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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落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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竖日,李墨云依旧稳定发挥,醒来时已经11点过了。

照常下楼后,却没有见到潭影,隔壁房子里同样没有人影,但潭影和村子里的人都还不认识,也不知他一个人去了哪里。

李墨云拿起手机正想给他打个电话,便看见压在鼠标下的纸条。

大致扫了一眼,知晓潭影是有事出门了。

李墨云想自己担心他干嘛,这么大一个人还能丢了不成?

便顺手打开音乐外放后丢下手机,来到厨房准备找点零食,一打开冰箱就看见了一个透明玻璃罩罩着的一碟凉面。

面条上精心摆放着几片色彩鲜艳的清煮胡萝卜和红薯,宛如艺术品般点缀其间,半块完美煎熟的鸡蛋则巧妙地融入其中。

打开冰箱还散发着如云雾般的冷气,一看就很凉爽。

在燥热的夏日,这种清凉的食品不仅让人更有胃口,同时展现出别具一格的美感。

不得不说潭影还真有点做饭的天赋,可奈何如此佳肴对面站着的是李墨云,纵使它再美观令人垂涎欲滴,也不过一团能量而已。

李墨云从来不是好食之人,更不可能对食物这种东西产生兴趣,特别是凉面这个东西她本来就不喜欢。

纵然如此,她心中还是泛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这种情绪来自人与人之间的羁绊。

她已经一个人太久,久到都快要忘记这是一种怎样的情绪。

她笑着摇了摇头,关了冰箱门转身走出。

下午2点,潭影骑着他新买的小电驴飞驰在通往风溪的公路上。

潭影惯爱白色,衣服基本上都是白村衫和白体恤,今日他也穿了一件白T恤,黑色短裤和球鞋。

潭影的眼睛非常清澈,甚至带着点无辜感,薄唇,手脚白皙修长,整个人看起来偏秀气,眼神认真起来时又给人很强的力量感。

但这些都还不算什么,最特别的是他那个恰到好处的精雕玉琢的鼻子,令他的侧颜惊为天人。

万不能多看几眼,怕是会被勾了魂。

由于骑着小电驴,刘海翩飞于眼角、耳后,白色T恤不住飞扬,这样的他简直像只穿梭在风中的白天鹅。

潭影回家把小电驴停在车棚,进门发现在沙发椅上睡着的李墨云,便去楼上拿了个毯子给李墨云盖上。

见李墨云并没有吃冰箱里的凉面,潭影心想李墨云虽然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食物,却有讨厌的食物。

看来有些食物在李墨云眼里连能量都算不上。

潭影自行解决了冰箱里的凉面,穿上了围裙,到老屋继续清理杂物。

潭影租的房子一共三个房间、一个厨房以及一个洗漱间。

每个房间都不大,房间里摆放几张破旧木床、几个老式长方形柜子,厨房的旧厨具肯定都不能用了,洗漱间也就是通向地下便池的一个坑。

潭影把所有东西都清理出去后,把一些坏得不能用的以及垃圾用袋子装上,开着小电驴丢到离村口不远处的公路边的垃圾池。

这一趟回来就已经将近6点了,正好撞见了刚睡醒出来透口气伸懒腰的李墨云。

“李老师你醒了,睡得还好吗?”潭影向左一拐弯,把小电驴溜进车棚。

“挺好的,”李墨云觉睡饱了,心情也跟着好了几分,“今天去买小电驴了?”

“嗯,”潭影已经走过来,就要去整理剩下的一堆杂物。

“今天下午我把杂物都清理出来了,明天会有师傅来翻新屋顶以及重新用水泥砂浆刷墙,可能会有些吵,若是影响到李老师睡觉可以随时告知我。”

闻言李墨云道:“小潭影,既然你已经是我的邻居了,我就告诉你吧。你知道我这个人的一大特点是什么吗?”

“什么?”潭影问。

“睡觉睡得特别死,”李墨云走下台阶,望望景色,“不论雷雨闪电,不论狂风大作,不论人群嘈杂,我都能在想睡着的时候睡着,完全屏蔽掉外界的声音。”

“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好好做你的事吧,”李墨云一歪头看着潭影,思索了一下又道:“话说,你这人也太礼貌了点,这里呢本来就人烟稀少,大多数时候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做什么事呢也是互不干扰,有什么事相互理解理解就是了,谁家没点事没个吵闹的时间?所以说你大可以自由放松一点,这里没那么多规矩。”

潭影抓住了重点:“李老师的睡功练了多少年了?”

“那可就厉害了,没有天下第一也得榜上有名吧,你想不想学?”李墨云迈出一腿呈八字,双手作运功态,看起来有模有样。

“学生资质愚钝,还是算了。”潭影拒绝道。

“这世上最聪明的人是知道自己愚笨的人,潭影老师果然深藏不露。”李墨云抱拳。

“不及李老师万分之一。”

“我们潭影老师就是谦虚,我懂我懂。”

李墨云眸光一凝,突然似笑非笑看着潭影:“想不想知道你为什么可以租到这个房子?”

潭影放下手中的活:“为什么?”

“叫声姐姐我就告诉你,”李墨云朝潭影勾勾手指。

潭影毫不犹豫:“姐姐。”

李墨云:“……不带你这么快的吧,好歹挣扎反驳一下。”

“快告诉我吧姐姐,很好奇。”潭影眨了眨他那清澈无辜的眼眸,让人感觉若是不依他良心就会受到巨大谴责。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就勉为其难地告诉你吧。”李墨云假装咳嗽两声。

“这房子从前挺长一段时间只有王婆婆一个人住,她3个儿子早就去城里了断不可能再回来,这房子本也是王婆婆的,她这个人呢念旧又离不开家乡,也不跟着儿子去城里享福,就守着她这房子呢,她知道自己百年之后这房子就没人管了,所以早就嘱托小儿子到时候便把这房子租出去,若是租不出去送给有缘人住也行,至少不要让它荒废了。”

李墨云走近,指弯一敲半蹲着的潭影的额头

“说得严谨点呢,是小杨把房子租给你,合约时长100年,说得随意点呢,就是小杨已经把这房子给你了,这就是你的地盘,你想干什么别人都管不着,知道了吗潭影老师,你有房了,独栋山野别墅,可遇不可求,清晨有舒心的日出,夜晚有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星空,漫天星辰都在你眼前。”

“最重要的是,你还有一个无比有趣又和善的邻居,你真是运气好到爆表了。”李墨云得意洋洋。

这样的地方去那里找啊?

无处可寻,只因每一处都是独一无二的。

并不特别。

世间古往今来,新旧更迭,每时每刻有多少诞生,每时每刻又有多少消亡,我们短暂的一生又能改变什么留下什么呢?

李墨云望了一眼被潭影清理一番的屋子,眼睫收敛。

落日西沉,飞鸟欢呼,青烟四起,昔日画面好像又重现在了这栋老旧的屋子下。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坐在屋檐下,满是裂纹的手端了碗稀饭慢慢地喝着,一个年轻女孩嘴里叼着盒牛奶走过来,把手中薄薄塑料袋装着的几个白面馒头递给老太太。

是更加稚嫩一些的李墨云。

李墨云面容带笑:“王婆婆,今天有卖馒头的路过,买了一些,一起吃吧。”

“好,谢谢你还记得我这个老太太了,”王婆婆一脸慈祥地接过,“来,坐下一起。”

李墨云在老太太身边坐下,也拿了个馒头啃:“那里,平常都是你照顾我多一些,我这算什么呀。”

“好好好,那我们就不互相推辞了,”王婆婆笑容满面,下一秒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般,凝滞了几秒才道:“要是王婆婆以后走了,都没人陪着小云了,没人照顾小云了,你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不与人深交,王婆婆我呀总是放心不下。”

“王婆婆不用担心,我可厉害着呢,照顾自己完全没问题,”李墨云安慰道,“要是真的放心不下,那就一直和我做邻居啊,咋俩可以做一辈子的邻居。”

李墨云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心里也无比清晰地知道这是绝对不可能之事,可她还是这样说了。

只因她知道身旁这个老太太是真心喜欢自己对自己好。

纵使李墨云再冰冷无情,她此刻也不想这个满面皱纹却笑容清澈的人失落。

“我们小云这么人美心善怎么就找不到个男朋友呢,”王婆婆忧愁地叹了口气,随后又不屑道:“要我说啊,就是那些男人没眼光,都什么眼神,我们小云这么好都看不见,活该一辈子当牛做马!”

看着王婆婆这生气起来跟个小孩似的,李墨云苦笑,假意生气附和道:“没错,他们一辈子当牛做马,我们一辈子幸福享乐,多好。”

“王婆婆我最担心的,就是小云你独自一人,也没个人帮着你,万一小云你以后找了个不好的男的,你看这村里,有几个女孩能找到个真心对她们的呀。”王婆婆说着更加忧愁了。

“可是王婆婆会帮我的呀,”李墨云俏皮挽着王婆婆的手腕。

“唉,王婆婆年纪大了,总有说不动的那一天,总有……”

李墨云眼神并无波澜,嘴上却打断道:“咋们不说这些不吉利的话,王婆婆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活得比小云还久。”

王婆婆闻言一敲女孩额头,:“呸呸呸,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你还小呢。”

“王婆婆知道小云的想法和旁人不同,也知道小云和我们不一样,但一个呆久了会生病的,王婆婆我都想好了,以后呢就把这房子租出去,若是没人愿意租,白住也行,但得是个好孩子,我会让小杨好好考察的,”王婆婆笑着摸摸女孩的头发,眸光温暖声音亲切:“这样,以后哪怕是王婆婆不在了,小云还是有邻居,小云就不那么孤独了。”

孤独?可是李墨云从来没觉得孤独。

“这里的房子哪里有人租啊,除非是傻子吧?”李墨云笑道。

“那可不一定,”王婆婆看着女孩笑笑,“这天底下,傻子可不少呢。”

一阵晚风掠过,连带屋檐下的两个身影都被掠走了,画面、声音都消失不见了。

李墨云怔怔地伸手一抓,手指间唯余清风。

忽然,一个微凉的拳头轻轻置于李墨云手下,手背向上将触未触,保持着谨慎地距离。

随着拳头而来的还有飘在风中的潭影轻轻的声音:“既然有人住进来了,你为何又会难过呢?李老师。”

“难过……”

“不……我是高兴,”李墨云眼眶一丝不可察觉的发红眼神却平静如常,声音也同平常没有区别有种淡如流水的清凉感。

她一笑不知含着什么样的情绪,握住悬在她手下的潭影的手,轻声道:“你实现了她的愿望。”

李墨云的手凉凉的比潭影小,不能完全握住潭影的手,一瞬间,一股冰凉电流迅速渗入潭影五脏六腑,潭影被吓得慌乱缩回手藏在身后,眸中尽是不可思议。

潭影从前几乎没和异性接触过,所以不知是和别的异性接触都会这样,还是……

李墨云向下睥睨着半蹲着的潭影,“怎么了?”

“我想起来,我没洗手……”潭影仰望着李墨云,有点不知所措。

“这有什么,多大点事,你们城里人还真是讲究,”李墨云转身就要进屋,“潭影老师,今晚我能不能活着就靠你了啊,速度速度。”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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