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见过贵君主子!”
秦观若坐在凉亭里,透过几乎透明的纱帘抬眸看去,就看见了他小舅舅一身石榴红精美繁复宫装,身后跟着十几个端着红色漆木盘的宫侍,浩浩荡荡的进了仪坤宫大门。
她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她小舅舅这般盛装气势颇为浩大壮观的出行。
很是有几分冠宠后宫皇贵君的派头。
她推着苏繁安过去请安,“请小舅舅安。”
说罢,眼看着熙皇贵君眼神颇为好奇的看着她手底下的轮椅,不等苏繁安说话,便笑了笑道:“九殿下最近腿脚不适,这个椅子是我让御造处特意做出来给九殿下的,如今只能坐着给小舅舅请安了,小舅舅您可别生气。”
苏繁安垂眸平静的道:“给熙皇贵君请安。”
他没有自称儿子,也没有敬称他为父君,他知道熙皇贵君并不喜欢他,他也不想凭白让她的小舅舅因为自己,而可能染上厄运。
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熙皇贵君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本宫还不至于如此小气。”
说着他抬了抬眼睛,道:“再推推我瞧瞧。”
秦观若:“……”
她觉得她和苏繁安就像两个小工具人似的,为了满足她小舅舅的好奇心,她推着轮椅开始转圈。
苏繁安被她推着直行转弯转圈,眉眼间都多了几分灵动。
直到一个声音忽的响起。
“秦世女和九殿下看起来感情真好,怕是亲姐弟也不过如此了。”一个身着粉色提花宫装,面容白皙柔美的年轻男子,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看着两人的方向似乎在打趣。
他虽只是随口之言,但熙皇贵君听了心头却不由跳了两下。
感情好?亲姐弟?
不管是哪一个,他都不乐意听,虽然他这个侄女喜欢的一直都是七皇子,他倒是不担心。
“燕美人说话还得注意分寸,九殿下的亲姐姐,那是公主。”
燕美人垂了垂头,脸上依旧是那般柔柔的笑容,“贵君说的是,是臣侍不会说话。”
秦观若这才知道这人也是永和帝后宫的一员。
“这个椅子瞧着还挺有意思的,让御造处的再送两张过来。”说罢,熙皇贵君便便不再管两人,带着人入了正殿,他今日的事儿且多着呢。
苏繁安抬眸,静静看了一眼走在熙皇贵君身后侧眉目如画脸上始终带着笑容的燕美人。
“走吧,我送你回去。”秦观若对其他人随口一句话并没有放在心上,慢悠悠的推着他,直到送进屋,嘱咐人好生照料后这才离开。
她寻着熙皇贵君处理宫务的空闲,便将早就备好的寒菊香水送了过去。
熙皇贵君看着晶莹剔透的琉璃瓶里淡黄色的香露,满意的笑道:“这东西瞧着倒是不错,玉华凌霜,香而不腻。”
他回头看她,笑道:“你这几日就在琢磨这个东西?”
秦观若笑了笑,“我身边的一应物件都是小舅舅您给的赏的,侄女就想着贺冬礼自己亲手做点什么送给小舅舅您,您不嫌弃侄女做的东西便好。”
燕美人浅笑道:“秦世女对贵君真真是有孝心,竟还亲手准备贺礼,贵君果然好福气。”
熙皇贵君顿时矜持的抬了抬舒展开的眉眼,“若儿如今是越发的懂事孝顺了。”
*
“殿下,经奴才查探,给您下药之人应该不是熙皇贵君和秦世女的人,秦世女那天能发现您,的确只是意外。”时暮垂首恭敬的道。
“我知道。”苏繁安坐在轮椅上,将袖中绣了几日的香囊拿了出来,看着青色绸面上那有些粗陋的针线绣成的一个“若”字,薄唇微抿,看了片刻后,将它放置在了一旁。
从最底层的抽屉里拿了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漆红匣子,开锁打开,便见几面放置着两缕纠葛结在一起的青丝。
他垂眸安静的看了半晌,将那两缕被她亲手剪下的青丝缓缓放进了一旁的香囊里,锁好重新藏好。
随即,又从怀里掏出一块锦帕小心翼翼的打开。
看着眼前刻着“顺平通宝”四个大字的铜钱,他找了根红线穿了起来,系在了左手腕上。
他指尖轻抚这铜币上冰冷粗粝的触感,不多时,冰冷的气息渐渐染上了他的体温。
半晌,他回首时眼底已然恢复往常的平静,“备笔墨。”
“……是。”时暮听着他冷淡到几乎没有什么起伏的声音,垂首应是,不敢耽搁立刻准备好。
他是前几日被人特意安排进仪坤宫的,上面的人让他从此往后都听从九殿下的吩咐,甚至还给了他宫中另外几人的名单,不知道是何时被安排进宫的,但如今却都是十分可用之人。
只是……上面的人却不让他告诉九殿下他们是谁派来的。
九殿下也同他早前知道的有些不太一样。
他刚来那日,秦世女就在九殿下身侧,那时候的九殿下看起来虽然也是安安静静的,但眉眼神态间让人一眼看去,并不觉难以相处。
他还以为传闻中九殿下性子孤僻古怪冷漠无情都是传言,夸大了而已,但现实却立刻给他一个冷冰冰的耳刮子。
传言并不是空穴来风。
九殿下平日里更多的时候的确是冷冰冰的,不喜人近身贴身伺候,也不和人说话,一个人就可以安安静静的一整天。
再想着笼罩在他身上那些天煞孤星、所有亲近他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各种传言,他寻常时候,其实也不太敢离他太近。
唯独在那位秦世女出现的时候,九殿下周身那股把所有人都隔开的无形的冰墙,才似乎裂开了一个缝隙,让人得以窥见那张绝美冰雕似的脸上冰雪消融的痕迹。
“你背后的主子,是定国将军府?”平静冷然的声音忽的响起。
时暮悚然一惊,倏地抬头看他!
他砰的一声跪下,眼底的震惊几乎遮掩不住,半晌,知道自己下意识的反应已经出卖了他,他缓了片刻,才又惊又疑的道:“……殿下,是如何知道的?”
苏繁安垂眸并没有看他,认真画着手中的东西,但并不妨碍他一心二用。
“不必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把这个东西交给你身后之人。”说着,他放下笔,从书案中间的书册里抽出了一封不知何时早就备好的信封。
时暮指尖微抖,不敢不应。
*
秦观若闲来无事便悠哉悠哉的睡了和午觉,醒后见时辰还早,又翻看起了她前几日特意让前面侍卫给她带进宫的话本来。
别说,这时候的话本刺激程度比秦观若想象中的要刺激多了。
谁说古人封建古板的?
她看着书中地点之多变,内容之丰富,姿势难度各异的“打戏”,看的眼睛一眨不眨。
哇!还能有这种姿势?真是长见识了……
“喵~喵~”
一只浑身雪白的小猫突然从天而降,一屁股就蹲在她手中的话本上。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它低头用爪子突然刨了刨她正看到半路的话本内页。
“小灰灰!”苏繁安的声音忽的从身侧传来,吓得秦观若一个激灵,手上的书和猫都被她猝不及防的翻了一骨碌!
打开的话本整个的把雪白的小奶猫给盖住了,只留了四只粉嫩可爱的小爪子正伴随着“喵喵喵~”不停的在快速刨动。
“哈哈哈——”
秦观若刚没忍住笑了出声,就看着那只毛茸茸的小奶猫一个挺身就翻了起来,嘴巴里还叼着两页残纸,纵身一跃就跳出了窗,扑进了正坐在窗外的人怀里。
“……嗯?”
“喵呜——喵呜——”小灰灰扑进了新铲屎官怀里后,就手嘴并用的刨掉了嘴巴里的纸,秦观若仿佛从它那张毛茸茸的圆脸上看见了十分嫌弃的“呸呸呸”
苏繁安有些不安忐忑的拿起手中被小猫撕下的纸张。
卧槽!
秦观若瞬间瞪大眼睛:“等等!你别……”她都来不及把话说完,就眼看着他拿起手中的残纸。
苏繁安:“抱歉,我……”当视线落在那纸张上时,他忽的顿住了。
秦观若:“…………”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隔着窗,看向他手中残纸上的字,说不定正好没那些不可描述的描述呢?她心头颤巍巍的想着。
然后就看到了几个极为夺目的字眼……
姐姐,操.我
秦观若:“……”救命!
一时间,窗外窗内的空气好似格外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