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一个清朗的声音在亭外传来。
元锦抬头,一个衣着华丽的白面郎君,站在元锦不远处。
“臣苏柏安,拜见平宁公主,殿下千岁”。
元锦打量着他,身长玉立,气质富贵,好看。
苏柏安走上前来,呈上一方手帕,“臣见殿下手帕脏了,呈上次块,还望殿下不嫌弃”。
元锦看他修长手指上放着的手帕,又看看他的眉眼,剑眉星目,好看。
元锦拿过手帕,质地上乘。
“这是臣家中丝绸庄所制”。
元锦点点头,“不错”。
苏柏安躬身行礼,“臣不打扰殿下了”。
他也是识趣,元锦的脸色甚是不好看,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情绪不佳。
元锦看着那手帕,发现背面,绣着一朵止蔓,她盯着那止蔓看了一会儿,轻笑了一下,绣的不错。又看了看苏柏安离开的方向,在手帕上绣了这个花,看来是有备而来。
李莹招呼着客人,也不忘观察着元锦和李江海。
见元锦一直气鼓鼓的,憋着笑同元卓道:“锦儿这次啊,有点意思”。
元卓看着自己的妻子,“如何”。
“你瞧她憋闷的样子”。
元卓看了眼元锦,又看看另一旁的李江海,“这人似是也没什么特别的”,但在某些瞬间,元卓又觉得他的眉眼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你就不懂啦”,李莹手指轻点着元卓的胳膊,“他乍看,是没什么特别的。但他身上有股劲儿,女子很喜欢”。
“什么劲儿”。
李莹在想该怎么和元卓形容,但还未等她开口,便听到元卓在一旁不悦的声音,冷冷道:“阿莹也喜欢?”。
李莹立即哑口无言。
“是锦儿喜欢”,她斜眼观察着元卓,“是她们这种未成婚的女子喜欢”。
元卓见逗弄李莹见效,有些憋不住地沾沾自喜。
李莹每年生辰,元卓都会在府上给她办生辰宴,元锦一直很羡慕俩人的感情。他们青梅竹马,元卓对于感情有些像小孩子,在元锦看来,大哥哥虽然在外很厉害,但在他们这段感情中,一直包容支持他的是大嫂嫂李莹。
每年李莹生辰宴,元锦都很开心,不仅因为她喜欢太子府,喜欢元卓、李莹,还因为每年这时候,常年在外游历的哥哥,元禛,也会回来。这位哥哥虽然和元锦是一个生母,但两人性情却不大相同,若说元锦张扬,那他这位哥哥就是极其低调。当年元启能攻下康庄国,离不开他几位儿子的功劳,当时只有元锦和他两个弟弟没有上战场,其他四子都上了前线,各个英勇无畏,只有二儿子,总是找元锦麻烦的元祖远稍弱一些,但也只是和其他几个儿子比,稍弱一些。这些年,战事慢慢平息,百姓生活日益好转,元稹,就循着自己喜好去了,他原就喜欢诗书,乐于山水,这些年更是带着自己夫人常年在外,偶尔来封家书,也是又到了哪个山川江海,聊聊当地民俗见闻,好不逍遥。
元锦见了元稹,一下就扑到了他身上,一个劲摇晃。众兄弟见了,一边无奈笑着,一边又见怪不怪。
元稹笑着抱住她,那笑声爽朗清脆,“还像个小孩子”。
元稹每次回来都会给各兄弟带很多礼物,元锦又会比各位兄弟多一些,“你的礼物,已经送到你府上了”,元稹看着元锦,温和又宠溺。
“哥哥最好啦”,元锦抱着元稹又开始蹭。
李莹看了看周围的人,轻轻拉了拉她,“成何体统”。
元锦自是不会管这些,依旧挂在元稹身上。
开席后,元锦才和元稹分开。
众人依次落座,几个皇子都是和自己的王妃坐在一起,元锦和两个小皇子,则都是单独一桌,李江海坐在元锦后面一排,靠近门口一些的位置。
酒过几旬,歌舞开始,元锦一一品尝着桌子上一道道美食,接着赞叹府上的吃食。一个透明的梅花状食物,吸引了元锦,心想这又是什么新甜品。尝了一口,竟直接呛得她眼泪要冒出来,她一边轻咳着,一边看向上座的李莹,李莹也发现了她,用手帕捂嘴轻笑。捉弄我?元锦佯装生气瞪着她,李莹笑得更开心了,用胳膊碰了碰元卓,元卓看着他俩,无奈的笑笑摇头。
元稹坐在元锦旁边桌,“你是吃到花椒了吧”。
“什么”?
“我从西域带回来的一种佐料”。
元锦明白过来,“你都到了西域?”,说着,才和元稹分开没一会儿的元锦,又要粘过去。
李江海虽坐的远了些,但刚才也注意到了元锦这边的动静,此刻见元锦已恢复如常,与元稹你一言我一语聊了起来,神色也跟着微微放松了些,垂眸间,嘴角带上了一摸不易察觉的笑意。
李莹坐在高处主位,早就发现了他,从元锦轻咳开始,李江海的目光就到了元锦身上,李莹观察着他,但这个距离,不足以看清他的神情,只能看到此时,李江海也正尝着自己桌子上那道呛了元锦的水晶梅花。
每年生辰,在宴会上,李莹都会拿出几样珍藏之物,格外送与前来之人。
今年,有三件。其中一件雕花玉簪,元锦很感兴趣,和之前母亲的一件很像。
元锦的母亲,在他们来到中原的第二年,就离世了。李莹便一直像一个长辈一样,照拂着她。
这个花簪,需要飞花令胜者才能得到。
“那谁能比得过哥哥呀”,元锦对着李莹抗议,一边还看着元稹。
元稹轻笑,并未否认。
“你可以找人组队啊,不超过三人都可”,李莹开口。
元锦瞬间想到了李江海,回头寻到他,李江海正喝着侍女给他倒的酒,元锦看了他一会儿,但他似乎没有感受到元锦的目光,始终没有抬头看她。
元锦有些无趣地转过头来,轻轻瞥着嘴角。
厅上的人都已开始三三俩俩组队。
苏柏安又来到了元锦面前。
“臣请求自荐于殿下”,他声音轻柔,姿态风雅,看着赏心悦目。
元锦看了他一会儿,开口道:“苏卿请坐”。
元锦示意自己身旁的位置,侍女立马为苏柏安拿来坐团。
苏柏安为元锦斟酒。
元锦看着他修长好看的手指,“苏卿是哪家公子”。
“臣是江南苏木苏家”。
江南苏家,原是前朝富商,十二年前,两国交战之时,苏家家主苏木投诚元启,立国后,开始为官。
“你可比得过我哥哥”,元锦笑着问道。
“自是不能”。
“那你还来?”
“能坐在殿下身旁,是臣的荣幸”。
这样的殷勤,元锦见过多次了,倒也习惯。笑容了然地点点头。
苏柏安倒是个有涵养之人,不是空有一副皮囊,看来这个苏木,自儿时起,便没少培养这个儿子。苏柏安游刃有余,一时之间,与元稹,不分伯仲。
李江海看过来的时候,元锦对着苏柏安的笑容,一次比一次明朗,眼神间有几分欣赏,喝了些酒的元锦,兴致很高,时不时为苏柏安叫好。李江海转过头,饮了一杯酒,轻握的手,指尖不断摩擦着掌心。
几轮下来,苏柏安终是不敌元稹,败了下来。
飞花令胜者,元稹,花簪被侍女送到了元稹手上。
酒意渐浓,元锦露出了一些娇嗔之态,依靠着坐着。
“嗯”,元稹应声。
元锦抬眸看向他。
“收下”,元稹说着,将花簪递给了元锦。
元锦瞬间笑开,接过花簪,欢喜道:“就知道哥哥最疼我”,说着,又扑到元稹身上开始蹭。
众人一直在太子府玩闹到晚饭前,才一一离开。
夏日的夕阳,如同白日一样热烈。
苏柏安扶着元锦,一路走到太子府门外的马车边,灵雁在元锦另一旁,而李江海则在几人身后。
元锦喝了不少,出来后,才稍微清醒一些。
临上马车前,苏柏安毫不避讳身后的灵雁和李江海,拱手对元锦道,“殿下,臣请求自荐于殿下,并不止今日宴上”,苏柏安说着,身子弓的更低,“臣恳请殿下考虑”。
元锦最见不得英俊男子这般姿态,“苏卿”,元锦出声,语气仍有些醉意,“你写封帖子,送来府上吧”。
苏柏安高兴地应着,仿佛一颗石头落地,“臣拜谢殿下”。
苏柏安扶着元锦上了马车,对着元锦和李江海一一行礼后,目送他们离开。
马车摇摇晃晃,车里只有元锦和李江海两个人,灵雁骑着马,跟在车旁。
元锦倚靠在车上的小桌旁,看着车帘随着马车的颠簸,一起一伏。思忖着苏柏安之事,这苏柏安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绣着芷曼的手帕,还有今日在宴上的表现,再加之,元卓平时与这些新臣往来甚少,今日这种家宴,苏柏安要进来,应是费了一些心思的。他如此这般,是为着什么呢?为自己求前程?可这么多年,为何这时才来呢?苏家在朝中这些年,一直安安分分,没听说过有什么野心之举。那是为什么呢?难道是苏家出了什么事?
元锦似是想出了一些眉目,伸了伸懒腰。
李江海坐在一侧,只安安静静看着对面的窗外,一直没有说话。
元锦转头看他的时候,他才转过头来,对上元锦的视线,“殿下”。
元锦仍有些酒意,眼睛微微眯着,“先生今日玩得可开心”。
“草民很开心”。
你当然开心了,那么多高门贵女围着你。元锦看着他,就不该把你打扮的这么好看。
“先生今日可有心仪之人”。
李江海看着有些迷糊的元锦,轻轻攥着手,回道:“草民,没有想这些”。
元锦哼笑着,她虽然看着不太清醒,但是心里却很清明。因着酒意,她的姿态比平时软腻很多,一直斜靠在小桌上。
桌上摆了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今天元稹送的那支雕花玉簪。元锦打开盒子,把那簪子取了出来,细细端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