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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相思令(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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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兰蕊去了玉露斋。

宣芝正在温习医书,听见动静后抬头,笑着道:“这么晚了,阿娘怎还没休息?”

兰蕊坐在罗汉床上,慈和地看着宣芝:“听说医馆出了些事,你又不主动告诉我,我便只能来亲自过问了。”

宣芝起身,倒了杯水放到兰蕊手中:“放心吧,阿娘,我会处理好的。”

“你总是这样,不让我为你操半点心。”

“医馆是我自己想要开的,怎能遇到问题就来找您和父亲帮忙呢。”她坐到兰蕊身旁,轻轻依偎在肩头,“只是女儿的想法还是天真了些,没想到做生意就会有竞争。”

“现在知道女儿家要想同一堆男人去比拼有多不容易了吧。”

“嗯。”宣芝望着案上跳跃的烛火,喃喃道,“可我还是不想放弃。我不求誉满杏林,但求能靠自己的真本事,在南州获得一席立足之地。”

她直起脖颈,认真看着兰蕊的双眼:“阿娘,我希望日后她人见到我,首先想到的不是中书令之女,而是春生堂治病救人的大夫。”

那才是真正属于她的,不会被轻易拿走的身份。

兰蕊抬指刮了下她的鼻梁骨,满眼宠溺和骄傲:“我们芝儿长大了,有自己的宏愿,我和你父亲说什么都会支持的。只一点,你若在外受了委屈,自己又一时解决不了的,可千万别逞能。”

听见“宏愿”二字,宣芝有些失神。

之前秦大娘子问过她,为何会选择医者这条路,她那时尚不知自己心中所向究竟为何,时至今日,也只不过明白了一点:她想要为自己争一争。

念及此处,她恍然发觉,已经有很多时日不曾见过秦柔了,上次还说要同她一起饮茶吃点心呢。

翌日一大早,宣芝前脚刚踏进春生堂,后脚派出去采购药材的伙计就给她带回一个噩耗。

“南州的药商不再给我们提供药材了。”

宣芝失力地闭上双眼:“一家也没有吗?”

伙计摇头:“没有了,就连农户自己上山采的药全都被各大药商买光了,我们眼下在南州是一根药草都买不到。”

春雪听完,气涌如山:“肯定是那妙手堂的吴仁富搞的鬼,娘子,我们这就去官府状告他。”

“告他?你有证据证明是他指使的吗?”

春雪哑口无言,支吾道:“难,难不成,就让他欺负我们?”

“他家往上三代都是在南州开医馆的,与各大药商之间的关系匪浅,背地里互相行私已是常态。他不过就是想要我知难而退罢了,我偏不退。”

宣芝盯着空荡荡的药柜,脑子里飞快思索着法子。

片刻后,她沉声说道:“眼下,还有条路可走。”

“什么路?”春雪与伙计异口同声发问。

“他们以为我只会在南州城买药,定然不会想到把手伸往洛州。”她的手指敲击桌面,发出轻微的声响,“我们去洛州买。”

“可是娘子,你问了流民的事儿了?”

她怎么可能会忘,就算是现在想起,也还心有戚戚。可眼下医馆没有药材,那便无法开门给大家治病拿药,真这么拖下去,怕是真会如了有心之人的愿。

且洛州离南州最近,这是目前能快速买到药材的最好法子了,就算是刀山火海,她也得试试不是?

*

层峦叠翠间,遥岑寸碧,山风呼啸。

怀真顺着风,耳畔似有滔滔江水,汹涌而来,不由得提高声音:“郎君,这一路走来,我们并未见到洛州附近有流民出现。”

高修玉的马载着他在原地兜圈子,他拍拍马儿的头,又顺顺毛:“我们此前在校场附近抓到的流民身份无疑,且都不会说话,这洛州必有蹊跷之处。”

话音落,二人齐齐摘下悬挂在马鞍旁的帷帽,纤薄轻巧的皂纱垂落,将面孔掩映。

高修玉策马转身:“走吧,先入城探探。”

洛州城内还是之前的样子,维持着和平之象。

二人先是找了间不算起眼的客栈,随后出门,沿着街心一直走,寻到家米铺。

隔着帷帽,两人对视一眼,然后一前一后进门。

“二位郎君买米?”掌柜出来迎客,带着高修玉和怀真从装有稻米的筐子前慢慢走过,“这些都是品质上乘的货,二位要多少?”

高修玉抄起一把米,在指腹间捻了捻,然后对怀真点头。

怀真指着就近的米筐答道:“就这个,来一袋。”

两人接连逛了好几家米铺,怀真左右两肩都搭着米袋子,就连高修玉两手都没空着。

“郎君,这城中米铺没问题,价格也合适,应当不是物价上面的问题。”

这洛州的确是一副物阜民丰的景象,可高修玉始终觉得,这里的一切都营造的太过完美了。

“明日我们去城外的田庄看看。”高修玉道。

*

高修玉与怀真扮作寻常百姓的模样,摸到城外的田庄。若说这城外普通百姓过得不好,可这田里的庄稼却长势极好,是能看出收成的。

可怪就怪在,洛州出现了流民,还不止一个。

两人沿着田地一路走,一路看,终于在阡陌纵横之间瞧见几家农舍。

现下正值晌午时分,按理说房顶上应该是炊烟袅袅的,高修玉却是连半抹白烟都未瞧见。他转身要与怀真说话,只见怀真嘴里鼓鼓囊囊的,怔怔然望着他看。

“你吃什么呢?”

怀真咽下嘴里的东西,举起大半块饼问:“晌午了,郎君不饿吗?”

“我不饿。”

“哦。”怀真揪了块饼塞进嘴里,“郎君身子骨是铁打的,我这身子骨是肉铸的,到点不吃东西,就难受得很。”

高修玉拨开腿下的杂草,硬生生踩出一条路来,二人紧走慢走,终于到达农舍。

农舍的门还没推就吱呀一声开了,摇摇晃晃的,像是年久失修。

怀真大摇大摆往里走了一圈,回来对高修玉说:“这里头也没人啊。”

说完这句话,他突然意识到,这里冷清到有些诡异,伴随着几声怪异的鸟叫声,不寒而栗。

“郎君。”怀真躲到高修玉的肩后,“这村子好像一个人也没有,他们都哪儿去了?”

高修玉反手拍了下他的肚子:“吃了那么多,胆子该撑出来了。”

怀真耸耸肩,故意娇嗔道:“我也想体会一下,被将军保护的感觉嘛。”

“我没护过你?”

“当然护过。战场上刀剑无眼,若无将军相护,我这身上早不知被捅了多少窟窿呢。”

将军是他的天,也是他的地,是他怀真此生最崇拜,最想要成为的人。

高修玉将几间茅屋一一瞧过,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他出去后站在一圈篱笆下,望着以阡陌相连的田地,低声道:“怪哉。”

村子里没有一个人,可庄稼却长得很好,要说没有人时常来看顾,那便是有鬼了。

他跳入地里,扒开里头的春芽看了看,抬头对怀真道:“这地里长草了,庄稼的主人应该这两天就要来除草,我们在这儿附近找个地方蹲守。”

“啊?”怀真顺着坡道溜下去,坐在一笼草里嘟囔道,“可是我没带那么多饼。”

第二日清早,几声清脆的鸟鸣吵醒高修玉,他从简陋的屋中走出,揭开院儿里一口缸,准备洗把脸。

俯身时的不经意一瞥,他窥见远处有一道长长的影子正在移动。他丢开手里的木盖子,三两步跨进屋里,拍醒酣睡正香的怀真:“怀真,醒醒,兔子来了。”

怀真猛醒,一骨碌爬起来,同高修玉一起蹲在破烂的窗户下,盯着田地里头的一举一动。

“快点,这庄稼地里的杂草一根都不能有,今日全都得拔除干净,要是敢坏了一根苗子,小心爷手里的皮鞭伺候。”

说完,鞭子唰地一声挥下,四下里蹲在田间劳作的百姓闻声而战栗,纷纷埋头拔草,不敢多言多看。

“我嘞个乖乖,这是强占百姓的田地,掳百姓为工,给这些个没良心的狗官种地呢。”怀真惊愕失色,忍不住啐上一口,“我呸,这些人的胆子可真大!”

“怀真,可能辨那个手拿皮鞭的是何人?”

怀真认真看了几眼,摇摇头:“他穿的常服,身上也没有什么指明身份的物件,实在难辨。”

“看来他们早有准备。”

“我去把他给逮了,把他的嘴撬开不就什么都明白了?”说罢,怀真就要起身。

高修玉拽住他:“切莫打草惊蛇。拿住他,他只会告诉你一些虚虚实实,让你分不出真假的话,还是先跟着,看看他身后究竟是哪条大鱼。”

两个时辰后,田里的杂草除的差不多了,身穿黑色常服之人先是挨着检查了一遍,确认完没有问题后,又才吆喝大家靠拢,排成长队往回走。

队伍里不知何时多了两个人,那人未曾察觉,一路上哼着小曲儿,甩着皮鞭,沿着狭窄的路上坡下坎,足足半个时辰才终于到达一处搭建简易的棚舍。

棚子外用木板搭了个放饭的地方,有两个人守在那里,一个负责放饭,一个负责维护秩序,但凡领饭的百姓慢了半步,就会皮鞭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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