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一位弟子神色匆匆地边跑过来边喊道:
“徐师弟,师弟,快来——”
徐青岱腾地站了起来:“怎么了? ”
来的弟子上气不接下气道:“师兄的病又加重了。从昨晚到现在呕吐的血都能装出一大盆了……”
李玥道:“不是说肉芝金叶练出来的玄丹有用吗?”
徐青岱也急了:“明明有些效果的,师兄近日来已经精神了许多。我要回去看看——”
褚师白跟着徐青岱后面,发现弟子们手忙脚乱的,那位许师兄早已昏迷不醒,想来也问不出什么了。
与李玥走出到门口的时候,另外一名弟子迎面拦住规规矩矩行礼道,“李宗主让我来问问您,何时可以出发后山?”
褚师白顿了顿,“现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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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魈已经偷摸摸的跟着这名少女许久,细腰宽肩,身量颇高,一身淡月白的束袖修身衣衫,显得腰背提拔,乌黑的秀发随意挽起,皮肤白皙,容貌绝丽,额间的一枚淡蓝色火纹像是会跳动似的烨烨生辉,更增添了几分出尘绝世……但,这些都不是重要的……
重要的是……那恶心的目光一直如影随形在她脊背上来回舔舐着,少女露出来的一段光洁优美的脖子,一口咬上去……定然美味可口。
它盯上了她,并且费了好一些心思才把她的两个同伴,一个中年男子,它认识他……那是它多年的好邻居,不过想起他来,它嫌弃地淬了一口唾沫,以及另外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弟子……它设迷阵把他们给绕到别的地方去了。
之所以迟迟没下口,是因为……她看上去竟毫不害怕,更像是踱步于热闹的集市,迈着轻盈愉快的步伐……甚至勾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在它洞府前到处转悠,
仿佛对眼前妖气冲天的洞府视而不见。
这人不是不知天高地厚,就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
毕竟活了千年,自是见过一些世面的,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但它闻了一闻,是十分甜美的食物味道,但又有一股熟悉的让人心惧的味道,似乎在哪里闻过。
不知道这样的猎物,吃进肚子是什么味道?
刚进入后山,褚师白便知道自己被盯上了,是那种盯着食物垂涎三尺的饥饿凶狠的目光……
不愧是道行千年的山魈,竟然糊弄了几下,就成功把李玥与李宗主骗离开了她的身边。
褚师白倒是不慌不忙地边转着手中的玉笛,边慢悠悠地走着。
偶尔,她甚至能听见它蠕动的喉咙发出的声响。
就像是贴着她的耳边发出来的……
山魈此物,昼伏夜出,此刻月亮初升,它便敏锐地闻到了不同寻常的猎物送上门来了,急不可待地钻出了洞府。
褚师白抬头看着那染血似的圆月之下,鬼影森森,连夜风都变得肃杀凌厉,若是胆小一点的弟子,已经被眼前的诡异气氛吓破了胆。
这是浓郁的妖气笼罩造成的异象。
山魈性格暴躁,凶猛好斗,它已经耐心观察此猎物够久了,正准备先用它长而尖锐的獠牙,一口将她的脖子咬断——
山魈,终于在褚师白身后露出一张鬼魅似的面孔,以及锋利的爪子!
山魈靠近的一瞬间:不,她这是什么神情?
褚师白小心翼翼地把灵力运转至身体能承受的最大,在元婴炸裂的边沿疯狂试探。
即使如此,她已经觉得老泪纵横,感觉实在是太美好了。
她知道肆意动用灵力的后果是,等下她很可能疼得站不起来——
她这是什么诡异的操作?
瞬间修为几倍的暴涨?
此人比它还要邪乎!
对于此类邪乎,它的直觉告诉它,不是什么好东西,赶紧逃。
然而,空气中传来的细微动静告诉它已经来不及了。
她瞬间旋转出长剑,笑得有些得意猖狂:“快,出来一战!”
长灵感受到她的兴奋,发出一阵清越冷冽的低鸣。
快来个鬼?我跑——
山魈跑起来那速度可是如光如电!如魅如影!
这正是它可怕的地方,速度太快了,它悄然咬断猎物脖子的时候,猎物们甚至都来不及发出一声呼叫。
然而,褚师白的剑气更快——
几乎贴着山魈那张如鬼狰狞的脸,剑光大白映着它恐惧扭曲的表情,这一剑差点卸掉了它一条胳膊。
“青竹,可是你所杀?”
山魈:青竹是什么鬼?
在往常,它不屑于解释。
今日它破天荒觉得需要狡辩一番:“我们此地没有青竹,只有一些山茶花,鸡冠花,杜鹃花……”
它解释完,对方似乎是沉寂了片刻,“玄丹宗山门前被虐杀的少女,是你所为?”
第二剑又贴着它屁股斩过,吓得它蛋蛋都缩了缩,“我都直接下腹了……哪来会留下尸体?”
速度是它赖以生存的最高技能,从来没人能在速度上威胁到它。
它夹着屁股,用尽了千年的道行才堪堪逃脱,不过被她削掉了一根利爪,它现在一点都来不及哀怨。
她似乎好心换了个问题:“玄丹宗弟子,你吃了多少个?”
“这……谁会数自己的食物,能吃就吃,尽量不浪费。”它十分后悔刚才曾经有机会离她的脖子半寸的距离,竟然错失了机会!
剑气停滞了一瞬:“好,我知道了。”
山魈:知道是个什么鬼?
“青竹之惨死与你无关,但你盘踞多年戕害弟子无数,今日杀你,可服?”少女一副很讲道理的样子。
山魈表情崩塌了:“娘的,我还得说声谢谢您不成?”
几番缠斗下来,山魈还是急了,看准了机会,利爪直指她的眉心命宫大穴而去——
褚师白察觉眉心一阵灼热,她嘶了一声。
山魈眼睁睁看着那帝青火纹突变浓烈,像是燃烧起来,它甚至感觉到了一股灼烧,这是个什么东西?
它趁少女分神的片刻,堪堪滚倒在地上,躲了夺命的一击。
少女冷汗浸湿了衣衫,轻轻喘息着,心神混乱地抬手摸了一下眉心处。
山魈惊慌失措:“竟是仙山的那一位?”
她身上有他亲手布的结界?怎么回事?
天然的求生欲警告它赶紧桃之夭夭。
它也来不及多想,奋力扑上去,挥出震碎山河的一爪子,巨大的掌风,把四周草木连根拔起,一时间飞沙走石,它原计划是吓唬吓唬她趁这短暂的混乱逃命。
然不想,少女竟出其不意,斜斜砍过来一剑,逼得它不得不躲了一下,锋利的爪子险险擦过她的左臂,立刻把衣服划破一道口子,她也倒在不远处捂住胸口看不清表情……
就是这么眨眼间,山魈已经错失了逃走机会。
一把玄铁黑色裂空而来,那人还未立定,铁扇就带着雷霆杀气直奔它的脖颈旋转而来,削铁如泥,绕着它头顶一圈,它苍莽逃离不及,满头浓密的毛发都被削秃了……
来人偏了一下头:“你没事吧?”
褚师白有一丝讶异愣神,上一次鬼面蛛也是触碰了她额间禁制,下一秒,仙山主就出现了……他是什么时候在她身上动的手脚呢?
她竟毫无察觉!
回过神来,她勾了勾他的衣摆,“我疼。”
像是呼吸凝滞了一瞬,他声音更低沉了些:“等我一下,很快。”
褚师白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大逆不道的东西……都敢在本师祖身上下禁制了?
山魈握紧小拳拳捶自己的胸口!可恶!
遇到煞神了,倒霉了八百辈子吧?
玄黑色的铁扇化作通体漆黑的长剑,杀气更重,锐不可当!
只需一剑,毫无疑问它无论多么愤怒不甘,也撑不过——
死得过于瞑目了些。
他利落地收剑,化为铁扇,轻巧落地,手摇铁扇,宛若仙人之姿。
相里昀渊随手收了玄铁扇挂回腰间,衣袂飘飘纤尘不染。
从褚师白的角度看过去,实在是好看得不像凡间物。
心跳扑通扑通的,似乎有什么就要破迷雾而出……
他走向她:“你受伤了……”
她轻咳了几声,抹掉嘴角的血: “你怎么来了?”掩盖慌乱。
他轻轻扫过她额间的火纹印记,“你有危险,所以我来了。”
像是有一道琴弦在她心底突然狠狠嗡鸣了一声,连带她的心脏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想起刚才额间有一阵刺痛的灼热,她摸了一下依旧微微发烫的眉心,“何时干的?都敢大逆不道,对本师祖动手脚了?”
敢在本师祖身上神不知鬼不觉地布下禁制的,倒是头一个,虽然看起来是个保命的召唤术。
相里昀渊被钉在了原地,不敢再上前半步。
她挣扎着想站起来。
强行动用神魂灵力的后果,被强撑的灵体像要被撕裂似的,排山倒海而来,疼得她眼前一黑——
相里昀渊盯着她又重重坐回了地上,目光沉沉,胸口深深起伏了一下,像是叹了一口气。
他上前横抱起她:“师祖,学不会收敛,也学不会摇人吗?”
“开口让我帮你并不会丢脸……”
她心底像是被针了一下,手脚突然不敢动了:“忘了。”
强撑,已经是一种本能习惯。
昀渊眼里有一闪而逝的情绪:“你……在我面前可以……”
“不用强撑着……”
像是春风无意间闯入了她古井无波的心湖,竟逐渐融化了那层薄冰,微微荡漾着,她隐约觉得心魂不稳……
不,是心动不已。
他们就如此对视了片刻,有电流在空气中凝聚……向四周扩张……
褚师白轻笑一声,打断了那恼人的紧张:“我可不会告诉你,你再晚来一步,它就被斩杀于我的长灵剑之下了。”
她如此想着,还忍不住抱怨道:“刚才这妖物面对本师祖毫不畏惧,可是闻到你的气息却恐惧得瑟瑟发抖。”
“有眼不识泰山,竟连本师祖都不认得,哼”
相里昀渊:师祖的神情看起来像是在撒娇……吗?
她在他怀里抬起凤目与他对视,冷汗浸湿了她额间的发丝。
相里昀渊盯着她耳旁的碎发摇曳生姿,忍不住勾起了眼尾,连嘴角也挂着好看的弧度。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