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金光闪过，记忆的片段在脑海中铺卷而开。
瑟斐尔模糊的‘看’到，在那白的刺眼的光中，有无数个身影低头而立。
但那画面只有一瞬，如流星一般转瞬即逝。
“瑟斐尔，告诉吾，你看到了什么？”梅瑞图斯望着瑟斐尔茫然的脸，轻轻敲了下他的额头。
“很亮，还有一些…长着翅膀的金色影子，瑟斐尔看不清他们的脸，但似乎有长长的绳子从他们头上拽出来。”天使乖乖的把自己所看到的画面讲出来。
“那是汲取吾神格碎片力量而诞生的灵体。”梅瑞图斯用指尖蹭过自己神格尖锐的断角，“它们眉心牵引出的锁链扎入吾的胸口。”
“那时，诸神已经坠落，一万三千七百二十六个灵体是世界意识最后的手段。”
“灵体是没有自我意识的，它们只会依靠本能不断的吸收能量，或许在吸干吾之后，它们就会互相厮杀，而最后存活下来的灵体将成为荒芜之光的新神。”
“这也是世界意识所希望的，一具没有自我意识的躯壳，却能承担起维护平衡的重任。黑暗之神与吾不一样，他生来强大，但却不爱厮杀圈地自守，因为黑暗，是最不容易被侵染被改变的物质。”
“吾当然爱天使，在吾重新回到荒芜之地时，吾看见那一个个蜷缩着跪在地上的灵体。于是吾赐予他们意识与情感，天使便诞生了。”
“那吸取吾力量多一点的，便成了四翼，少一点的，便成了两翼。吾的力量随着天使的繁衍而传承，吾的神格奔流于每一位天使的血管。”
“吾神失去的神格…在天使体内…”瑟斐尔下意识的抚上自己的胸口。
“但执政们都是由吾亲手缔造的。”梅瑞图斯轻笑。
“吾若不爱天使，大可将他们全部杀死，来填补吾的神格。”
“吾神…”瑟斐尔漂亮的蓝色眼睛中又开始溢出泪水。
“吾的副君怎能如此爱哭。”神笑着擦去天使的泪。
“瑟斐尔，在那混沌纪元，在那诸神纷争的过去。吾在诞生后，成了所有神的盘中餐。”
梅瑞图斯冷笑一声，将目光落向遥远的虚空。
“因为我是光啊，是纯白的光。祂们吸取吾的力量甚至不用转换就能化作自己的力量。”
“但神是高傲的也是贪婪的，每一个神都想独自吞噬吾的神格，从不结伴追杀吾。”
“是祂们的高傲杀死了自己。”梅瑞图斯的眸中盛满了冷漠。“祂们想吃掉吾，只是为了更强一点。但吾却是为了能够活着而厮杀。”
“不甘心啊，吾不甘心就那么死去。吾怕了，所以吾攻击每一个靠近吾的神格，直到祂们神格泯灭，坠落于混沌。”
“瑟斐尔，吾神混沌纪元最后一位诞生的神格，但不是那样的，因为吾碾碎了所有在吾之后诞生的神格又杀戮了所有觊觎吾神格的神，自此，被世界意识扣上毁灭的帽子。”
“但它早已经打不过吾，吾在腥风血雨中杀了百万年一刻都没有停过，又怎么会怕那种养尊处优只会吵嚷的东西。”梅瑞图斯轻点指尖，空中飘落几张残破的书页。
“它摆着高傲的架子，让混沌回忆当场记录它的言语。瑟斐尔，你知道它说什么吗？”
“瑟斐尔不知。”天使摇摇头，垂着眸依偎在神的臂弯。
“它说，吾杀戮成性，暴虐不堪，应该自我消亡将力量归还于陨落之神以维持秩序平衡。”
“多么荒谬的话语，吾被那些神格追杀的时候，被那些神格吞噬力量的时候怎么不见它跑出来主持公道?”梅瑞图斯咬了下唇，“于是吾当场撕了混沌回忆。”
“世界意识又试图唤醒其他神的力量让吾失控，但祂不知道，吾从来没有吞噬过任何一个神格的力量，根本没有可以让它操控的机会。”
“吾神，您…”瑟斐尔猛地抬起头。
“你应该猜的到。”梅瑞图斯捋了捋天使银白的长发。
“吾神…您无法将带有颜色的力量转化为纯白…”瑟斐尔说不下了…神的过去竟是如此痛苦。
“是啊，所以吾只杀不吞，吾的强大来源于无数次战斗，那世界意识就只能灰溜溜的逃往黑暗之神的领地。”
说到这，梅瑞图斯不免有些得意。
他和那些靠互相吞噬走捷径的神可不同，他的力量只属于他，世界意识根本无可奈何。
“不过黑暗之神确实是个异类，他最为强大，可以毫不费力的吞噬所有神格。”梅瑞图斯在天使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但他自诞生后就圈出了自己的领地，不与任何神格交流。”
“吾本来没想和他有过多接触的，但世界意识在三天后让法则给吾传信，说黑暗之神决定帮助它，还给吾展示了暗站在它身后的画面。”
“哈…”回忆到这段记忆，梅瑞图斯似乎又感受到了曾经已经消失的愤怒。
“吾应该仔细思考的。但那时的吾，高傲而又恐惧。他是暗啊，能够轻松吞噬掉一切的暗，于是吾直接打上去了。”
“然后…”瑟斐尔脑子里仿佛有一条线突然接上。
“暗已经和平了太久，他圈地自守甚至不接触外部的信息。他也从来没见过吾这么能打的，自然被吾按在地上打。”
“结果就是，暗借助世界意识的力量发起了审判。吾陷在黑暗中没能来得及支起防御，被扎穿了神格。”
梅瑞图斯站了起来，纯净的光之力从他脚底蔓延铺满了整个房间。
“祂们把吾关了起来，称那地方为荒芜之地，也就是现在的天堂。随后世界意识要求暗进入牢笼，彻底将吾封印。”
“瑟斐尔，若不是暗临时反水，吾或许就已经自爆神格与祂们同归于尽了。”
“吾神。”天使跪在地上，望着他的神明。
回忆过去的神似乎多了些喜怒哀乐，不再像从前那样冷漠而疏离。
“梅瑞。”瑟斐尔站了起来，再次扑到神的怀里。
这一次，他小心翼翼的绕过了神的伤口，用羽翼包裹住神的身躯。
“不要撒娇，瑟斐尔。”百万年的痛苦与压抑终于找到可以倾诉的对象，神感到分外开心。
自诞生以来，光明神开心的次数屈指可数，但似乎次次都与他的副君有关。
“瑟斐尔确实一直陪在吾的身边。”不论是在那荒芜之地还是在这圣洁天堂。
“吾神，瑟斐尔无法改变过去，但在未来，瑟斐尔希望走在吾神的身边。”天使眷恋的握住神的手，他虔诚的低下头，轻轻亲吻那横亘于脖颈的伤痕。
“瑟斐尔愿意与吾神共享疼痛。”既然伤口无法医治，那天使愿意与神共苦。
“瑟斐尔。”神又笑了。“今日的话切勿告诉他人。”
“是，吾神。”天使乖乖行礼。
“吾不需要你做什么，吾只希望，吾的副君永远是吾的荣耀。”
梅瑞图斯挑起瑟斐尔的下巴，用拇指轻轻按压天使的唇。
“那么，既然吾的天使想要更加了解吾，在那宫殿建好之前，就留宿于吾的寝殿吧。”
“吾神！”瑟斐尔怔怔的抬起头。
“瑟斐尔。”神俯身轻轻亲吻天使的眉心，“你可愿。”
神在笑，那一向冷漠的金色眼眸终于开始有笑意蔓延。
于是天使也笑了，蓝色的眼瞳比大海要清澈，比蓝宝石更加神秘。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