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没说话,反而眼眸半垂,看向身边的迟以星。
迟以星能怎么办,当然是坚定站他哥这边啊!
“我想你可能误会了,我哥对我很好,我也没有感觉自己的自由被束缚。”
迟山月嘴角勾起,眉毛轻挑,看向刚刚说话的朝云。
可这位朝家大少到底修炼有成,脸色变都没变,甚至听见迟以星的话后眼中更温柔了。
“以星真乖。”
他眼里闪过真切的怀念,被迟山月精确捕捉。
像是忍不了,银发青年手掌微动,一把抓住和自己还有些距离的暗红发色青年,黑色皮质手套和白皙肌肤间对比强烈,迟山月眸色加深。
他想把人拽到自己身边。
迟以星还没反应过来,再加上脚不听使唤,被他哥拽的,当场一个趔趄,极其不雅观。
而迟山月则眼疾手快,手掌改拉为扶,另一只胳膊搂住对方柔韧有力的腰肢,只一个愣神间,已经在他哥怀里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多想,总而言之,他觉得他和他哥现在这个姿势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迟以星无语的动了动嘴角,又拍拍仍然箍在自己腰间的手臂。
“哥?”
朝云看着兄弟二人的相处方式,嘴抿成一条直线。
如果他没眼花,迟山月对迟以星的眼神,可不像个哥哥看弟弟的样子。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朝云话里带着试探,“以星,你真的很优秀,我是因为新式营养液知道你的。”他半真半假的开玩笑,“说实话,我院子里养了一片很漂亮的花,之前出问题却没查出来,多亏你的营养液让它们死而复生,真的很谢谢你。”
他声音清越,语气里又是全然的感激,尤其那双和迟以星像了七八分的眼睛一晃过来,世界上大概没有人会对这种纯粹的善意再心存怀疑。
迟以星就会,他实在有点讨厌对方这种故意惹怒他哥的行为,于是笑了下,客气的摆了摆手道:“不至于,毕竟我也赚到了钱。”
这话挺不给面子,可朝云脸上却仍维持着很好的平和。
迟山月看着他这个反应,不悦更甚。
朝云这一晚上表情都保持着让人看不出深浅的平静温和,唯独看了迟山月的反应后,他眼底慢慢生出些许波澜。
银发男人捏住自己弟弟的脸,在他耳边轻声说:“星星,他心怀鬼胎,不要再和他废话了。”
迟以星有些意外的回头,发现他哥脸上风轻云淡,眼神却异常锐利盯着对面。
迟以星思忖,或许这是迟家某个商场宿敌?知道他的养子身份特意接近?
朝云自然看到了迟山月在迟以星耳边说话,也猜得出多半对他不利,可朝云觉得,迟以星绝不是那种轻易就听信别人的坏话,他有自己的主见,就像刚刚面对自己的警惕。
他没料到,迟以星听完迟山月的话后,看他的眼神明显不如之前来的有温度。
朝云愣住了。
他有些困惑,资料里明明说迟以星和迟山月两人最近关系降至冰点,已经到了平时在家门口遇见都不怎么说话的地步,现在看来,迟以星明明就还很信任他的大哥。
朝云不再说话,迟山月牵着迟以星往外走,迟以星本要拒绝,却见他大哥想了想,坚定而不容拒绝的把自己的一缕头发放进他手心。
随后,也不说话,只眼神平静的盯着他,见人不再有抗拒的反应,安心的继续牵人出门。
迟以星不是不抗拒,他只是石化在原地了。大哥是怎么知道自己觊觎他头发的!?
迟山月没管迟以星在想什么,他眼神幽深,步伐也迈的快,身后的迟以星由慢步走、快步走,最后到小跑才能跟上前方的迟山月。
他再次感叹,这家酒吧真的好大。
像是终于注意到迟以星走路吃力,迟山月眉眼微弯,对迟以星轻声道:“既然喝醉了,就让哥哥抱你出去吧。”
迟以星听见这话整个人都懵了,今天晚上他哥也疯了?!
这么多人?自己又神志清醒,哪里影响走路?明明是眼前这人走的太快。
觑了一眼迟山月的鞋底,迟以星竟然还有心思暗暗吐槽,得亏星际在各个领域的材料使用上都取得了长足的进步和发展,要不然这鞋底准得磨出火星子。
他狠狠的咬了咬牙,是男人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公主抱出门?遂假笑,敷衍道:“不用,我自己能行。”
迟山月却哼笑一声,“乖着点,别和□□似的乱蹦。”
说话间,人却是已经被他抱起来了。
在他怀里,迟以星看着随着呼吸不断一起一伏的喉结,冷声道,“哥,你说话真好听,我距离学会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迟山月颈侧、耳边,被他说话时带出的气流来回抚弄,他不太习惯的咬了咬舌尖,随后回答被禁锢在他怀里的弟弟,“谢谢夸奖,还有这就不必学了。”
酒吧里正是人潮汹涌的时段,两人长相又都称得上出类拔萃,吸引了无数人目光。
有看出他们身份的,投来兴味的眼神。大部分是认不出的正常酒吧客人,多多少少带了点羡慕和祝福,眼里是夹杂揶揄的心知肚明。
俩人都这么好看的可不常见,而且看这姿势,说不定出门就干柴烈火了。
事实上还没等出门,两人就被一声非常有活力的“迟以星美人!等一会儿!”给叫住。
“迟以星,美人?”
迟山月低头,神色晦暗不明,轻声问显然也在懵逼状态中的迟以星。
求放过,能不能让今晚放过弱小可怜无助的他。
迟以星以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心态扭头,远处是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男孩子,带了六七个保镖,发现迟以星转头,又呼喊道:“星星,给个联络号呗!”
娘嘞!这声音,不就是那个脑子有坑的剧本大导演。
他一把搂住迟山月脖子,也顾不得颜面问题了,趴在他哥耳边小声又急促的说:“哥哥,快走!那人脑子不好使。”
迟山月感受着他弟弟很少见的服软依赖,脸上划过一丝笑意。
他拍了拍手掌上的软肉,颇有弹性,叹息着说:“哥哥知道了。”
迟以星感觉到自己屁股被拍了好几下,心态山崩地裂,连迟山月已走出酒吧,沿着路边走了好几步才缓过神。
他瞪大眼睛,气愤追问:“你凭什么打我啊!?”
迟山月则抱着人继续往前走,慢条斯理,一点也不着急回答他弟的问题。
“不是,你今晚是不是疯了!”
迟以星抓狂,只要一想到酒吧里那么多人都看到了。
他,迟以星,清醒着,被他哥用公主抱的姿势,抱出门外。就一种点爆世界的冲动。
迟山月停住脚步,脸上表情淡淡的。
“你还问我是不是疯了?那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朝云为什么会说你是他弟弟。”
迟以星被这个问题给问蒙了,莫名其妙道,“我哪知道他为什么说我是他弟弟,不就是个由头么,权宜之计。”
迟山月没说话。
迟以星不知道这件事,可他非常清楚。朝云不可能因为给人解围就乱认弟弟,因为他真的有一个兄弟,而这个弟弟还为了他死在瘾君子手里。
这件事当时闹得很大,因为发生在公共场所,影响也极差,圈子里很多人都是真切看过这新闻的,也无比清楚,朝雨就是朝家逆鳞,尤其在朝云面前,提都不能提。
而现在,朝云竟然主动说迟以星是他弟?
如果刚刚迟山月是因为觉得有人要抢走他弟弟而条件反射的不悦和愤怒,那现在,他已经升起了浓浓的警惕。
这很不对劲。
迟以星没等到迟山月的回答,这人刚才停顿下来还让他以为要和自己掰扯到底,结果刚问了一个问题就又不说话了。
想到这,迟以星挑了挑眉,仔细观察他哥的表情,面沉如水,不苟言笑,眼里黑黝黝的。
他蓦然闪过一个非常荒谬的猜测,又拽了拽自己手里的那缕银丝。
迟山月头皮传来丝丝缕缕的拉扯感,低头发现迟以星正来回拽弄那撮自己递给他的长发,嘴角还挂了一丝得意的笑。
他不说话,也没制止迟以星,闷不吭声,继续往前走。
眼见快走到悬浮车门口,迟以星几乎能隔着玻璃看到司机的影子。
他故意勒紧迟山月脖颈,大声道:“哥,你别吃醋了,看看你耍小脾气这娇气劲,放心吧哥哥,我只认你一个大哥——”
拖着长声怪调,迟以星说完这句话之后,自己的鸡皮疙瘩也掉了一地,不过他明显看到迟山月脸上表情诡异的空白了一刹那。
司机早通过悬浮车载系统发现两人朝这边走了,此时正处于下车的半途,听见二少形容大少为“娇妻爱耍小脾气的醋精”,一个大趔趄差点趴地上。
迟以星哈哈大笑,随后发现迟山月除了最开始听到话时表情空白了一瞬间,之后竟然没有什么其他反应了。
他有些疑惑,随后猛然瞪大双眼,笑声也戛然而止。
因为迟山月这厮,竟然在底下掐他的屁股!
大意了!已经出来这么久,干嘛还要待在迟山月身上。
他自己看不到,迟山月却关注的清清楚楚。他弟的脸迅速蹿红,连耳垂都透出极艳的绯色。
迟山月勾唇,“星星,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在没有绝对把握的时候不要挑衅你亲爱的哥哥。”
迟以星僵着脸根本不想回答他。
司机同样木着脸,他是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在目睹的二少说大少娇气,大少随即掐了二少屁股后,他觉得自己这职业是干到头了。
不过幸好两人谁都没理他,迟以星在拼命挣扎,而迟山月力气不止比迟以星大了一个等级,将人控制的稳稳的,春风得意抱着他弟走进悬浮车。
迟以星红着脸,气的,恶狠狠道:“到车里了,你能把我放开了不。”
迟山月从善如流。
迟以星的星脑很及时传来了好几封消息,冲淡他的尴尬,几乎全都来自黄忠骅。
“小迟啊,我老朋友手底下一个研究员说你因为实验数据获取不顺利去酒吧买醉了?”
“酒可不兴多喝啊,那个东西对大脑的损害是不可逆的,小迟你的大脑可是帝国瑰宝,千万要悠着点啊。”
……
“噢,看我这记性,差点忘了,明天下午两点在伴生植物研究中心会议室有一个业界大牛们的营养液探讨会,具体内容大概是分享彼此的经验,你那个数据问题拿到这个会上来讨论讨论,没准会出结果,小迟要不来试试?”
迟以星:“收到,我明天一定准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