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爸妈为了见“准女婿”,自三天前便开始准备今天中午要吃的饭菜了。
一大早,老两口又特地都换了新衣服。
接到春天发来的上车的消息,春天妈妈立刻在厨房准备午饭,春天爸爸帮忙打下手。
十一点左右的时候,春天开门进了来。瞧见客厅里没人,听见厨房里传来的炒菜的声音,她将行李箱随手放在了门口的地板上,打开鞋柜,找了两双拖鞋出来,自己快速换了拖鞋后,接过阚星河手里的行李箱和礼物,“你先换鞋吧。我去叫我爸妈。”
“嗯。”阚星河看着春天走向厨房方向,心中突然有点紧张,之前虽然和杨乐溪谈了几年恋爱,也正式登门见过她爸妈,但似乎这次和之前不一样,毕竟自己从小就认识杨乐溪的爸妈,早就将他们当成亲人了。
春天突然推门进了厨房,吓了爸妈一跳。
范妈妈正在翻炒着香辣虾,手一哆嗦,手里的炒勺差点儿翻腾到地下。
“妈,爸,我回来了。”
范爸将手里剥着的蒜扔在厨台上,笑呵呵的走到闺女身边:“厨房烟熏火燎的,走,爸爸陪你出去待着。”
范妈麻溜的擦了一只手,抓住了春天的衣服:“他呢?”
“他?在外面换鞋呢。”
范妈看向范爸:“那你赶紧出去陪着人家小伙子待着吧,别让人家觉得咱家招待不周。”
范爸拉着春天从厨房里出来。
阚星河立刻从沙发处站起身。
春天和爸爸走到阚星河身边时,给他们介绍:“星河,这是我爸爸,爸,他叫阚星河。”
阚星河伸手握手,范爸和他握了下手。
“叔叔好,您叫我星河就行。”
“快坐吧,你们大老远的回来,累坏了吧?”
春天拉着爸爸坐在距离阚星河稍远一些的位置。“爸,西海市里到咱家坐火车就半个小时,我们不累。”
范爸拿起桌上的一个橘子递给阚星河:“小伙子,你吃个橘子,这些水果都是我早上去早市买的,挑的最新鲜的。”
阚星河接过橘子,有些局促。
春天看出他们“翁婿”的尴尬,热络的频频打圆场。
不一会儿,范妈炒好了所有菜,正式开饭。
范爸和范妈在饭桌上着重询问了阚星河的个人情况以及他家的情况,最主要的是,询问他对于和春天的未来是怎样规划的。整个过程,春天装作吃饭没搭话,其实心里也有些紧张,刚才他俩在火车上虽然对一些问题进行了事先彩排,但是爸妈问的一些偏门问题,他俩事先并没有沟通过。
范爸妈看着阚星河小伙子长得帅气,家里条件虽然一般,但只要爱春天,他们就对他们的婚事没什么异议。最让他们放心的是,老两口问到他们婚后想在哪里定居时,阚星河说:“我的工作可以随处变动,所以一切听春天的,我俩的未来规划以春天的工作和喜好为主。”
春天和阚星河在家陪父母住了三天后,由于假期已经结束,所以他们也踏上了返回西海市的列车。
列车上,春天依然是坐在靠车窗的位置,阚星河坐在靠过道的位置。
随着列车缓缓的开动,这次,是春天主动打开了话匣子。
“这次多谢你肯陪我回来演戏。”
“嗨,咱们做儿女的,都是为了父母高兴么,没什么。”
春天看着窗外匆匆掠过的景色,又看了眼坐在身边的阚星河,“我爸妈很喜欢你,临走的时候,我妈把我叫到一边,让我不要任性,好好对你。”
“我也很喜欢叔叔阿姨,我看的出来,他们很关心你的人生大事,你虽然才刚毕业,但是遇见合适的,可以相处着试试看。”
春天苦笑了下。出差时,被钱力玮单方面分手,深陷诈骗组织基地时,对安之向动了心,但她知道,这两人都并非良人,不是能和自己白头偕老,长久走下去的人。
安之向逃到外国后,一直担心无故失踪的范春天。
他手臂上的伤养了两个月,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安之方、安之向兄弟俩不敢贸然回国认领爸妈的尸体,担心因此被抓,所以只能用爸妈以往的旧衣服在基地附近的竹林里立了两块墓碑。
约定每逢初一和十五,兄弟俩带着水果和点心来祭拜爸妈。
今天适逢农历八月十五中秋节,安之方、安之向两兄弟准备了两篮子水果和几盒点心到爸妈的墓碑前祭拜。
竹林中,一根根修长的竹子笔直挺拔,翠绿的竹竿高耸入云,细长的竹叶随风轻舞。阳光穿过稀疏的竹叶,洒在地面上,形成了斑驳的光影,颇为清凉宜人。
安之方和安之向将带来的东西放在墓碑前,两兄弟面对着墓碑跪下。
“爸,妈,我和弟弟已经在泰国这边的基地站稳脚跟,此前在国内赚的钱大部分已经转到了国外,你们在那边放心吧,我一定会将安家的事业继续做大,照顾好弟弟。”安之方说完,看了眼安之向。
安之向朝着墓碑磕了三个头,鼻子微微发酸:“爸,妈,现在组织里的人比国内时还要多,我们哥俩再赚几年钱,去欧洲或者北美找个城市生活,但是去之前,我和大哥一定会为你们报仇,将你们的骨灰一起带出国。”
安之方咬着后槽牙,似乎很是激动和气恼。
安之向见了,有些不解,小声问他:“哥,你怎么了?”
安之方从西服内里的口袋里拿出一张叠着的报纸扔在了地上:“你看看这个。”
安之向捡起来,打开来看。
报纸上是一则内地的新闻,播报了刘全安是警局的人,因破获西平市诈骗组织一案,荣膺二等功。报纸上所用的照片虽然是刘全安穿着警服的照片,但是安之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和他们当天烧死的那个乞丐警察是一个人。
“哥,这个人?就是咱们查出来是警察,然后烧死的那个?”
“嗯。”
安之向并没有觉得不妥,所以将报纸折叠起来,递给大哥。
安之方没接,“除了这个,最近我还怀疑一件事情。”
“什么事啊?”
“我怀疑范春天就是这个刘全安的同伙,安插在咱们组织的眼线。”
安之向愣住了,好一会儿才说:“不可能,春天是一个女孩。”
安之方低声冷笑两声。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逃走那天,范春天突然不见了踪影,没有上飞机和他们一起来到泰国。还有西平市的两处基地都被警方准确的找到位置,如果说没有内应和刘全安、和西平市警方、和南陵市警方里外配合,他实在不信。
但因范春天刚进警局一个月就被“开除”,所以搜不到她的任何信息。
安之向不信春天会是警察,和哥哥商量,想回内地找春天。
安之方缓缓站起身,没说话。
安之向也站起身,“哥?”
“如果她是警察呢?”
“如果她是警察,爸妈因为她都死了,我会亲手杀了她。但是如果她不是,反而被我们的事情所牵连,我会用我的下半辈子疼她、爱她、照顾她,哥,你也得答应我,接受这个未来的弟媳妇。”
安之方侧身看着弟弟,他有预感,自己的猜测不会错。
春天和阚星河从老家回来后,阚星河先送春天回她住的地方,然后再回自己住的地方。结果他俩刚到春天出租房的楼下,就看见一个人影从不远处的亭子处蹿了出来。
“你坚持和我分手,就是因为他吗?”戴着黑色棒球帽和黑色口罩的钱力玮突然出现在春天和阚星河的面前。
阚星河低头看了眼春天。
春天问钱力玮:“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我去了你的工作单位,和你的同事打听了你的住处。”
春天有些无奈和无语,毕竟当初分手是钱力玮提出来的,如今他接二连三的纠缠,实在让她头疼。
阚星河拉了下春天的手臂:“那个,我先走了,你们聊。”
春天顺势亲昵的挽着阚星河:“你别走,要走也是他走。”
钱力玮被春天气的说不出话来,用手指着春天,好一会儿才说:“算你狠。”,愤然离去。
春天见钱力玮走远了,松开了阚星河的手。
阚星河问她:“你没事吧?”
春天苦笑了下:“没事,今天真是对不起。”
“他是你前男友啊?”
“嗯。”
“我看他很爱你,你们为什么分手啊?”
“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阚星河见春天不想说,所以也就没追问。
钱力玮求和不成,复盘自己和春天的感情过往,知道春天不是一个轻易动感情的人,所以现在找的男朋友十有八九是在和自己分手前已经寻觅好了。
他不甘心自己被劈腿,所以大闹春天工作的美术馆,嚷嚷着春天是个劈腿的渣女。
春天觉得丢人,拉着钱力玮出去理论,钱力玮却不依不饶的让馆长出来帮他评理。
见钱力玮如此胡搅蛮缠,春天终于黑脸,抬腿踹了钱力玮一脚。钱力玮被踹倒在地,好一会儿没起来。
美术馆里的游客和工作人员纷纷围了过来。
工作人员问春天:“这是你男朋友?他说的话是真的吗?”
“假的!”
春天和钱力玮各执一词,大家也不知道该相信谁的。
春天走到钱力玮身边,拽着他的脖领,将钱力玮带出美术馆。
春天带着钱力玮到了附近的小胡同里才松了手。
钱力玮靠在墙边,哑然失笑:“跟你恋爱这么多年,第一次看你动用武力,没想到是用在了我的身上。”
“钱力玮,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当初是你和我分的手,不是我和你分的手,如今你一再的纠缠,已经严重影响了我的生活。”
“你敢说昨天的男孩不是你的男朋友?你没有中秋节带着他回家见你的父母?”
春天看着钱力玮,不知道该怎么和钱力玮解释。
春天和钱力玮恋爱的这几年,从没带着钱力玮回家见过父母。
钱力玮缓缓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冷笑着离去。
春天看着钱力玮离开的背影,眼角滑过伤心的泪水。
第二天,钱力玮大闹美术馆的事情,上了西海市当地的新闻日报和视频平台的热搜榜。
安之向也因此看到了新闻,得知了范春天的桃色绯闻,以及她的又一个名字—靳春天。
安之向心疼春天在内地的处境,想接她到国外生活。
为此,他去找大哥商量。
安之方忙着扩大泰国这边的基地,想让弟弟帮自己先忙安家的事业,所以和弟弟商量,等过了这个月再去内地找春天。
安之向答应了这个两全的方案。
到了秋冬季,迎来了东南亚的旅游旺季。
最近大陆新闻播报:从地理上看,东南亚大多地区山高林密,地势崎岖,先天条件导致这里向来就是一个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的区域。受欧洲殖民统治影响,东南亚百余个民族分裂出上百个势力。由于极度缺乏社会治理,东南亚等地秩序动荡、犯罪横行,加之当地大大小小的家族充当电诈犯罪团伙的“保护伞”,电诈犯罪活动猖獗。2019年,东南亚的一些小国出台新《赌博法》,允许外国人在当地合法注册经营赌场,进一步加速了这些地区网络赌博的发展。
由于中国和东南亚的一些小国在具体执法水平上存在差距,法律社会制度也差异明显,无形中为犯罪集团开展跨境犯罪活动创造了空间。一方面,国内部分P2P平台、电信网络诈骗集团逐步向这些国家扩散,并与当地势力勾连形成利益共同体。另一方面,在中国与东南亚国家开展联合执法行动的背景下,菲律宾、柬埔寨等国家的电信网络犯罪集团出现向缅甸转移态势。如此一来,缅北、缅东妙瓦底等成为了东南亚乃至全球电信网络诈骗的重灾区。据统计,仅仅在缅泰边境的妙瓦底,就有上百个诈骗园区,加上盘踞在缅北部分地区的诈骗集团,总计至少有1000个园区,每天有超过10万人在实施电信诈骗。在东南亚不少犯罪分子看来,与贩|毒相比,电诈网赌“风险小,利润高”。
安之方利用当地法律漏洞,将安家的“事业”越做越大,有几万人被困于安家的诈骗基地。这其中包含很多找不到工作的应届大学生。
阚星河通过几次和春天的接触,已经对她动了心。所以这些日子,他假借各种理由请春天吃饭。
春天觉察出阚星河的意图,每次以都是工作忙,或是有事,没答应阚星河的约会。
春天为了报答阚星河中秋节帮自己“演戏”的事情,想了一个计策,帮阚星河诱敌。在一切尘埃落定前,她没有将自己的计划告诉给阚星河。
春天在网上找了一个形象看起来很像大老板的演员,和演员约定了一周的时间,来西海市演几场戏。
“富商”按照春天跟他说的剧本,到美术馆看展览。巡视了一圈,最终站在王星辉画的那幅画前,他瞅着四周,叫来了最近的一名工作人员,“这幅画的画家,你们能联系到吗?”
“能,先生。”
“麻烦你们帮我联系下这位画家,我想和他定制几幅画。”
“好的。”
到了约定的这天。
王星辉和杨乐溪早早就到了约定的西餐厅,定了一个包间。
“富商”赶在约定的时间前到了,在服务员的带领下,进了王星辉所在的包间。
王星辉见“富商”进门,赶忙站起身:“您就是要购买画的李先生?”
“富商”笑着点头:“你就是王画家?”
“画家不敢当,我还是个后辈。”王星辉给服务员使眼色,示意可以上菜、上茶水了。
“富商”和王星辉隔着桌子,对面而坐。
杨乐溪问富商:“听说您想买画?”
“嗯,我在美术馆看到了王先生的那幅画,很是喜欢,所以想找他定制三张画。只是,不知道王先生有没有时间?”
王星辉的画作技艺不怎么样,最近他接的两个大单子,都在中途被买家提出解约。
杨乐溪自然知道王星辉的处境,所以这话只能她来说:“王老师平时很忙,但如果您这边价格高,或者要的急,时间也可以商量。”
“富商”提出,和王星辉合作三幅画,一千万的酬劳。
八位数的价格着实震惊住了王星辉。
服务员过来上菜,暂时打破了尴尬局面。
等他们吃完饭,王星辉和“富商”敲定了这次合作。
王星辉和杨乐溪回到住处,却犯了难,虽然“富商”给了一个月的时间,但是要怎么交画呢?此前合作的两次已经让他们赔掉了几百万的违约金,如果这次能合作成功,不仅名声能打响,之前的欠款也可以还清,如果不能合作成,欠债只会越来越多。
杨乐溪提议,可以找阚星河合作。她听说阚星河最近沉浸在画室画画,没怎么接活。
王星辉听了杨乐溪的建议,在和“富商”签了合同后,立刻到阚星河的画室找阚星河。
阚星河听到有人敲门,还以为是邻居或者快递呢,打开门一看,居然是王星辉,他立刻变了脸色:“怎么是你?”
“星河,好久不见。”
阚星河想关门,被王星辉伸手拦住了,“我们大学一个宿舍住了四年,就算没有兄弟情了,我们总归是同学吧。”
“你今天来,不止是想和我叙同学情吧?”
王星辉看了眼画室内:“我可以进去说话吗?”
阚星河盯着王星辉看了几秒,侧开身子:“进来吧。”
王星辉进来后,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
阚星河站在他身边:“你今天过来,有什么事?”
王星辉笑着,一时之间竟然不好意思开口。
“你要是不说,那就走吧,我还得画画呢。”
阚星河伸手想拉王星辉起身,王星辉躲了躲,“星河,我有事。”
“说吧。”阚星河松了手。
“我今天来,是想和你谈一次合作。”
“合作?怎么合作?”
“我想和你定制三幅画。一幅画十万块,三幅画三十万。”
阚星河想着王星辉偷了自己的画挂在美术馆,现在居然舔着脸来跟自己合作画作。“我问你,你在美术馆展览的那幅画是你画的么?”
王星辉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阚星河看向一旁的调色盘,拿起调色盘扣在了王星辉的脸上,顿时,调色盘的七八种颜料将王星辉染成了大花猫。
阚星河跑着去拿扫把,将王星辉从画室赶了出去。
等候在画室不远处的杨乐溪看到了阚星河打王星辉的一幕,用手机拍照、录了视频。立刻拨通了报警电话。
阚星河将王星辉赶出门后,立刻锁上了门。
王星辉窝了一肚子火,但自知理亏,只能咽下这个哑巴亏。
王星辉走到杨乐溪身边,杨乐溪从包包里掏出卫生纸给王星辉擦拭着。
王星辉将气都撒在了杨乐溪身上:“都是你出的馊主意,让我来找他,刚才被他羞辱了不说,还让他给打了。”
“你等着看好戏吧。”
王星辉不明所以的看着杨乐溪。
过了大约十分钟,警车呼啸而来。
杨乐溪走过去,告诉警察是自己报的警,说完,将自己拍的照片、录的视频拿给警察看。
警察们敲开阚星河的画室大门,将阚星河带回警局调查。
邻居们听到警车响声,都出来查看,结果看到阚星河被警察带走了。
一时间,众说纷纭。
远处,王星辉看着这一幕,阴笑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