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回暖的天空夜里深蓝,网吧进入了包夜时间,徐美好没留下睡觉,顶着睡眼从道口斜对面的金立网吧出来,时间已经过十二点了,接近凌晨一点。
这两天挺热的,夜晚风刚刚好。
步子慢悠悠地往里走,她从外套兜里摸出烟,撕开外包塑封,捻出一根含在涂了层薄薄唇彩的唇间,深咖色的长发今个没卷,顺着垂在背上。
三月六号的那天,《三国志11》发布,她找人弄来从晚八打到现在。
整个人腰酸背痛,蔫蔫的没什么劲。
马上到副食店门口,徐美好脚步倏尔顿住,指间的灰白烟雾缭绕在她清丽面容上。
路灯昏黄,底下站了个流里流气、二十三四岁的年轻男人。
他手里捧着十朵红玫瑰花,靠着电线杆抽烟,嘴里还哼着小曲。
五官不算好,但脸型流畅,可以说是非常耐看。
看清楚是谁后,徐美好呼吸急切些,脑海里记忆犹存,不断刺激着神经,几乎是下意识的逃跑本能,她转身就往最近的道里走。
没走两步,黑暗中的后路上传来沉步跑来的声,徐美好马上加快脚步往前跑。
下秒,手臂被人猛的用力拽住,眼前覆盖了一层深色阴影,把她拉入地狱。
李易瞅着她白着那张漂亮的脸,眼神下流地滑过一遍,习惯性地勾起左嘴角,冲她咧嘴笑了下:“徐美好,你跑什么啊?我有那么吓人么?”
“咱俩两三年没见了,你不想我吗,”李易攥紧她的手臂,没给徐美好跑的机会。
道里太暗,徐美好指甲掐住手心软肉,让自己脑子清醒些。
指间的烟掉在地上,火光在风中忽明忽暗。
她控制好恐惧,奋力挣扎着,扬手扇过去,竭力压低声,“李易!你他妈还有脸来找我?信不信由我一刀捅死你?”
风顺着吹来,李易打偏了脸。
他没动,手里玫瑰花掉在地上,花瓣被风吹了个乱七八糟,过几秒,露出个讥讽的笑,伸手掐住徐美好的脖子把人抵到墙上。
“活腻了?”
徐美好激烈反抗,用手去挠他,用脚去踹他,李易任她打,手上力道不断用力、加深,直到她翻着白眼失去反抗能力。
他才靠过去和她鼻尖对鼻尖,眼冒凶火,冷笑:“臭婊子,现在真够能耐的啊,不是你他妈举报老子,老子能他妈东躲西藏两三年?你是忘了你当年怎么求老子带你走的吧?没老子你他妈早被你爹卖给老变态,现在就是个任人上的烂……”
“靠!”
一个啤酒瓶子砸到他头上,李易最后一个“货”字还没说出来就变了声调,血从他打油的发间流淌满脸,衣服后领子被人薅住狠劲拽开。
新鲜空气涌入呼吸,徐美好弯着腰咳个不停,顺着墙滑到地上,睁着泪眼看清楚是谁。
何必言?
她扶着墙站了好几下都没成功。
昏暗的光笼罩着小道,李易还没反应过来,被人拽的跌跌爬爬,嘶吼着:“你他妈谁啊!”
何必言一言不发扬起右手一拳打在李易脸上。
李易不认识他,脸上立马青了,呲牙咧嘴地又靠了一声,“你他妈谁?老子教训自己女人管你毛线事……”说着就发疯似的搡上去,拳风蹭过少年的鼻尖。
何必言后退闪开,反应极快,一点下风没落,勾起手肘狠创到李易腹部,一脚踢在膝盖上,让李易痉挛着往下跌,膝盖重重地撞在地上。
又是一声拳头狠戾砸肉的“砰”声,李易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
何必言揪住李易衣领子把人薅起来摁在地上,镜片下的眼睛阴冷。
“你再提她一个字试试。”
徐美好怔怔地望过去,视线还有点模糊,嗓子疼得恶心。
李易缓口气,耸动着肩膀开始笑,侧脸吐出一口血水,顺着看眼徐美好,“新姘头?毛都没长齐的野小子?你行啊你,徐美好,当年老子这么大你就勾引老子,现在还改不了……”
“砰——”李易被何必言直接甩到墙上,撞的眼冒金星,手往裤子口袋掏,弹簧刀一甩,“草,你他妈真找死!”
刀光闪过,徐美好眼睛瞪大些,手擦着地面的沙土,连滚带爬地捡起的搬砖,还没砸过去。
李易的手腕被窜过来的一道黑色影子擒住手腕,高高举起,捏他吱哇乱叫,刀子哐啷一声掉地上。
“啊!疼特么!老子的手!”
陈川果断卸了李易的胳膊,一甩手。
李易摔到地上。
“玩这种阴刀,可真下三滥。”
陈川嗤了一声,弯腰捡起刀子,眉上不知道哪一下溅了血渍。他抬眸扫眼去扶徐美好的何必言,确认两人安全,转两下刀子,又回身,摸黑捡起跑太快掉地上的手机拍拍灰塞兜里,不紧不慢地扯住李易的头发拉高起来,语气冷淡:“徐美好是我姐,不是没人给她撑腰。”
这短短几分钟,李易真没料到能碰上两个硬茬子,疼得说不出话,哼了半天,突然想起来眼前这个少年是谁。
“你叫什么来着?什么川?当年就是你他妈……”话没说完,陈川拿刀子塞到他嘴里,李易眼神瞬间惊恐起来,张着嘴不敢合。
俯视他的少年表情没变化,比以前还他妈像个活阎王,调子随意,“李易是吧,那时候年纪小,没给你脑子打明白,是我的错。现在我都懒得抽你,像你这种只做恶不干人事的东西,下半辈子就得在牢子里好好清醒清醒。”
话音落,警鸣声响起。
李易想挣着跑,嘴里的刀子被刻意一转,锋刃的刀刃蹭着肉,他马上软了骨头不敢动。
夜灯吹,掉在地上的烟头烧到了尽头,陈川蹲下来跟李易对视,眼神和声音一样阴寒。
“去做你的下半生吧。”
最后一个字落下,赵磊来了。
他路过,听到是这片的警,立马就来了,早两天就有人议论说晚上有个瘪三天天在附近转悠,不知道是不是小偷。
真没想到居然是跑了多年的李易,也不知道抽什么疯还敢来找徐美好。
赵磊上前压住人铐上铐,瞅眼靠墙乖乖站好的两男一女,皱眉,“大晚上不睡觉瞎晃什么,都赶紧给我回去,明来局里一趟。”
李易被压走之前,他非回头看黑夜中的徐美好,见她松了口气,突然笑了。
隔着一段人影绰绰,他用口型说:是你爹让老子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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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灯远去,周围再次陷入了安静。
刚李易那句话,在场的人都看见了,陈川拍了下徐美好的肩。
“别怵他,先回家。”
到了院子里,空气中有股杏花香。
徐美好脑子浑浑噩噩一片,强迫自己提起神,拉着何必言、陈川两人好好检查了检查身体。
确定他们都没有受伤,都好好的。
悬起的心落下,徐美好垂着睫毛,尽量平静着音说:“放心吧,我没事。他估计是见阿妹那事消停了才敢冒头,只顾着盯我没注意你们。何必言,你赶紧回家,大晚上在外头干什么,还有陈川,你也上去睡觉,帮我跟宋姨说一声没什么事,不用担心,也别忘了告诉乔落别怕。我,我,”她舔了舔干涩的唇,“我有点累了,先去睡了。”
门一关,院子里就剩下何必言和陈川。
两人对视一眼,陈川朝楼梯口歪下头,转身就上去了。
何必言盯着夜色下乌色的门几秒,抬步跟上陈川。
一进二楼客厅,陈川先去安抚了宋书梅跟被吓醒的陈渝,等她们去睡了,他淡声说:“自己拿衣服去洗洗。”
何必言身上全是灰,他点头,去了陈川的房间。
谁也不想不到一个三好学生,其实是他们仨之间最狠的那个。
陈川原地站了会儿,手腕上的腕带蹭上灰,找湿巾擦干净。
随后去敲开乔落的门。
果不其然,轮椅停在黑沉沉的窗口旁,她静静地望在帘隙的窗外。
方向不对,只能听见闹声,没看见那场面,更没看见陈川什么样。
乔落眼神意味不明,轻转轮椅,侧点脸,用眼神问他:有事?
“没什么,看你睡没睡。”
陈川仔细观察她的表情,没有什么起伏,应该是没联想到其他。
相顾无言,沉默片刻。
他散漫地说:“早睡,晚安。”
乔落没应话,她脸颊一瘦,那双眼就格外的大,无多大情绪时。
挺瘆人的,特像个小怪物。
陈川走过去,蹲下来,少见的平心静气地问:“刚那动静有让你想到什么么。”
乔落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夜风顺着缝隙穿过她耳边的短发,睫毛轻颤,声音缓慢。
“没有。”
默一秒,乔落垂眸和他对视,看见他左眉上的一点血渍。
衬得他整个人都有几分野性。
“你,”她慢慢俯下身子,指腹抹过那处,“这里脏了。”
陈川脊椎骨都发僵,微弓背,马上转移注意力,皱着眉去打量乔落的手指,站起身去外面拿了包酒精湿巾回来。
他懒洋洋地笑了声,“不是,你小孩啊你,什么都敢用手擦,脏不脏。”
乔落面无表情地看他给她擦手。
“陈川。”
陈川挑眸看她,表情还是冷冷凉凉。
她嗓音淡,又慢。
“你耳朵为什么红了。”
一阵猛烈人风划过。
接着,“啪”门被人猛关上。
只剩下乔落一个人,还有一张可怜巴巴掉地上的湿巾。
她慢慢挪动轮椅,躺到床上,手指伸出,弹弄一下枕头旁那根刚到手的橘子味棒棒糖,心情难得没被阴霾淹没,连带那张丑丑的小纸条都变得可爱。
天天被陈川逗,可算是扳回一局。
所以。
区区陈川,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