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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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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一时只剩下轻不可闻的呼吸声。

董煜昌不像就读于军校并在前线呆过的谈枭,没有和他一样的警觉力,但看对方的表现,也明白大约是有什么问题,顿时噤声,坐在原地等待。

谈枭来到最后一排书架前的位置,靠近的同时缓缓将手探入衣服的内兜,握住放在衣衬里面的轻型手枪,动作慢而缓,用拇指扣动扳机,伺机而动。

就在刚刚交谈的过程中,他察觉到一丝别样的感觉,像是有人在暗处窥探,这种感觉若隐若现,不强烈,却不容忽略。

他虽然已经有十余年不在前线任职,但作为军人的警惕性丝毫没有减弱。

下一秒,谈枭旋身站在最后一排书柜后,手中的枪直指前方,目色阴戾,仿佛下一秒就会将目标开膛破肚。

可惜书柜后面只有一把空荡荡的椅子,看起来像是为了够到高处摆放在这里的,并且椅子上落了薄薄一层肉眼可见的灰,如果有谁动过,必定会产生痕迹。

谈枭缓缓收回枪,心中疑虑,刚才一刹那的感觉不似作伪。能躲过他的注意的人不多,并且还是在这间不算大的屋子里,想必能力不俗。

学校里都是些没有经验的年轻人,不存在这种可能性。

谈枭将手枪放回内兜,转身准备离开时,一阵风扬起窗帘的一角,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向着窗户刚迈进一步,听到不远处董煜昌的声音。

“有什么问题?”

被他的话打断了高度集中的思绪,谈枭放弃了进一步过去查看的想法,转身回到座椅上坐下,觉得可能是自己过于敏感了。

他们继续刚才未完的话题。

“弗罗斯特……”谈枭沉吟片刻,似乎在思考这个提议的可行性。

“从那里着手,能避免消息泄露,隐蔽性更好,也能在你的掌控之中。”董煜昌目光灼灼,眼底是不加任何遮掩的野心:“怎么样?”

“那里关着的都是些什么人,你大概也清楚,这些人驯化的难度只会更高,你想改造他们,恐怕需要费一番功夫。”谈枭冷冷道。

“不瞒谈指挥长说,只凭我自己的话,确实有些困难,所以才找你合作。”董煜昌笑道,“有了军部助力,这些亡命之徒根本不算什么。”

闻言,谈枭抬眸,目光犀利:“执政官说得倒是简单,镇压需要成本,难道全算在军部的头上?一个满是穷凶极恶囚徒的牢狱,可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谁能有把握控制住局面不被破坏,一旦发生重大事故,损伤的可不是政府的利益。”

“我明白,也自然有我的诚意。”

谈枭沉默,等待着对方亮出自己的筹码。

“芯片。”董煜昌卸下堆满笑意的脸,“这是政府下面秘密研究所的一种技术,在人脑中植入一枚芯片,芯片能够连接到中央控制仪,通过中央控制仪,只要在保持连接的距离范围之内,就能够控制芯片,虽然还做不到完全控制行为语言,但麻痹、释放电流、破坏神经中枢这些功能完全能够做到。”

谈枭眉间的刻痕随着他的话语逐渐加深,不由得深深看了一眼董煜昌。

这个在民众眼中仁慈的执政官,简直狠毒到了极点。

尽管现在他们站在同一立场,但不代表未来永远都是,这意味着他绝对不能交出自己的底牌。

不过现在,既然对方已经表明了诚意,他不介意顺水推舟。

谈枭推测他的意图:“所以,你需要军部帮助你把芯片植入到弗罗斯特的罪犯脑中,借此胁迫他们进行改造,成为你的‘傀儡’。”

“不,不是我的傀儡。”董煜昌纠正,“是我们的傀儡,一台中央控制仪至多能够连接两百枚芯片,我准备了两台,还有四百枚芯片,另一台会交由你管理,如何?”

他的提议显然相当具有说服力,谈枭沉思片刻。

“当然,这只是我们打造出精英军团的第一步,我们可以将他们改造成任何具有出色能力的人,并全权为我们所用。”董煜昌捏住手杖的右手用力握紧,肌肉小幅度颤动,畅想着属于自己的宏图大业:“拥有强大的武器,这没什么,但拥有亿万个能够使用这些武器的‘信徒’,完全是不一样的概念,这将会是索莱帝国决胜的必要条件!不止是边晚风,还有你的儿子,那个叛逃者,同样可以复刻出来。”

听到最后一句话,谈枭的脸色瞬间冷若冰霜。

而他不悦的原因不是因为董煜昌对谈星徽的诋毁,是这句话让他觉得自己身上流淌着的尊贵的血被“复刻”这个词所玷污。

即便董煜昌说的不是自己,但谈星徽与他有着血缘关系,相当于变相地指向了他。

在谈枭心中,身为谈家掌权人的自己,是绝无可能被这种劣等技术所“复制”的。

“我会考虑。”谈枭抛下一句不咸不淡的回答,心里还在意着刚才那一瞬间的不自然,失去了深谈的耐心:“宴会马上要开始了,我还需要准备一些私事,就不奉陪了。”

“好吧。”董煜昌不急不恼,本来这次的交谈就是临时之意,关于这个计划,他们需要一个更加合适的时机再深入交流。

谈枭点头,与他一起转身离开了房间,站在门外的两名司机如影随形。

房间再次归于寂静。

十几秒钟后,窗帘被风高高扬起,落下后骤然出现一个人影,蹲在窗沿处,接着轻巧落地,仿佛一只悄无声息的猫科动物,出现在皎白的月光之下,修长的影子投射在书柜上,缓缓站起。

边晚风没有急着出去,绕了一圈来到谈枭和董煜昌几分钟前围坐在的桌子旁边,扫视桌面,不禁开始思考刚才听到的一切。

谈枭和董煜昌的对话全程含糊遮掩,没有清晰的解释,根据其中的一些关键词汇,边晚风推测出一种可能性。

在此之前,严毅峰和胡文钟对他的说辞都是对他进行了“唤醒”,以及身体上的修复,可即使现在的医疗技术已经能够断肢重组,甚至是残肢重生,却依然无法做到起死回生。

就算他侥幸没有在那场爆炸中死亡,也不可能仅仅利用医疗研究手段重获新生。

很明显,军部想要“复活”的,不是真正的他,而是一个和他相差无几的、能够随时操控的“他”。

而谈枭和董煜昌所说的人体改造,大概就是“复制”的过程。

看来这件事没那么简单,还仅仅是一个开始。

至于他们提到的弗罗斯特星,边晚风也知道,五年前他执行任务时曾去过那里。那是一个环境极为恶劣的地方,因曾经大规模开采矿石,那里的空气已经重度污染,终日被雾霾覆盖。由于长年没有阳光和雨露,植被无法正常生长,大面积死亡,形成恶性循环。

恶劣的环境使弗罗斯特星上的原住民纷纷搬迁离开,没多久这里就成了一个只用于矿石开采的星球,由于蕴藏着丰富的矿物资源,索莱帝国不愿放弃这一块宝地,派遣专门的开采团队费用太高,于是想了一个办法,在这里建立了一座巨大的重刑监狱,将所有穷凶极恶的罪犯关押在此,把他们当做劳动力,以劳作的方式获取减刑。

这样一来,既能激发他们的动力,又能解决矿石开采的问题。

边晚风当时就是为了押送一名罪犯前去弗罗斯特,只待了两天的时间,到现在依然记忆犹新,因为那里的生活条件实在是太差劲,给了他非常不美好的回忆。

因欲望而引发的战争令无数人罹难苦痛,位居高位的人却在计划着更大的战争。

这样下去,只会是权力之下无穷无尽的牺牲。

并且,想要以他为样本改造,最起码也要问问他同不同意吧。

更何况关押在弗罗斯特的罪犯都是些无恶不作的垃圾,凭什么让他们轻而易举获得自己的努力成果,还是为了掌权人的宏图大业。

边晚风蹙眉,完全不能认同谈枭和董煜昌的想法。

如果不是明天就要去往前线,就算面对的是谈枭和董煜昌,他也一定会找机会搞清楚这件事情。

眼下除了解决利斯塔军袭击之外,他还需要对现在的身体加大训练量,包括那枚在他脑袋里的芯片,需要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不然永远都会是潜在的隐患。

边晚风将所有思绪压在心底,状若无事跟着李明君回到了研究院,照常回到满是监控的房间休息,没有表露出任何异样。

第二天一早,军部的车准时出现在研究院内,上面坐着胡文钟以及充当司机的李明君,接到边晚风后迅速往基地赶去。

时间有限,边晚风在车上换上军装,一边听着胡文钟有关这次行动的要点。

再次穿上这身衣服,意外地感触颇多。

坐在副驾驶的胡文钟眼下青黑,面色疲倦,大概是被繁重的事务所困扰,连一向保持的语气都慢了下来:“接到n-07驻军基地的信号,利斯塔军已经抵达了距离他们不远处的n-10,推测他们在三天之内会发动袭击,根据他们这次派来的规模,我们最多能够坚持一个星期的时间。”

一星期,这是个相当紧迫的时间。

边晚风默默估算了从主星到n-11的距离,按照正常的行进速度来讲,至少需要两个星期的时间,就算是驾驶速度最快的飞船,也需要将近十天的时间,再怎么极限都无法缩短至七天内。

忽然,车窗外一道醒目的颜色闯入他的视线。

他们驶入基地内用于停泊飞船的场地,穿梭在整齐排列的飞船之下。

车辆在宛如钢铁巨兽的飞船中间显得尤其渺小,周围大多数的飞船边晚风都能看出其型号,唯有处于最后的那一架银白色飞船令他感到陌生。

随着车子的靠近,飞船的全貌逐渐展现在视野,像是一只威风凛凛的巨鲨,两翼舒展,头部尖锐,整艘飞船要比旁边其他寻常飞船大两倍,流线型设计以及环绕着的蓝色线条灯拉满了高科技感。

外形好看与否倒是次要,边晚风第一时间去看两侧船翼下的导弹发射器,目测其直径能够装载多大规格的炮弹。

瞧见边晚风对着飞船认真端详,胡文钟露出了今天以来的第一个笑容:“这是军部今年新研发出的机动战斗飞船,速度可达到普通军用飞船的五倍,同时能够承载数十艘中型战机,不光是在索莱帝国,放眼整个星际,也是最先进的存在。”

边晚风将目光转向他。

五倍的话,一个星期赶到完全不是什么问题,怪不得军部会拖到今天才让自己离开。

“和你一起随行的程丰上校会协助你,还有一支拥有一千五百名成员的精锐军队都已经登船准备就绪,除此之外……”

胡文钟的话说到一半,从前窗看到了什么,赶忙让李明君找地方挺好车,带着边晚风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只见有一行人站在飞船登船口下等待,为首的正是边晚风昨晚看到过的谈枭,周围的人同样都是军部的高层。

边晚风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谈枭的表情,直至走到对面,看着胡文钟谄笑着和对方寒暄,几句话后一起朝自己望来。

胡文钟的声音带着难掩的惊喜:“边少将,谈指挥长今天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特意来为你送行……”

谈枭抬起手,制止了他的话,目光投向面前长相俊美的年轻少将,眼底划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探究:“其实昨天在中央军校校庆的时候就想找机会见你,只不过时间没有赶上,你没有参加后面的宴会吧?”

边晚风颔首道:“是的,演讲结束在后台房间休息了一会儿就走了。”

“这次的行动至关重要,虽然距离你苏醒的时间还很短,但军部相信你能够胜任这项任务。”

边晚风向他行了一个军礼:“感谢军部的信任。”

谈枭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希望你能带回好的消息。”

肩膀上的重量让边晚风内心隐隐抵触,莫名抗拒对方这样的触碰,不禁又想起昨天听到的那些话。

如果不是机缘巧合亲耳听见,恐怕他会把谈枭现在的态度当真,觉得对方是真心为此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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