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希瑶不知道自己已经在舒曼心中从胸大无脑,变成了貌美单纯之人。
她整理好自己的床铺,看舒曼擦好了花露水,要还给她,她把瓶子推回去:“不用还我,你给我一盒药膏,我给你一瓶花露水,咱们互相抵消,说起来,你的药膏应该比我的花露水还贵,我还占你便宜了。”
舒曼笑起来,“那我就不客气了,我那药膏是自制的,价钱没法估量,你要觉得占我便宜,记得多给我做些好吃的。”
“好啊,只要你不嫌弃我的手艺,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乔希瑶躺下,给自己肚子盖上一条薄薄的毛毯道:“明天我做饭,你想吃什么?”
舒曼收好花露水,躺在她身边说:“能吃什么,不就是那些老两样,黑面窝头和土豆,之前的白菜都吃光了,我想吃点绿色的蔬菜都没有。”
陕北缺水,黄土高坡绝大部分的土地都用来种各种粮食作物,很少种菜,有菜的都是村里人的自留地,他们自己都不够吃,知青就算想从村里人手里买些蔬菜,人家也不一定乐意卖。
她们下乡半个月,除了最开始的那几天,吃着老知青点借过来的两颗白菜,剩下的,除了土豆就是土豆,而现在土豆也快吃光了,舒曼就算想吃其他菜,也难为无米之炊。
乔希瑶调整了一下枕头,让自己躺得更舒服点,“舒曼姐,你想吃蔬菜,这很简单,明天我就给你弄点绿色蔬菜来吃。”
舒曼眼睛一亮,“你能弄到蔬菜?”
“能啊。”乔希瑶神神秘秘一笑,“你就安心睡吧,明早我保管给你弄到。”
“行,那我等着。”她自信满满的,让舒曼心里充满期待,连炕上乱爬的跳蚤都觉得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沈梦雪挂好鱼进来,闻到空气中浓郁的花露水味道,皱着鼻头道:“乔希瑶,你有花露水,怎么不早拿出来用?这半个月,我都快被跳蚤给咬死了,你是故意的吧你,你把花露水给我,我要擦点。”
命令似的语气,让乔希瑶很不爽,“我是有花露水,但我什么要给你用?我跟你非亲非故,你要用,你不知道自己去买?还有,咱们窑洞的跳蚤为什么这么多,你心里没个数?”
石水村家家户户都养得有鸡鸭和猪,倒不是他们想养,而是公社每年强制给的领养任务,一户人家,最少要养两只鸡,一头猪,年底要交给大队,由大队统一卖到副食收购站去。
石水村穷,许多人家自己都吃不饱,哪里有多余的粮食喂家禽牲畜。
为了减少喂粮食,很多人家把自己家里的猪放养,那些猪顺着村道满村跑,四处寻找杂草果腹,身上多少带点虱子跳蚤啥的,像知青点这种没有院墙的院子,它们很容易跑进来,传得虱子跳蚤到处都是。
当然,这都是客观因素,因为到目前为止,村里人的猪还没爬到过新知青点来,乔希瑶这是在指桑骂槐。
沈梦雪被她的话呛到了,爬上自己的床位,往下一躺,阴阳怪气道:“神气什么啊,不就是瓶花露水,当谁买不起一样,等秋收忙完,我请假一天去镇上的公社买。”
乔希瑶不惯着她,直接回呛,“那样最好,别一天到晚惦记着别人的东西,别人可不欠你。”
这话可戳着她的心肺了,她正要发飙,听见黑暗中,舒曼轻笑一声道:“瑶瑶,你的箱子可要锁好了,要是少了什么东西,记得及时告诉邹组长,去找村支书报警,把小偷给抓起来。咱们下乡不容易,可不要让那些小偷偷上瘾,把我们当成冤大头。”
沈梦雪气得一下翻身坐起来,怒气冲冲道:“你说谁是小偷呢!”
“谁接话,谁就是。”舒曼毫不客气的回过去。
乔希瑶恍然大悟,“我说我这两天放在床头的雪花膏跟香皂、肥皂都用得那么快,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原来......”
舒曼家里的条件然比不上乔希瑶,但人家下乡的时候雪花膏、香皂、肥皂之类的日用化妆品都是买了的,每天都在擦用。
乔希瑶每天早上也会擦雪花膏,香皂、肥皂之类的东西,用完都放在外面,没有想过要锁进箱子里,现在被舒曼一提醒,她才发觉自己这些东西,用得也太快了一点。
沈梦雪憋红一张脸,抬高声音道:“我有雪花膏,我也有香皂肥皂,这些东西我都不缺,我只是没有花露水,姓舒的,你别张着一张嘴,胡乱咬人!”
舒曼冷哼:“我说你了吗,你就这么急着跳脚上来承认。”
既然不是沈梦雪偷用乔希瑶的东西,那么谁在偷用,答案不言而喻。
偷吃完鱼骨头的刘晓梅从外面进来,听到她们的争吵,身体一僵,进来也不是,出去也不是。
刘晓梅家里条件不好,她下乡的时候,除了一身衣服,什么东西都没有。
她是个年轻的女孩子,自然也爱美,每回看见乔希瑶她们擦雪花膏,美白霜,避免自己被毒辣的太阳晒伤,她心里也很心动。
别人洗澡洗衣服,都有香皂肥皂用,她再怎么不想洗澡,也忍受不了自己身上的臭味,不用香皂洗澡,肥皂洗衣粉洗衣服,身上和衣服上的臭汗味,哪那么容易去掉。
于是她总是等乔希瑶她们都离开以后,最后一个人离开知青点,背着她们偷偷用一点。
她自以为自己很小心,轮流用着三个人的东西,她们就不会发现,谁料到舒曼会提起这件事情。
乔希瑶当然知道是刘晓梅在偷用她的东西,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刘晓梅都是那种喜欢在背地里搞小动作的人,她没提前拆穿她,存粹是不想去做那个恶人,被刘晓梅记恨。
刘晓梅是那种典型的养不熟的白眼狼,上辈子乔希瑶可怜她,没少分她吃得用得,结果刘晓梅觉得理所当然,觉得乔希瑶条件好,就该照顾她。
后来乔希瑶跟她闹掰,不愿意再接济她了,她立马翻脸,跟沈梦雪联手,给乔希瑶下药,把她推到了宋向荣那个渣男的炕上。
她吃了大亏,加上下地劳动实在艰苦,被沈梦雪一阵劝说,听信了宋向荣说实在是喜欢她,才会犯下错误,希望她不要报警,他会娶她,以后会对她一辈子好,不会让她下地干活的话,这才答应嫁给宋向荣,哪知道,那是噩梦的开始。
想到这里,乔希瑶握紧了拳头,在黑夜之中,目光冷冷地盯着门口的刘晓梅身影。
喜欢落井下石,背后搞小动作是吧,那么这辈子,就让她跟沈梦雪狗咬狗,看她们能斗出什么名堂来。
果然,沈梦雪回味过来以后,顾不上跟舒曼吵架,她先是借助窗外的月光,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肥皂、洗衣粉,发现果然少了不少,当即就去撕刘晓梅:“好你个刘晓梅,你是穷疯了是不是?这些贴身的东西,你都要偷着用,你恶不恶心?”
刘晓梅被她挠花了脸,也不忍让,回手推着她说:“你有什么证据是我用了你的东西?”
“笑话,咱们屋里,舒曼、乔希瑶都买得有香皂洗衣粉之类的东西,就你没有,不是你用的,是谁用的?”沈梦雪被她的厚脸皮气得脑袋冒烟,撕打的更加厉害。
“我没有用你的东西!”刘晓梅抵死不认,不甘落后的还手。
两个人在炕床边打得不可开交,乔希瑶跟舒曼一点要劝架帮忙的意思都没有,实在这沈梦雪两个人都是奇葩,要帮她们的忙,就是给自己添堵。
倒是隔壁的何恒书听不下去,过来劝了两句,结果被这两人挠了两爪子,又气又无奈的回隔壁去,懒得搭理她们了。
乔希瑶倒头就睡,心里想着,刘晓梅的行径终于被揭发了,她也不用天天忍受刘晓梅用她的香皂了,她这个人多少有点洁癖,让她跟别人用一块香皂,她想想都不舒服。
从明天开始,她这些东西用了就锁在藤木箱子,到时候就不用担心沈梦雪阴阳怪气的说她防贼了。
舒曼也懒得理沈梦雪两人,她重新躺回床上,在乔希瑶身边,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小声说:“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头,那两人不爱卫生,弄得满身是跳蚤,害得咱们床位也沾染不少跳蚤,晚上咬得我根本睡不着,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睡得下去的。”
“那是没办法的事情,谁叫咱们都是知青,要住在一起呢。”乔希瑶安慰她道:“再忍忍,兴许过不了多久,我们就不用跟她们住在一起了。”
舒曼听出了一些苗条,“你有什么办法不跟她们一起住?”
乔希瑶道:“我能有什么办法,不过是咱们实在是受不了,可以向邹组长申请,去老知青点,跟老知青们挤一挤。”
“跟老知青们挤住在一起,我看还是算了吧。”舒曼有些失望,“老知青点的窑洞比我们这里大不了多少,住得人却很多,要跟她们一起挤,我们还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相比之下,我宁愿住在这里,虽然跳蚤多,那两人吵得要命,至少住得地方宽敞。”
乔希瑶笑了笑,没再接话,她们自然能出去住,只不过,要住在哪里,还得靠自己打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