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邦调查局认为,此次袭击是近半个世纪以来规模最大、伤亡最多的事件。”
“我们认为这是一次有组织、有预谋的集体袭击......同时,我们对在此次袭击中牺牲的士兵,报以最诚挚的敬意”
“据让·托德上校披露,我们正尽全力追踪博士的下落,我们在此征询各位相关人士,提供有价值的信息......”
......
电视投影的画面闪个不停,兰多活动了一下缠满绷带的手,略微调整了一下卧姿。
他在这家医院已经躺了大半个月。
袭击发生后,他是被搜救队从野地里背回来的,再次醒过来,已经是在病床上了。
通过光影投屏上循环播放的新闻,兰多这才知道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联邦这次几乎经历了近百年来的惨败,在之前的情报中,异兽都是不具有智慧的低等生命体,然而,这次异兽的行动推翻了这一结论。他们仿佛受到了某种系统的控制,井然有序地分成三波依次向虫族最大的三个基地进攻,除了兰多所在的基地,“方塔”、“绿洲”甚至遭受了更惨重的打击。
最可怕的是,它们甚至学会了运用战术,先假装疲势撤退,又趁着夜间忽然全体进攻。
只是有一点很奇怪,在三个基地逐一被攻破后,异兽却在某一瞬间全部停止了进攻,随后全部退回到了母星,这让军部在庆幸之余也百思不得其解。
而兰多所在的运输车小队,除了那个只见过一面的上校和几个护送兵牺牲了,其他人竟都完好无恙,只是他们所有人都表示,在听到一阵白噪音后就失去了意识,随后不知怎地从一片废墟中醒来,异兽就撤退了。
耐德中校由于这次地军功晋升为了上校,他并没有遵守诺言,兰多现在依然还是毫无官职的“工作人员”,但这并不是他最关心的事。
他最为关注的,是光屏上播报的,“博士”的失踪。
作为虫族世界里屈指可数的,拥有工作的雄虫,“博士”的成就甚至凌驾在了绝大多数军雌之上。他成功研制了对付异兽的试剂,与那些只知道吃喝玩乐又高高在上的雄虫不同,他是帝国的瑰宝。
但这些对兰多来说并不重要,他仰慕“博士”的理由和其他雌虫不太一样,仅仅是因为博士帮过他。
或许用“帮”不太合适,博士甚至可以说是救了他,是他把兰多从黑市的地下角斗场里救了出来,也是他为自己介绍了军部后勤员的工作。
最重要的是,博士甚至愿意定期提供自己信息素的提取剂给兰多使用,使他不用为了信息素安抚而被迫成为贵族雄虫的雌奴,遭受折磨虐待。毕竟低等级雌虫唯一的“优点”,就是耐玩,即便是被鞭打的鲜血淋漓,也能很快恢复。
而他竟然在这场袭击中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
头部传来一阵钝痛,兰多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他感到一阵茫然,可每当他努力回想当时在那个罐子里看到了什么,脑子里就像有一千根丝线缠绕一样。
更糟的是,他似乎还忘记了一些之前发生的事,就像他完全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多出来了一个“弟弟”。
“哥哥!”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兰多茫然地抬头,一个莫约13、4岁的少年一脸担忧地向他走了过来,“不是跟你说了好好躺着吗,你再这样坐起来看电视,我就让护士姐姐把光屏关了。”
“对不起。”下意识地躺了下去,兰多有些心虚地回到。
几天前,他醒来时,第一眼就看到了趴在病床边的少年,由于他忘记了太多事,少年便主动介绍起了自己。
“我是艾希礼,是你的弟弟,你失忆之前,一直都是我们两相依为命。”
少年矢车菊一样的蓝眼紧紧盯着他,浅金色的发丝在阳光下微微闪光。
起初他十分怀疑,他并不记得自己有什么珍贵的雄虫弟弟,而少年那引人注目的外貌更证实了他的等级一定不低,将来分化或许会一跃成为什么高级雄虫也说不准。
但每当兰多一提这件事,就会被艾希礼受伤的表情弄的充满负罪感,久而久之,他也就不敢再提了。
他笃定这个“弟弟”不会骗他,不为别的,一个未成年雄虫去骗一个低级雌虫,即便是最拙劣的垃圾小说也不会这么写。
思及此,兰多悄悄地看了一眼艾希礼的颈后——没有任何虫纹,那儿干净地像一块刚被初雪覆盖的□□。
“哥哥在看什么。”艾希礼偏了偏头,有些疑惑地看了看他。
“没...没什么。”像是被烫到一样,兰多迅速收回目光。
似乎是看出兰多的疑惑太过明显,艾希礼提到,他们俩并没有血缘关系,之所以成为兄弟,是因为兰多在一次任务中救了他。
这也完美地解释了他们在外貌上的差别。
“就...因为这个吗?”兰多还是很费解。
“是啊,哥哥忘记了?你救过我的命,我说过报答你,就一定会做到。”艾希礼说这话时神色认真,他也确实是这样做的,兰多在医院卧床这几天,都是他送饭陪床,即便是亲弟弟恐怕也就能只能做到这个份上了,惹得隔壁床位的军雌羡慕不已,暗暗思酌兰多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这会子正是艾希礼给他送饭的时候,看着弟弟纤细的手把保温饭盒打开,端出一盘盘卖相和营养俱佳的饭菜,兰多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艾希礼不仅是未成年,还是雄虫啊。
在帝国,即便是等级低下的雄虫也是能够得到很大优待,除去标配的雌侍雌奴不说,每日锦衣玉食,总能活的体面。不会有雄虫自己亲力亲为做饭,更不会有雄虫给雌虫做饭的,毕竟大家普遍认为,雌虫只要定时服用营养剂就行。
在这之前,兰多也都是服用营养剂的,这么多年都这样过去了,最近却在艾希礼短短几天的投喂下开始嫌弃起了营养剂的味道,何谓由奢入俭难。
思及此,一股身为哥哥的责任感在兰多心中缓缓升起。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单身汉,无牵无挂,唯一有所追求的,就只是能为博士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就好。
但现在他有了家人,虽然艾希礼懂事的让人心疼,但未成年雄虫终究无法独立生存,无论如何他也要好好养家糊口,尽量让弟弟过上好日子。
“谢谢...你。”兰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到艾希礼仍站在一边,他连忙往旁边让了让,让艾希礼能坐在他的床上。
“哥哥今天好点了吗?”他每天都这么问。
床铺微微下陷,艾希礼抬手轻轻碰了碰他的额头,他的手有些冰凉。
“好多了”,兰多不适应地挪了挪屁股,被一个小他那么多岁的少年照顾,再给他多长时间也很难适应。
“真的吗?”艾希礼露出一个思考的表情,下一瞬,他那张极具冲击性的脸就凑了上来。
他们的额头相抵。兰多甚至能够感受到对面的人浅浅的呼吸声。
太.....太近了吧.....
“是好多了”,金发少年施施然地退了回去,“终于不烧了。”
“啊哈哈哈哈,我就说吧。”兰多干笑了两声,他有些不自在地撇过头去,有些刻意地紧盯着床单发呆。
“......”
两人就这样慢慢吞吞地消磨时间,直到下午,护士进来跟兰多说,他终于可以出院了。
艾希礼帮他办理了出院手续,又帮他收拾床铺和物品,简直贤惠的像个小媳妇。
能到外面呼吸新鲜空气自然是件好事,兰多用仅存的一只还能动的胳膊伸了个懒腰,但直到走到了医院门口,他也没有发现黏在他们身后的一道视线。
......
“打听到了吗,真是兰多那家伙?”一个声音问。
“不会错的,只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竟然去了军部。”
“哼......那个雄虫真是他弟弟?”
“没查到任何资料,应该也是孤儿,倒是便宜了这小子。”另一个声音不忿道。
“这么漂亮的宝贝不藏着掖着,非要拿出来炫耀,可就别怪我了。”
“明白!我这就派人去盯着。”
一阵猥琐的笑声渐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