于停下脚步。

他上前想看清白衣的脸。

白衣突然走了一步,整个人如雾散去。

他看到了白衣的脸。

轻闭着眼,慈悲祥润,渡恶渡苦。

慈悲的母亲,慈爱的母亲,渡化众生的母亲。

“哒。”母亲消失的地方,一盏铃铛落在地上。

那是他的母亲吗?

他不知道。

他捡起铃铛,轻轻摇起来。

“铛——铛——铛——”

土地包容万物,哺育万灵,承载万灵。

从女娲坯土造万物的瞬间,土地与万物的脐带便连了起来。

生于土地,归于土地。

这就是“母亲”。

祂看着万物熙熙攘攘的来,熙熙攘攘的去。

祂看到万灵浑浑噩噩的活,糊糊涂涂的死。

东边的太阳出来了。

祂看到万灵朝拜太阳,在暖融融的阳光下,土地里的种子开始生长。

祂看到万灵懵懵懂懂的问,问题祂无法解答。

既然最终必定回归土地,为何又要出生呢?

是呀,为什么?祂带着问题,叩问天道。

无人回应。

没有答案,没有答案就是答案。

神灵也没有答案,这个问题,本就无意义。

答案,在空无处。

答案,需要万灵自己寻找。

祂看到万灵痛苦,在未寻到答案时就急匆匆的回归母腹。

不应该是这样的。

祂接起沉睡的灵魂,带着它回到土地上,属于它的答案还未寻到。

未闻道,不可去。

随着从土地上发芽的灵魂越来越多,祂逐渐感到无能为力。

祂撇见人间疾苦,是最深最苦的难,万年不动的眼睛闭上,一滴水落到地上。

忘川,忘却疾苦,随川往去。

铃铛的声音不大,沉闷的响着,仿佛从万万年前隔着时间响起来的。

“铛——铛——铛——”

他看到远处的一身白衣的人。

随着铃铛的声音,逐渐消失。

只剩下他自己了。

又剩下他自己了。

铃铛突然自己动起来。

“铛——铛——铛——”

他该走了。

这一次,他还是孤身一人吗?

“这里还有一个!”一个暖融融的人抱起他,胸膛热乎乎的像一炉烧旺的火,暖和了他僵硬的身体。

“跟我走吧,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小徒弟了。”

他迟钝的点头。

“幺儿,咱们走,离开这里。”

有人带他走了。

他不是孤身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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