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九娘要盘铺子这事被高母高父知晓,院中又是一阵鸡飞狗跳,好不疲累。
高母和高父依旧扯着九娘一介女子不能做生意的由头,一顿攀扯胡吣,并之前更铁心不让她出了院门。
“你今要是出了门,老娘,就撞死在这!”高母这次甚用自己性命做了威胁,可是将程九娘和高辽都拿捏死死的。
九娘蹙眉瞧着撒泼的婆母,心下思虑要如何解决,却被高辽直接推着朝院门走去,纳罕问道:“你做什么?”
高辽沉着脸,撇向院中骂骂咧咧的父母,对程九娘叮嘱:“你快些去操持铺子事宜,我来解决家中,你来劝还不如我来劝。”
他说得是个道理,婆媳相争这事不管原因总是争吵起来就会有隔阂,要么将道理讲通,要么避免争吵。对于九娘和高母来说,后者才是最好的选择。
程九娘忧心高辽不知他会怎么劝解公婆,但现看来她即便留下也并无多大作用,还不如先去筹备事,日后再行相问。
城中之前看好的铺面是九娘心仪许久的,她几乎是马不停蹄闯进牙行向老板询问那间铺面租赁事宜。
万幸,那间铺面还未被租走,不幸,这铺面居然加价了。
九娘面有为难,询问牙行老板:“怎么突然加价了?我记得上个月来之前还是原价的。”
牙行老板赔着笑:“今年行情好,这铺面和摊位都租出去不少,这铺子位置好,自然要加价,我们也要挣钱不是,娘子想做生意,也懂这些,也能体谅的。”
“真的不能降降?不如先按原价租我,到时等我开张后再补上?”程九娘咬牙还想争取,她毕竟不是阔绰富商,手中资金要确保她坚持到开张,且一切都要安置妥当。
按道理,没人提过这种要求,牙行也不是菜市场,随意给人降价压价,九娘的要求确实为难了牙行,老板没生气,依旧是笑模样,但态度坚决,对加价之事不曾退让,这让九娘犯了愁。
她手中资金距原设想多了些,一共十三两白银,但加价成了一两半,这平白就要多花许多,之后还有采买装潢,她总是担心预算不足的。
在一旁犹豫半晌,程九娘终于还是狠下心,既然做了生意就不能束手束脚。
正要去找老板签下文书,却没想到此刻突然来了一个身穿深色锦衣的中年男人突然进来,牙行老板和伙计立刻抛下了程九娘,热切招呼,态度十分客气讨好。
程九娘好奇此人身份,定睛一看猛然发现这人竟然是当初给她五两银子买下摊上所有布丁的贵人!
九娘心下大惊,全然没想到会在这遇到他,老板对他的态度如此,难道是贺江的世家贵族?
“王老板!可把您盼来,快快快,咱里面吃茶。”老板一脸喜色,眼中迸发出光亮,迫不及待将人邀请进里面吃茶。
这位王老板年至四十已有,却保养极好,皮肤不见糙色,右手大拇指带着一枚玉扳指瞧着就价值不菲,身材中庸,腰间玄色腰带,依旧挂着那块玉质极好的玉佩,手上折扇不离手,隐隐几分儒雅气质。
男人欲要说话,余光却突然瞥见一旁的程九娘,面有几分迷茫,指着她问:“你是?额......”
程九娘见贵人突然询问她,连忙应答:“程九娘,去年曾在城南您买了我摊子上所有的布丁点心,还给我了五两银子。”
男人仔细回想片刻,这才有了印象,上下打量程九娘一眼,才道:“原来是你,额,忙起来就忘了许多事,勿怪勿怪。”
老板见两人似乎相识,也赶忙对程九娘介绍:“这是咱们贺江首富王富贵王老板。”
王富贵点头示意,没有再聊的兴趣,欲要往里走,并说:“我上次瞧见乙丁十八号的铺子不错,拿来平图瞧瞧。”
程九娘知晓这种富贵老爷也不会记得她,只是见了礼没有凑上去讨人嫌,却听到王富贵对十八号有兴趣,心下一急,连忙说:“老板,我想好了,乙丁十八号,先租三个月。”
一旁男人原本要进去吃茶的脚步顿住,惊奇瞧着程九娘,忍不住询问:“你要租铺子?”
程九娘回:“是,多亏您那时的话,点醒了我,我手中已有不少余钱,也想按照您说的,开一间铺子,日后再研制卖出几种新花样,我并且已经给这新花样的点心取好了名字,叫糖水。”
男人脸色变了变,似乎根本没想到程九娘竟然能租铺子开店,回想那日他的话不禁说道:“你想以女子之身做生意,可不容易。”
九娘笑着道:“大越并未禁止女子经商,有何不可?虽不容易,但我不会放弃。”
王富贵盯着程九娘许久,突然发笑,手中折扇敲了敲手心,说:“有意思,好啊,我不差这铺子,我倒要看看你这生意如何?”
王富贵并无贬低,也不支持,他确从未见过女子行商,但因商人逐利他更想看看女子经商如何行事,日后说不定行合作之事。
王富贵跟着伙计去了里面吃茶,而程九娘和牙行老板签订契书,三月为租,可后再续。
程九娘妥帖收好契书揣进怀里,告辞老板离开,她接下来还要去找工匠订做桌椅盖造。
按照铺子面积和手中银子来算,程九娘便定了四套桌椅,之后便是定做了许多冰匣子之后好用来大量储存糖水点心。
锅碗瓢盆都是次要,最后最重要就是招牌和原料采购。
程九娘尚未想好铺子招牌,只想着应该取得吸引人,重中之重不能随意。
至于原料采购,她现除了牛乳,水果,因着新花样研制,还要找上茶铺,其中粮铺合作采买最重要,大部分糖水都需要白米,红豆,芝麻,糯米,若是签订长期合作采买,之后才回便捷许多。
然考察几家粮铺价格,虽米价粮价都普遍不高,但对于她之后大量使用,还是越便宜越好。
于是程九娘选定了城北的大风粮铺,听说粮铺老板是个年轻人,子承父业。
大风粮铺位于城北中央位置,挂牌是二十一号,据说都是因为多年前那位邻朝商人,将摊位,铺面挂号区分便捷,之后贺江多年都保持了这方法。
“赵老板。”
九娘踏进粮铺,目光直接落在正打哈欠站柜前的年轻老板,不过二十年纪。
“...哟,娘子可要买什么?”
“想和赵老板谈一门长期合作的生意,可愿意听一听?”
赵老板上下打量着程九娘,面有怀疑,“娘子要和我谈合作?可是家中老板不方便?”
“不,我就是老板,铺子刚刚盘下来,最近正在装潢打理,我所做生意需要大量粮食使用,长期合作你我都有利。”
程九娘直言道明自己的身份,也不担心他会因为性别之分而拒绝,直接抛出橄榄枝:“我后续只会采购老板一家粮铺,所以也希望老板能给我一个实惠的采购价格,但绝不会让您亏损,互惠互利。同时也诚意邀您来我这铺子开张,到时候您可就是我第一位合作伙伴。”
赵老板虽年轻,但也不是傻子,他对程九娘这生意不甚了解,只担心她根本就无法保持这合作。
“赵老板,我听说令尊最近正想着要出售租出这粮铺?可是因为生意不景气?”
程九娘突然提到这事,让赵老板面露几分难色,却又不得不承认。
程九娘在想着开铺子的时候,就开始逐步打听,之前她就打听到这大风粮铺因为城中几家粮铺势头大,生意越来越不景气,因此这位赵老板令尊就想着放弃祖传粮铺,改行做别的。
“唉,贺江首富王老板之前想要买下我家粮铺,奈何家父不同意,只想着日后自家独干作为家中产业传至后人,结果周边那几家粮铺都被王老板收了,生意经营甚好,反倒是我家越老越不景气了。”
程九娘闻言,乘胜追击劝道:“既如此,何不与我合作,大风粮铺依旧是您自家产业,同时也能解了燃眉之急。”
赵老板心有几分动意,但也不好一口答应,只说回去与家父商议再做决定。
程九娘也不急,直接写了一份文书,上面写清了合作条例,只此大风粮铺采购,并且成为糖水铺无入股合作,不用用银钱入股,每年可拿分红,相当于是每年白得了分红钱。
赵老板看到了程九娘的诚意,也愿意回去劝家父,若能促成合作,之后采购价必然会让程九娘满意。
随后程九娘又先后光临了水果摊子和茶铺,这两种原料虽用不如粮铺,但是必不可少,虽也是无股分红,但按照原料使用,她也调制分为几成,之后文书会写得清清白白。
最后牛乳采购,她就要回村中找李叔合作,九娘也曾考虑城中牛乳,但既然用了李叔家牛乳多时,也没必要换,而且李叔为人诚恳,牛乳也鲜,之后若长期供应也能多多实惠。
暂且搞定这些,程九娘临近戌时初才回了家中,原本还惦记着早上公婆态度,担心晚上也不消停,却没想到回去之后,却见公婆不再说嘴,虽依旧拉着一张脸,但即便是提起店铺租下后,也并无表现激烈。
这让程九娘啧啧称奇,心念高辽到底说了什么,竟然如此管用,不过能消停,就是好事,之后可无忧将心神放在铺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