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西瑟抱着手臂,一头茂密的红发给人一种野性,宽阔的肩膀非常有力量感,他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眼底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而阿伊瑞刚被从黑匣子里拽出来,一只脚还踩在出口踏板上,他吞咽一口口水,压下心头的紧张,嘴里发干。
拽他出来的那个面罩脸一松开手,李瑞顺就顺势坐下来,不肯往前再走一步,他喘着气,浅绿色的眸子呆愣愣盯着眼前那个高大的男人,心里想着自保的法子。
梅西瑟盯着他打量,第一感觉就是“弱”,全身上下都没几两肉,又上下瞧了两眼,第二感觉就是“丑“,跟纳泽尔根本没法比。
因黑匣子里面闷热的缘故,导致阿伊瑞额头上出了很多汗珠,发丝湿漉漉地贴在额角,纯白色的睡衣都打湿了不少,袖口处还染了些许血污。他的脸色很苍白,怏怏地没什么精气神,嘴唇也毫无血色。
瘦的跟个枪杆子似的,梅西瑟这样想着,上前一步伸手撩起阿伊瑞额前打湿的碎发,漫不经心地开口,腔调轻慢:“你,叫什么来着?”
“阿什么瑞伊?”
阿伊瑞:“……”
阿伊瑞瞅了他一眼,手指攥紧,慢吞吞低头,含嘴咬住吸管。
不说话。
他的眼睫毛垂着掩住眼底情绪,坐在低矮台面上,整个人都很沉默。
“小崽子,我在问你话。”梅西瑟眼底闪过不耐,宽大的手掌一把揪住阿伊瑞的衣领,他低下头,漆黑的眼珠子与阿伊瑞对视。
他的手劲很大,勒的脖子发紧。
被揪住的阿伊瑞仰着头,面色古怪地闭着嘴,忍不住了:“……噗!”
哽到我了。
一口奶从小崽子的嘴里喷了出来,成直线轨迹直面吐了梅西瑟一脸。
梅西瑟:“……”
乳白的奶液混杂着口水,顺着梅西瑟的眉眼滴下来,一瞬间,全场安静如鸡。
他的脸一下子阴沉下来,粗壮的手臂青筋暴起,炽热的气息从他的鼻孔里喷出来。
两人后方,目睹全部过程的下属也是一愣,然后大气也不敢出。
感受到脸上的湿意。
梅西瑟冷笑一声,刚要发火。
“你要合作吗?”
属于小孩子特有的清脆发音传入梅西瑟耳朵,让他一时愣神:“什么?”
阿伊瑞用袖口擦了擦喷到自己衣服上的污渍,再次开口:“我是说,要合作吗?”
空气猛地陷入宁静。
梅西瑟沉着一张脸,面带狐疑:“你不怕我。”
原来你也知道自己长的凶。
“当然。”阿伊瑞伸手先轻拍了两下梅西瑟抓着自己衣领的手背,示意他放他下来,然后调整姿势坐好:“所以你要和我合作吗,关于弗尔安的。”
他的神情很冷静,一点都没有顾忌的直称出自家雌父的大名。
苍白虚弱的脸上带着一股不符合他年纪的成熟。
梅西瑟诧异于这小崽子对弗尔安明显的态度,说的话又古怪又好笑。
合作?合作什么?合作对付自家雌父的。
梅西瑟锐利地盯着他:“我是打小孩的,小心点说话。”
“……我很小心地在说话,因为你现在就能打死我。”
梅西瑟意味不明地松开他,掏出一块手帕狠狠地开始擦脸。
机甲降落的地带是一处高空区域,四面环空,虚拟屏蔽投影笼罩其中,远处是高楼环绕,脚下筑架的钢铁平台有几百米高。一阵锐风袭来,激地李瑞顺后背发凉,他不动声色地环视,再次确认自己完全没有逃脱的可能。
那个高大男“人”用力擦了把脸,利落的黑金色军制服妥帖地勒紧他的腰身,军靴没过脚踝,眉目自成威严,此时却半分嫌弃也不掩饰,脸色不太好看。
显然是被刚才那一出恶心的不行。
阿伊瑞抿唇,探头问:“你是塔兰吗?”
面前的梅西瑟来了几分兴趣,他慢条斯理的摘下手上的黑皮套,然后回答他道:“我不是。”
“哦,”阿伊瑞眨眼:“那你认识塔兰吗?”
“你认识他?”梅西瑟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瞧,比刚才兴趣更浓。
“不,我只是听雌父说过他们的关系很不好。”
“知道他们关系不好还敢跟我提合作,小崽子,你断奶了吗,就敢胡扯。”
阿伊瑞皱眉:“我早就断奶了。”
“是吗?”梅西瑟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阿伊瑞右手里抓着的奶盒。
阿伊瑞:“……那是我的营养早餐。”
加密信息恰好此时紧急发过来,梅西瑟从下属手上接过翻译代文薄片,眉眼透着肃然,辨不出情绪的视线从阿伊瑞身上扫了过去。
他扯出一抹冷笑,转身要走。真是闲的蛋疼,他哪有这么多时间陪一个虫崽子在这儿耗着,一堆事还等着呢。
“五分钟,给我五分钟时间,你可以听我说。”阿伊瑞突然开口,他站起身,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关于弗尔安的,你不想听吗。”
梅西瑟还真想听听。
他停下脚,不咸不淡地看他一眼,然后抬抬下巴,示意他接着说。
阿伊瑞沉下气,斟酌了一下开口道:“我可以帮你对付弗尔安,只要你想,我就能帮你做事。”
“帮我做事?”梅西瑟一字一顿念出了口。他倒是挺喜闻乐见弗尔安被自己最疼爱的雌子捅上一刀,但谁知道这个阿什么伊是怎么想的,养不熟的虫崽子,弗尔安竟然养出来这么一个玩意。
那些情报里弗尔安对他的看重程度可不轻,跟个眼珠子似的。
梅西瑟哼笑一声,又想起现在还在愈疗仓里躺着的纳泽尔,怒意迁上心头。他恶意地上下扫视这个才刚满六岁的虫崽子,眼中不含半分温度。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话语中满是阴鸷,泛着刺骨的冷意。
阿伊瑞冷静地回视他的眼睛:“如果杀了我,弗尔安不见得会有多么难受,也根本报复不了他。”
“你得不到一点好处。”
场面陷入了僵持。
梅西瑟面色古怪地看着他,危险出声:“是吗?”
“当然。”阿伊瑞接着出声:“你可以放我走,随便找个地方,扔的远远的。”
“我是弗尔安的孩子,他现在很在乎我,我会尽量藏,给他添点乱子,让弗尔安再也找不到我,我也绝不会主动联系他。”
“哦,”梅西瑟摸着自己的下颌,好整以暇的看向他,挑出这句话的敏感字眼:“尽量藏?看来你也不是很想跑啊。”
挪揄的语气带着一股危险。
阿伊瑞淡定地回视:“你不会以为弗尔安会找不到我吧。”
梅西瑟:“……”
“你也困不住我,不管你把我带到哪儿,弗尔安很快就会找过来,除非你杀了我,但这对你没有好处。”
“更何况如果你们想杀我,你早就杀了。”
“所以呢?”梅西瑟抱着看好戏的态度:“你想怎么做?”
“很简单,我走,如果我被救回去了,我可以为你们提供弗尔安的内部行踪和信息。”
阿伊瑞停顿了一下:“只要你们给力,提供机会让我通讯联系到你们。”
这小崽子……
梅西瑟眸光渐深,恶趣味地开口:“我可能会把你雌父打断腿,到时候可别哭鼻子。”
阿伊瑞:……真的假的。
“我无所谓,”阿伊瑞冷漠着脸,板板正正的坐好,他的脊背挺得很直:“我只有一个要求,事成以后,弗尔安再也不能找到我。”
话语一落,整个高空平台陷入久久沉静。
锐风掠过,机械城市的掺杂声被虚拟障垒屏蔽在外,更显无声。
梅西瑟盯着阿伊瑞看了很久,神情也渐渐有了些变化,他的表情变得严肃,就在阿伊瑞以为他会考虑答应时。
“噗嗤。”梅西瑟笑出声,冲后面招了招手:“把他装回去。”
阿伊瑞:“……”
他深吸了一口气,瞪着眼,然后又被一把提溜起来,拎着往上又塞了回去。
梅西瑟脸上的笑意掩都掩不住。
一个小虫崽子的话,他怎么可能考虑。
当笑话听听得了,连筹码都不够格。
……
阿伊瑞又重新坐回那个小黑匣子里,他松了口气,在裤子上蹭干净手心里的汗。
知道自己和弗尔安不对付就行,也没指望他们和自己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