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叔的小卖部门外,林晞漫拿着一个奶瓶喂犽点喝羊奶,它边喝边打喷嚏。
林晞漫围着围巾,蹲在它面前帮忙拿着奶瓶。
它的牙齿紧紧咬着奶嘴,边吮吸边转动眼珠子,眼波里是灰蒙蒙的天空倒影。
越来越冷了,偶尔还会下点细雨,夹着风。
林晞漫摸它脑袋,“等下你要乖乖呆在祥叔店里喔,我明天才能接你回去。”
犽点又打了个喷嚏,松嘴后不吸了。
林晞漫在它的眼睛里看到她身后走过来一个人影。往上抬起头,见是绫野。
她主动打招呼,“你是住校生吗?”
“有什么问题吗?”
他手上拿着一支雪糕,正不急不慢地拆开包装。
林晞漫以为他要在这大冷天吃雪糕,结果他一蹲下,却喂给了犽点。
“没有,就是周末的时候经常能看到你出现在学校里,你是……都不回家的吗?”
绫野继续喂着犽点吃雪糕,不答反问,“你给犽点喝的什么奶?”
“羊奶。”
“它对羊奶过敏,一喝就止不住的打喷嚏。”
它现在还在打,边吃雪糕边打。
林晞漫看了下喝剩的半瓶奶,没听说过狗对羊奶过敏的,不过还是抱歉道,“我以为它是被冷到才打的……”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绫野喂完手上的雪糕,站起来将木棒插回包装袋里,对她说,“我编的。”
“……”
林晞漫完全相信他刚才说的,已经不敢再喂它喝羊奶,现在他又说这句话,她一下子犯难了,不知道他说的哪句是真的。
“我说它在冬天吃雪糕会上瘾,你信吗?”他盯着她看。
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近了她,她原本站在墙边的位置,只是被他挡住一半视野,现在他凑近,突然觉得是被他堵在了墙角。
可能跟他的身高有关。
平时苏战站在她身边,她挨近墙壁也有这种感觉。
感觉自己是被囿堵了一样。
她低着头看着被犽点咬烂的奶嘴,不能理解犽点为什么在冬天才会吃雪糕吃上瘾。
她总觉得,他这句话说的好像是他自己。
但是他刚才喂犽点的时候,犽点确实吃得蛮激动的,这会儿嘴角还糊着一点雪糕浆。
“你好像还挺了解它的。”
“是它表现得太明显了。”
“嗯,不过它吃这么冷的雪糕真的没事吗?”
她因为怕它冷到,还专门买了个保温器放在祥叔店里呢。
“它皮毛那么厚,怕什么。”
绫野说着的同时,看到苏战走出校门,在林晞漫还没看到苏战时,问她,“哎,问你个问题。”
“你问。”
“你这么照顾犽点,是不是因为苏战?”
“啊?……”林晞漫瞬间脸红,涨到耳根,“你怎么把它跟苏战扯一起去了?”
“是不是?”
“……不是。”
“它一开始,是苏战带回家的吧?”
“……嗯,”
林晞漫被他挡住视线,根本不知道苏战已经出来,被绫野说中的她,只是脸上涨红无法消退。
她从来没说过谎,但这次她急着否认,也只是怕苏战知道了会有心里压力而已。
她怕他知道了,现在相处的氛围会被破坏掉。
“所以,你确定不是爱屋及乌?”绫野无意识又释放出危险气息。
林晞漫被他的问题给问得心脏砰砰乱跳,好像秘密被他给扯出来摆在了面前一样,她不敢直视他。
下巴压得很低。
“我记得他是这么拒绝喜欢他的女生的,他不喜欢异地恋。”
“……”林晞漫哑语。
她再清楚不过了,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伤心了好久,一直以来都在安慰自己,能跟他做三四年的同桌就该心满意足了。
毕竟他的青春,她陪在他身边最长。
绫野知道苏战就站在后边看着他们,听他们的对话,他轻而缓地问林晞漫,“高中的恋爱,真的能熬到大学去开花结果吗?”
“……”林晞漫刚才的脸红已经在这一刻被刷白。
她也知道,总有一天要分道扬镳,之所以已经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她才会格外珍惜能陪在他身边的每一分每一秒啊。
只是这时,她真的不知道该拿什么语言去回答绫野,才能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失落。
“一千多公里的距离……”绫野边说边缓缓后退。
她不由得抬头看他,惊讶他竟然连这个都知道。
她确信能考上的学院,离苏战的有一千多公里远。
只是她还没说什么,在绫野退开后,她看到了绫野身后的苏战。
绫野无事人一般走向犽点,蹲下抚摸它的头,掏纸巾给它擦嘴角的雪糕。
而苏战,目光琐住了她的,有一阵子的沉默。
最后,还是走到她身边,沙哑着声音道,“我们走吧。”
林晞漫困在眼里的泪水在听到他的声音后,慢慢化开,直至消失。
她安静的跟在苏战身边,由他带着往马路走去。表面上已经看不出有伤心的痕迹,但心里堵得难受。
她不知道苏战有没有听到她跟绫野的对话,反正打到车后,苏战在车上沉默了很久没出声。
她从来没见到他这样过,在他身上,她能很明显地感受到他的心隐隐的犯着疼。
但是他不说话。
她也只能安静的坐在一边,等他主动开口。
许久,才听到他幽幽说了句,“现在的这些弟弟说话都这么直接的吗。”
一直在暗暗注意他的林晞漫在他开口后,下意识回应,但也仅仅只是叫他名字,“苏战……”
她不知道该不该解释一下,可她还没想好要怎么说。
“不想跟弟弟斤斤计较。”他醋意明显,“会显得我很幼稚。”
“他说的话,你是不是都听到了呢?”
“他都说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林晞漫轻叹,“他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不应该在她面前乱说。
“既然这样,就不要被他说的话影响到心情。”
“嗯……苏战,我们以后还会联系吗?我的意思是,上大学之后。”林晞漫实在过不了分隔上千公里远那一关。
自她注意到他以来,他就一直在她身边,一个又一个学期坐在她的身旁一起上课。
他跟她最近的距离,曾是胳膊碰着胳膊。
“当然。”
“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跟你一起去看米莱的球赛……”她有点伤感起来,后面的话哑了声。
“只要你想,就会有机会。”
“是吗?”哄不好的难过,只会直线下沉,“也许再过不久,我就会淡出你的世界……”
而你的身边,会有配得上你的人出现。她伤心想着,从来不敢想,到时候该以怎样的心情面对他。
两人一度沉进伤感的世界里,好久不说话。
车子穿棱在车流里,一排排高楼大厦被甩到车后,她想起初三那年,跟他第一次去看球赛,也是像今天这样的天气。
天空灰蒙蒙的,冷风里夹着几条细雨斜斜吹落在地上,他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她也一样,安静的跟在他身边,内心却狂跳不止。
冷风,细雨,和阴沉的天空都压不住他们躁动的心。
大概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从来没有缺席过他一场球赛,而他,也总是摘夺桂冠回来见她。
所以,她自私的想要在他的每一场比赛里都出现,在他比赛结束后,成为他面见的第一个女孩,以后也想要如此。
两人没再说话,各自想着刚才的谈话内容。
一个多钟后,他们来到了体育馆。
今晚这里的比赛是少林队对阵山娃队。
山娃队作为主场,走的是扶贫风,他们团队幕后的老板是一个退役教练,训练场地堪称史上最简朴。
听说他们除了正规比赛能在室内打球,平时几乎都是在露天集训。
而少林队是湘城唯一一个少林商学院走出来的第一支球队,前两场全员以佛系的球风把对手打成0分而引起了苏战的注意。
他像看到同类似的,异常兴奋。
当下通过渠道搞了两张前排的票过来观赛,他认定,他们就是本次最强的对手。
他们两人下车后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才入场。
检票进到里面,碰上了从另一个闸机进来的辉烈。
他不好意思的笑着跟他们打了招呼,问他们是坐哪个区的。
苏战如实告诉他,“A档,记录台后面的场地坐席,连号。”
“前排啊,真好,”他摇摇手中的票,“我在首层的四角看台。”
他发现了,苏战在的地方总能看见林晞漫,平时他没什么注意,但今天他意识到了,林晞漫对于苏战来说是一个重要的存在。
“嗯,比赛结束我们再会面。”
“好啊。”
他们边聊边进体育馆。
少林队和山娃队是同时从球员通道进入球场的。
面对又一个光鲜亮丽的体育馆,他们都左顾右看,眼睛瞪得大大的,满是好奇与惊愕,甚至脚步也变得有些踌躇。
不过他们的心中同样涌起了汹涌澎湃的热流,脑海中浮现出家乡那熟悉而又破旧的景象。
他们知道,这笔奖金是改变家乡命运的关键。
而少林队则是气定神闲的作着单手合十印,队伍整齐的走进场内,目光坚定有力量。
山娃队没有教练,稍大点的孩子只能充当领袖,“按照我们在村里打球的状态就行”。
队员们点头叠手,相互鼓励打气。
在他们那宁静的乡村,知识的获取或许相对滞后,但对于篮球的热爱,却在那片土地上如烈火般熊熊燃烧。
每当放学,他们都是直奔那简陋的篮球场。
那球场是一片坑洼不平的地面,篮球架也已锈迹斑斑,而出来参加比赛的前一个月,还连着学校被山洪冲成了大型游泳池,连球架都被冲断了。
后来洪水退去,他们只能在空地上用书包摆成球门,来一场小小的篮球赛。
到了夜晚,他们则借着月光,讨论白天的比赛,比划投篮的姿势,那认真的程度像是在研究一项重大的科学课题。
他们没有穿过昂贵的篮球鞋,没有专业的训练指导,但篮球见证了他们整个青春的全部。
而现在,他们面对的是十几场连胜的少林队,不知道要努力成怎样,才能打败他们。
……
不容他们多想,比赛很快开始。
山娃队最高的球员进行跳球,远远看去就像根营养不良的长竹竿。
而少林队则是派出中锋—无风,据说至今为止没有人能从他头上摘过球。
一声哨响,无风抬头的同时弯腰待跃,突然瞧见山娃中锋已经起跳,速度之快可见爆发力。
无风见状也不得不起跳跟上趋势,但是山娃中锋跳跃的速度太快了,而且还高,篮球在最高点时,手掌已是触碰到,向下一勾,山娃后卫阿昌稳稳接住。
少林队全体错愕但也迅速反应回来,纷纷后撤回防。
山娃后卫轻轻拍着篮球,这么平整的地面快给他感动哭了。
要知道,村里的地面凹凸不平还有各种小石子影响篮球的反弹,在那种情况下,山娃后卫依然能平滑的运球,可见控制力之强。
所以这种场地直接给他增加了50%的控球能力。
再次正视比赛,因为少林队的后卫观空已经包过来了。
山娃后卫见状,先是缓慢地运球,眼神却透着狡黠,紧接着一个急停,篮球在他的指尖快速旋转。
防守者被他的节奏打乱,他趁机猛然加速,一个背后运球,球从防守者的□□穿了过去,而他则如猎豹一般,瞬间从另一侧掠过,成功过人。
农村的篮球,通常都是无规则,孩子爱玩,更把技术融入玩耍当中。
这个招式,这么多场比赛几乎没人用过,但也没违规。
山娃后卫知道此招必成,也没有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