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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触摸你柔软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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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带着作业去了宋屿川家。他妈妈一看到我,就跟看到救星一样,赶紧让我上楼找他,说宋屿川今天的状态有点不对。

她只是说了宋屿川几句,他竟然就乖乖地躲在房间里写作业了。这太不可思议了,他从来就不是这么乖的人。

我轻轻推开他的房门,看到他坐在桌前,低头专注地写着作业。

我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心里紧张得在模拟昨日内心排练的想对他说的话。

直到宋屿川忽然转过椅子,“怎么也不进来?”

我走到他面前,放下书包,拉开拉链,把他要的所有科目的作业本和试卷一股脑全拿了出来,厚厚的一叠,像一座小山堆在桌上。

许是被他母亲说了几句,宋屿川嘴里一直嘟囔着要赶快抄完作业,去排练室练琴。

“天天就知道管我管我管我,她不让我去我就不去吗…她不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吗…我还就偏要去了。”他说话语速极快,像机关枪似的自言自语,完全不在乎周围有没有人在听。

我坐在一旁,本来想问问他,他的作业进度怎么样,可话到了嘴边,见他那副神色,还是硬生生憋了回去,主要是他说让我别打扰他,那我就不打扰。

高中生抄作业时,笔尖几乎是贴着纸面在飞的,眼睛是根本不会看试卷上的字的,手是在独立运作的,大脑是完全不思考的。

也不知道他是哪里练就的抄作业的这一身本领的。

“你会写这些题吗?”我忍不住问了一嘴。

“会啊,当然会,”他头也不抬,“这些题太简单了,想都不用想,直接抄就行了。”他的语调陡然升高,带着某种不受控制的兴奋。宋屿川好像是忘记了他刚刚叫我闭嘴的言论。

他抄得飞快,忽然“咔”地一声,笔尖断了,立刻从桌肚里又翻出一支,然后接着写,动作快得让我怀疑他根本没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的手滑出了试卷的边界,笔尖在桌面上划出一道道深浅不一的痕迹,可他像完全没察觉一样,继续低头写着,嘴里还在喃喃:“抄的得快,效率第一,要不然一会儿就没时间练琴了。”

他的动作像一台正在运转的机器,我甚至有些怀疑这还是不是原来的宋屿川了。

“宋屿川,你……没事吧?”我试着喊了一声。

“什么事?能有事?我能有什么事?”

他碎碎念着,脸上没有一丝疲惫,只有兴奋。

那种兴奋不是健康的,而是压抑到极致后突然爆发的、不受控制的冲动。

“屿川,你是不是……”话还没说完,他突然抬起手,“你别再打断我了,让我专心,专心马上就能写完了,专心就是效率懂不懂啊。”

我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想法,宋屿川躁狂时总是这样的,无论我说什么他都不听,只是屏蔽一切外部声音,然后自顾自地干着一些自己的事。

他认为一切都协调有序,并且认为一切都在为他让路。

在那个时间段,他觉得自己就好像超级英雄,什么都可以完成,并且是快速完成。

记得那次情况最严重时,我清楚地感受到,他完全从现实中抽离了。

那天,他开着车,我坐在副驾驶。他本来情绪高涨,滔滔不绝地说着一些我完全听不懂的话,下一秒,他的注意力突然涣散,话语也戛然而止。

他猛地踩下刹车,把车停在路中央,然后什么都没说,直接推开车门扬长而去。

我愣在车里,不知所措。车流在我们后方堵成了一片,司机们愤怒地按着喇叭。

我听着喇叭声心里很堵,脑袋也很晕,可我没时间整理自己的情绪,一边将车挪到路边,一边慌乱地冲路人解释,等我忙完这一切后,他已经不见踪影了。

他会在这段时间丢失一些记忆,但也并不是完全的失忆,而是断续的、片段式的记忆缺失。

他可能记得自己经历过一段极度兴奋、活跃的时期,但对那段时间内的细节却模糊不清,甚至记不清曾经说过或做过什么。

我就是在那段时间对他的情感有所变化,由长久的沉默转变为产生了厌烦的情绪。

每次他躁狂发作,我大脑自动浮现出很多车冲我一齐按下喇叭的画面,那些声音自动循环在我大脑中。

我压低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喊他的名字,从一开始的试探到最后几乎是压着喉咙的嘶哑。

宋屿川则一动不动,仿佛听不见我的话。

明明室内开着恒温的空调,我的手心却冒出了很多冷汗。

宋屿川的父母就在外面的客厅,家里还有几个长辈,甚至连他们家的客人都还没走。

他要是在他们面前突然做出一些正常人无法理解的、疯狂的失控行为,或者是说出什么放荡的话,我想仅凭我一个人是解释不了的,我现在也只是一个高中生啊。

我推了推他的肩膀,他毫无反应。

我想起更早些时候,宋屿川也出现过这样的状况。

可那时我从未正视过,只是像个局外人,安静地等待他恢复正常,好像他会自己从深渊里爬出来。

就像是滚烫的水,放置一段时间之后,温度自己就会慢慢变冷了。

可经历过那一次之后,我总不会跟之前一样。

我要试着做点什么。

视线落在桌上,他的MP3里放着歌,耳机里的声音开得很大,屏幕上显示着正在播放的两条竖杠,歌曲那一栏写着:《就算全世界与我为敌》。

耳机被随意丢在一边,我鬼使神差地把耳机拿起,凑到他的耳边,想让他在此时听见自己喜欢的音乐。

我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用,也不知道这样会不会帮到他,只要能让他不再这么痛苦,哪怕是缓解一丁点也好。

我希望他能听见,能被唤醒,能从自己的囹圄中挣脱出来。我下意识地这样做,没再想有什么后果。这是我第一次试图在他发病时主动为他做点什么。

我习惯了独处,一个人待着自我调节情绪,这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情感修复方式。

可宋屿川却说我这是冷暴力,冷暴力也是暴力的一种手段。他说我不可理喻,他骂我冷血。

我也觉得他不可理喻。当初吸引他的特质成了他指责我的理由,成了我们的问题所在。

而我却从没想过改。就算有时候脑袋中会飘过“改变”这个想法,但也只是想想。

最终又因为很多原因,我会说服自己还是不变得好。

学习社会化要花很多心力,就像在研究所工作一样,需要每天在睡觉之前想好明天要说的话,说话时又应当以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对方。

如果对面那个人跟我不熟的话,我需要摆出什么样的姿态;跟我熟的话,我又要摆出另一副姿态。

我要学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如果回家还要再想这些事情的话那就太心力交瘁了,况且我又担心在宋屿川面前出差错。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我怕他发现我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完美,我也太怕他不再喜欢我。

我始终不知道原来还有另一种解决办法——那就是主动向他伸手,让他知道我就在他身边。不需要做得很多。只是伸手这一个动作就好,他可以自己施力把自己拉出泥潭。

做些补救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后者的后果我不是已经尝过了吗?那是苦的。

“屿川。”我又喊了一声,放轻了语气,试探般带着恳求,“我在这里。你能听见吗?”

他依旧没有变化,我犹豫了一下,伸出手,轻轻地放在他的头顶。他的黑发软得令人心碎,而我的手却在微微发抖。

就在这时,他握着的笔突然滑落到桌面,发出一声轻响。

他的动作僵了一下,像是被什么触动了,却很快又恢复了原状。

我屏住呼吸,试探着又叫了一次他的名字:“宋屿川。”

这次,他的眼皮终于微微动了动。

“吵死了。”他的声音低哑,语气里有点不满,转头看我的时候,眉头微微蹙起,“你哭什么?”

我的鼻腔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难受,声音发涩:“空调太冷了,我吹得眼睛疼。”说完,我胡乱地用T恤下摆擦了擦眼睛。

他把空调温度调高了几度,又环顾了一下四周,像是在努力确认自己身在何处。“我在写作业,你什么时候来的?”

“早就来了。”我的手早已收了回来,低低回着他的问话。

宋屿川的耳机一只挂在耳边,另一只掉在桌上。

音乐仍在继续。

那从耳机里传来的旋律听得我胸口发闷,不禁出声问:“你还记得刚才的事吗?”

他一怔,显然没听懂我的问题,随后转而看向桌上那些歪歪斜斜的字迹,“我是不是写到桌上了?”

“是啊,”我指了指那些歪七扭八的字。故作轻松地笑,“一会儿就要挨你妈骂了。”

他眼睛里的阴霾已散去一些。视线倏尔落在我的发型上:“你剪头发了啊,跟个猕猴桃似的。”

我有些不知所措地低头,摸了摸刺挠的发梢,轻声道:“嗯,是有点短了。”

宋屿川抬了抬手,唇角一勾,满眼促狭:“那我能摸摸吗?”

我有些犹豫,眼神躲闪,却还是点了点头:“可以吧。”

我俯首,整颗头慢慢靠近他,让他可以伸手就能触碰到我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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