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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南蜀变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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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赵意欢和许光峡到达黔州的第二日,还不等她措好词将疑犯的画像递给沈和欣,黔州州府变了天。

提案司副指挥使周岐越在凉山几座临县抓住了一拨妄图发国难财的商户,这幕后之人直指黔州司仓参军蒋若。

再往前细数,凡是遇上朝廷放粮的时候,蒋若因职位之便将原要救济百姓的粮食私卖给粮商,随后再从高价卖出粮食的利润中抽取一成,十几年下来赚得盆满钵满。

此罪公之于众,满州哗然,刺史唐陵更是洋洋洒洒写下千字檄文举蒋若罪证,还声称要肃清黔州府官场风气。

民以食为天,蒋若此举惹了众怒,倒是无人在意唐陵所为。

被捕游街那一日,无数百姓将烂菜叶扔向囚笼仍是难消心头之狠。

当场面无法控制时,郢国公出面,亲自向百姓保证,无论他本人是否在黔州,凡遇天灾人祸,由郢国公府出资放粮,必不会再让黔州的百姓遇上食不果腹、漂泊无依的境地。

如此一来,郢国公赚了一个好名声,同时也达到了敲山震虎的效果,这个威算是立足了。

而蒋若则交由巡察御史亲自押解回京。

不料,蒋若游街的第二日,周岐越忙着惩治那些商户,还未来得及回黔州再审问一遍,人却被狱卒发现死在了州狱。

“嘭!”

郢国公府旁边的宅院内,乘风跪在院中,膝盖旁是打碎的杯盏和飞溅出的茶叶,身上只衣角被沾湿。

周岐越坐在堂中的圈椅上,深秋的萧瑟都不及他眼中的深沉。

“连个人也看不住,你今后也不必在提案司呆着了。”他声音冷冷。

“御风失职,请公子责罚。”御风听出来公子是真的生气了,赶紧认错,分毫不敢为自己争辩,“但求公子将我留在您身边。”

周岐越听后不作声,默默喝着茶,反倒是让他内心更加惶恐不安。

“公子…”话还未说完,廊下来了人。

是沈和欣,一个最不愿意出现在这儿的人。

深深看堂下跪着的人一眼,她虽不愿与周岐越一行人有太多交集,但对此事还是要解释一番:“我是来致谢的,昨夜刺史他们在鸿品酒楼宴请萧钰瑄,我与青囊两人留在府里,谁料有贼人闯入,御风是为了保护我的安全才让他人有了可乘之机。”

“声东击西的把戏,提案司的人若是连这点伎俩也分辨不出来还有什么留着的必要?”拧眉阖眼,周岐越嗤笑一声,对沈和欣的解释置若罔闻。

“大人严重了,”自觉地坐在堂上的交椅内,她淡淡道,“仵作查验,蒋若是咬舌自尽而亡,一心求死的人如何防的住?他只是个衷心的替罪羊罢了。”

闻言,周岐越沉默。

他虽在州狱安插了人,但黔州到底离翰京有十万八千里,他的手不可能伸这么长、这么广。早前收到蜀地有异的消息他就已经开始做准备,现下看来,这准备还是做得少了,竟连一个人也拦不下来。

为了遮掩行踪,免遭杀身之祸,他身边只带了个御风,郢国公府的旧人已老,做事没这么利索,新人又跟不上,诸事还需亲自动手才放心有效。

沈和欣说得是不错,蒋若只是一个替罪羊,这幕后之人能让一个州的司仓参军揽下所有罪责,其背后所图甚广、地位非常,可凭提案司的那些手段,他不信他不会开口。

可现下,连个撬开他嘴的机会都没有。

深吸一口,周岐越觉得南下之行诸多不顺,抬手让御风起来,随后便朝着沈和欣道:“沈小姐只是为这一件事儿吗?”

二人年纪不大,论道行都是千年的狐狸,心眼一个比一个多,此事差青囊转达即可,他料定她此行必有别的原因。

“大人聪慧,您既有心彻查此案,就不如换个调查方向吧。”

眸色微动,周岐越指尖敲击着桌沿,挑眉道:“所以,是赵姑娘到黔州了?”

果真是聪明人的对话,沈和欣侧身抬手,青囊立马将袖口里的纸张递给上前的御风。

周岐越摊开又翻过,是两张画像。

沈和欣颇得意地笑:“意欢在凉山县访查得到的,据说凉山坝就是由此人提供的建筑材料,而另一人则是县里的捕快,与那商人关系匪浅,你可凭此画像抓人,”抿过一口茶,她深觉此茶还不如凉山县的滋味好,便搁置一旁不再喝了。

“只是莫对外透露她的存在,所有的功劳都是您的,”顿了顿,她脸上的笑意更甚,连连摇头,“您真是好运气。”

周岐越从容地将画像收好,并没有因她最后一句话而感到不悦:“那便谢过沈小姐和赵姑娘了。”

“不谢,”她笑,“我只是受人所托罢了,您要谢,就全记住她一人的好便足够。”

这个她,自然是指赵意欢。

说罢,收回笑意,沈和欣不给两人眼神,很是果决地离开了此地。

待人走后,御风立马俯下身子问:“那富商我们找到时就已经没命了,没想到还有个捕快,要再去乱葬岗扒一扒吗?”

摩挲右臂的护腕,周岐越欣赏之色快要溢出,慢条斯理道:“乱葬岗要去,除此之外,你差人把那捕快的画像多画几份,然后递给周氏底下的铺子,亦可暗中寻人。”

“是!”

烛火燃尽,秋风扫过落叶,外头凋零的枝条上筑了一个鸟巢,许光峡就这么坐在床边看着里头的雏鸟叽喳求食,从黑夜到清晨。

赵意欢推门进来送早食,发现这家伙竟是只着了件单衣,特意买来的兔毛大氅就这么挤在床脚。

整个人一动不动,仿佛是冰雕的,凑近一瞧,果真是半分血色也没有,呆滞的眼、无力的肩膀,与在凉山县是的模样一般无二。

白粥洒出,关上竹窗,赵意欢将所有保温的东西都盖到他身上。

“你这家伙…”赵意欢咬牙,有些想骂人,又唯恐刺激到他,嘴唇颤动几分,却什么话也没说出口。

既是这副德行,她雇马车、租这个院子作甚,去同沈和欣作伴岂不逍遥畅快多了,还不用日日费尽心思地照顾伤患,各种名贵的补品都用上了。

她又不是受虐狂,不过是为了心里那点正义,这辈子都没端茶送水过,不料这人一点儿也不领情。

见人还是没什么动静,她有些着急:“你这是什么意思,黔州也是你要来的,银子却是我花的,你要是个心肠硬的也就罢了,即便是个假死人,在院中走走加快身体康复总成吧。可偏偏是个木头,一动不动地守在床边,也不知有什么好看的,有这钱我倒不如多救济凉山县的一个百姓,让他们知晓,他们这位前县丞何等无用,连为自己伸冤都办不到!”

被话激到,他眼珠子这才转动起来,这么大年纪,听着听着,眼角竟还沁出泪来,泪水沾湿了兔毛大氅,直至最后泣不成声。

他是想寻死的,不然当夜也不会往姑娘的匕首上撞。叫人救回来后,他确实绝了寻死的念头,却也找不到活着的希望。说是在凉山县帮不上什么忙,实际上他是觉得无颜面对灾民,光是远远望去,满地破败就叫他心里的愧疚多上一分,直至心绞痛得喘不上气。来黔州只不过是他自私,想让自己心里好受些罢。

终是浑浑噩噩度日,死不成活不了,半死不活地浪费光阴。

“我一个死人又能做些什么,那两个家伙或许已经躲到了天涯海角再也找不到了,我又能去哪里伸冤,倒不如让他们一直恨着,好过没处发泄…”这才感受到寒冷,许光峡颤抖着。

“那你就抓到天涯海角呀!你都说了自己已是个死人了,那还有什么好顾及的,等把身体养好了,自是有你沉冤昭雪的一日!”怎得连这些道理也捋不清楚,明明长她几岁,还需她来宽慰。

若不是人儿还病着,她这会儿都想直接锤他一顿,好把他脑子里灌进去的水全都倒出来。

窗外,雏鸟叽叽喳喳地乱叫,枝条上最后一片黄叶也被风吹落,光秃秃的,没什么好看的。但等来年,嫩芽冒出,乞食的雏鸟也会振翅高飞…

这人还是木木的,但多少恢复了些活人的气息,她将那碗洒了不多的白粥硬塞到他手里,恶狠狠道:“吃吧吃吧,反正不管怎么说你这条命是我的,寻死的念头最好有都不要有。”

感受到掌心传来的热度,许光峡怔愣抬头,刚好瞥到了她关门留下的衣角,那一抹鹅黄色直直撞入他的心里。

他自小孤苦,少时寄住在舅舅家里受尽了白眼,习惯了将心事都藏在心里,也就养成了孤僻话少的性子。

原以为这样的生活会在为官后好些,却不想,先是舅舅一家怨他不知感恩,没给表弟安排个一官半职,后有凉山县的百姓也怨他是个“贪官”。

脑子里思绪万千,怎么都离不了自责,就在他自己都放弃自己的时候,这才发觉原来这世上竟然有人不求回报地为他忧心。

日光自竹窗的缝隙照耀进被褥上,与那抹鹅黄那么相像。许光峡半坐在那儿,突然有了活下去的动力,瞧了眼浮着一层米油白粥,一勺接一勺地下肚。

门外,赵意欢其实并未走远,半蹲着躲在门框下,打眼瞧过他确实是喝下了粥,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她以为他是想通了,却不知晓,自此以后她就被某人放到了心尖尖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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