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喂还悄悄打量着一旁看着她的镇南侯,她立马挪开视线,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镇南侯也没想到中途会来这一出,本来想阻止,可他也知道,他现在的阻止也是相当于是给刘贤的阻挡。
他阻止行刑的人放水,是因为他知道刘贤行刑的时候不会有人放水。
但是现在不一样,这么多人都看着,刘贤受罚的时候他做点什么也是可以的,给皇上面子就是给刘贤留余地。
他也不差这点时间。
沈意芜一口都没喝进去,那碗参汤几乎全落了地。她不太理解阿醉为什么要突然过来,她还想早点结束早点走呢。
有本事就打死她,她死了镇南侯府都别想好过。
阿醉看着碗都快见了底,沈意芜也已经神志不清的模样,心中慌了神,余光看着周围,似乎在寻找着谁。
“把她带走,继续行刑。”镇南侯见她似乎一直在拖延时间,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如是当机立断继续行刑。
有人上去拉扯着阿醉,可她却不想走,周围都是空荡荡的,只有人。她没办法直接上前抱住了一个人的腿,什么话都不说,但就是不走。
被她抱住的人是行刑的人,突如其来的状况让他大脑有些没反应过来,阿醉被人拉扯着,可她不松手,一时之间行刑的人也被拉得左摇右晃。
“拉开,把她给我拉开——”
镇南侯大喊着,本来是一个人上前拉扯着阿醉,可不知为何,一个女子力气为何那么大,竟然拉不开她。
阿醉感受着身后拉拽她的力道,直接闭上了眼睛死死地把人抱住,不行,不行,身后有人拉拽着,也有人将她的手掰开。
她真得是将吃奶的力气都快使出来了。
怎么还不来啊,再不来,她和公主都得死在这了……
很快,她的手一点一点被掰开,直至被拉开。
而行刑人的手已经高高举起,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
她猛地闭上了眼,她不敢看。
“住手——”
却在听到声音的那刻骤然睁开了眼睛,看向来人,却发现是冯公公,身后跟着一个胡须一大把的人,正大口喘着气。
主子只告诉她让她拖着,有人会救公主,却没告诉她是谁。
所以她此时有些错愕。
行刑的人闻言立马停手,他们知道到底该听谁的。
“何事?”皇上看着匆忙而至的冯公公。
“皇上,奴才刚才想公主受刑了,就立马去太医院找太医让他们准备好,却没想到碰到刚去给世子诊治的太医,才从他的口中得知世子面色萎靡,肾气亏损,一看就是不知节制……”
说着他抬头偷偷看了眼镇南侯,就见他脸色铁青,可他依旧面不改色。
太医也是个人精,立马将刚刚的病案交给冯公公,然后又转手交给了皇上。
看着上面写的,皇上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一开始他还真以为是沈意芜嚣张跋扈将人弄成那个样子的呢。
可现在来看,她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过错。
真正错的是刘贤。
在场的禁卫军看着皇上的模样,都感觉到了不对,默默低下了头。
镇南侯看着手中的病案,整个人都感觉像找个洞钻进去,可现在却不知该如何收场。
冯公公站到了皇上身边,“皇上,公主是有过错,可她现在已经受罚,不止还是否继续……”
皇上看了一眼镇南侯,脸色不悦,但也挺直了腰背,“既然如此,将公主带回去吧,她是有过错,但现在已经受罚,想必镇南侯也不会有异议了吧。”
镇南侯还没从刚才的震惊回过神来,一听到皇上的声音,他立马跪倒在地,“皇上,是微臣的错,是臣教子无方。”
“臣听凭皇上发落。”以前刘贤也流连烟花之地,可被他发现之后就再也没去过,没想到他还在继续。
如果不是他现在躺在病床上,他真想一脚踹死他。
阿醉不知这情况是如何反转了,但她听懂了一点,那就是公主不用再受罚了。
她喜极而泣。
而就在她正准备想怎么把公主带回去的时候,一个身影突然将人抱起带走了。
这次是镇南侯理亏,皇上高高在上审判着他,得意极了,根本就不在意那突然消失的几人。
冯公公目送那远去的几人,深呼出一口气。
沈恙抱着怀里的人,鼻间满是血腥的味道,他从不讨厌血的味道,甚至还能感觉到兴奋。可现在他却特别讨厌这股味道。
他一路几乎是跑着的,将人带到宣和殿,也丝毫不见有任何异样。
沈恙隔着一扇屏风,看着里面人影攒动。他静静地站在那,周围人来人往他都没有感觉。
阿醉看着医女剪开沈意芜背部的衣服,整个腰部都是红色。
“啊——”
阿醉惊呼出声,下一秒就立马捂住了唇,外面一层衣服剪开后就发现里面的一层直接和血肉混合在一起,根本没办法单独弄开。
隔着屏风的沈恙听到声音立马问道,“怎么了?”
从里面传来医女的声音,“没什么。”
她见过很多患者,比起阿醉的慌乱,她镇定极了。
但她也从未见过一个公主被打成这样,都说皇上宠爱公主,好像也并不是。
她看了一眼阿醉,此时她终于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
看着医女担忧的眼神,“需要我做什么?”
“这要直接撕下来,耽搁的时间越久对公主越不好,你帮我按住公主。”虽然公主此时昏迷了,但是这种疼痛肯定会直接将她痛醒了。
此时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阿醉不管医女说什么她都乖乖照做,连声应是。
“对了,看看热水好了没?”
“来了,来了。”一旁刚端着热水进来的宫女就听到医女的话,连忙回答。
医女见状看了一眼正按住沈意芜的阿醉,“准备好了吗? ”
阿醉点了点头,用力按住手下的人。
随着耳边里衣被撕掉的声音,沈意芜叫出了声,身体也微微颤抖。
不敢让她乱动,只能死死地按住她。
耳边是无意识地痛呼声。
“痛,好痛……”
沈意芜之前一直都是有意识的,能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一直到有个人将她抱起,她闻到了沈恙的味道,虽然他并未出声,但她就是知道那个人是他。
最后才迷迷糊糊地晕了过去。
直到感觉到身后疼痛如浪潮般袭来,似乎有人在将她扒皮抽骨,整个人都被疼痛包裹,迷迷糊糊地喊着。
沈意芜的手因为疼痛也在乱动,力气也越来越大……
“别让她动。”医女手中动作翻飞,眉眼微蹙,好像有些紧张。
阿醉立马将她双手也束缚住,不让她再乱动。
不能动,身上疼痛还没有任何减轻,沈意芜小脸都皱了起来。
“没事了,没事了,公主,公主最厉害了……”
一边按着沈意芜,一边和她说话,其实是她在自言自语,还一边查看着医女手中的动作,希望赶紧治好。
这样就可以少受点罪了。
可刚看过去,她就又别开视线,她看不下去。
沈恙在外面看到里面的人出来,连忙看了过去,就见宫女端着一盆血水出来,一盆接一盆……
他死死地盯着那一盆盆的血水,疼痛犹如藤蔓般布满他的四肢五骸,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利爪在血肉中不断地将他拉扯。
在将沈意芜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后,总算是结束了。
不仅是阿醉一身冷汗,背后的衣服都快湿了,就连医女也没好到哪去。
所有人都离开了,只剩下沈恙。
他放慢脚步走向床边,床上的人因为背部受伤只能趴着,一张小脸在睡梦中还皱巴巴的,好像还会感到痛。
他伸手停留在沈意芜的眉眼上,轻轻抚平。
可下一秒又皱起来了。
“你说你怎么这么笨,我都说了所有事情我来承担,你还非要往自己身上揽。”
“五十大板你可真敢应。”他在冯公公的口中得知了当时殿中的所有事,觉得这人不是笨是蠢。
他可能真的是霉运缠身,和他在一起的人都挺倒霉的,可就算是这样,他还是想要把这个人绑在自己身边。
他就是这么自私自利。
“放心,这件事情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他的语气逐渐变得阴鸷,好像是黑暗深处隐藏多时的恶狼。
目光触及沈意芜有些惨白的脸上时,语气变得温柔。
沈意芜感觉到耳边经常有人说话,有男子的声音,有女子的声音,但更多的还是男子低沉的嗓音经常萦绕在耳边。
她就这样听着他们说话,日子很平静,她感觉到疼痛,想要动却又动不了,随后便有人给她换药,动作很轻,让她感觉不到疼痛。
……
突然有一天,耳边传来哭哭啼啼地声音。
“公主,您快醒醒……”
沈意芜想要安慰安慰她,虽然她分不清到底是谁在和她说话,但听到她哭得特别厉害的模样还是想要安慰安慰她。
可是她想睁开眼睛却怎么都睁不开,这让她着急了起来。
她最怕人哭了。
“公主,您平时不是一向喜欢和五皇子在一起吗,那您现在醒过来好不好,您要是再不醒,那就真得要完了……”
一直在挣扎着要醒过来的沈意芜,在其他人眼里是纹丝不动,根本一点清醒的意向都没有。
五皇子?沈恙?
他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