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随云就像没有注意那诡异的铃声,示意会议暂停后出门接起电话,欢快又诡异的‘变态’声才终于停了。
“怎么了?”
电话那边响起言诀的声音,易随云脑子里自动出现了言诀跃跃欲试的脸。
“易随云!剧组要道具!”
他眼里的乌云散开些许,露出一点笑意。
“好。”
易随云应下,电话那边静了静。
易随云看了手机一眼,上面的通话时间还在继续。
“言诀?”
言诀慢吞吞道:“你先别回答,我还没说完。”
易随云不知道他又卖什么药,却也从善如流,等着他说完。
要说的话似乎要做很大心理建设,易随云只能听到言诀清浅的呼吸,透过听筒扫在易随云耳边,甚至还带了一点温热。
助理从外面匆匆而来,见到易随云后要说什么,被易随云抬手打断。
他接过助理手里的资料,靠在墙上悄无声息看了起来。
一页页翻过去,易随云的神情渐冷。
资料翻到最后,言诀也终于做好心理建设。
易随云能清晰听到他吸一口气的声音,吐出一句话。
“好不好嘛~”
沉默的轮到了易随云。
虽说有些生疏,但这个‘嘛’确实带了颤音,声线也捏得很细,带着显而易见的刻意。
幸好只维持这么一句。
下一句,言诀的声音恢复正常,连声追问。
“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头皮麻了一下。”
易随云没回答。
确实有点麻,不仅是头皮,整个耳朵连带半个身子都有些麻,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另一边,剧组里的言诀捏着电话等易随云的回复,甚至有点后悔,打什么电话,这时候应该打视频好好看看易随云的表情才对。
易随云停顿了好半天,言诀都以为是信号不好,他才终于做了评价。
“挺好的,但没必要。”
言诀急了,易随云都不知道这短短一句话他废了多大功夫!怎么能直接把他否定了!
易随云好像知道他的反应,在言诀暴起之前慢悠悠把后面一句补上了。
“你不用改变,做你自己就很好了。”
‘咚。’
言诀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像是一个大石头投进了好大一个山谷,发出空洞的一声回响。
他就是那颗石头,正面临失重的恐惧。
挂电话之前,易随云像是怕下次接电话再听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又叮嘱了一句。
“如果真的想学什么,我会教你,不要去问别人。”
“哦。”
挂了电话,言诀坐在躺椅,手里的手机甩来甩去。
言诀在不说话的时候看着太过乖巧,眼底的那点泪痣又多了一层忧郁。
只是大多时候这种气质维持不了多久,会停止在他抬眼的那一刻。
眼神太过鲜活,做不了太过温吞的人。
阮瑀作为馊主意的发起人,见他这副好接近的模样,跃跃欲试地凑了过来。
“怎么样,有用吗?”
言诀这才回神,那双眼看过来,水墨画变成了彩色电影,一下有了生机。
“不知道。”
“怎么会是不知道?”
有用就是有用,没用就是没用,哪里来的中间值。
言诀眨了眨眼,有些茫然不解。
“他说我做我自己就好了。”
阮瑀嘶了一声。
他上下打量言诀,欲言又止。
言诀最讨厌别人这副模样,叫他有话直说。
阮瑀就真的说了。
他沉着再三,揣测道:“这话的意思是不是,做你自己就能让他喜欢?”
言诀自己是做编剧的,对于文字的掌控和敏感当然比阮瑀要强一点。
他把这话拆碎了揉,品了又品,点头肯定又摇头否定。
“是,但也还有别的说法。”
也可能是学也没用,不如做自己。
阮瑀噎了一下,叫言诀不要妄自菲薄,得了言诀一个匪夷所思的眼神。
什么叫妄自菲薄?他这是根据现实情况做出的合理推断。
毕竟他这二十三年全都在做自己,也没见易随云有鸡动现象。
言诀转而问道:“这个办法你用过没有。”
阮瑀诚实回答。
“用了。”
“结果呢?”
“易总把我扔出去了。”
言诀点点头,指了指拍摄场地。
“你信不信我现在也把你扔出去。”
阮瑀灰溜溜走了。
一个臭皮匠离开,另一个诸葛亮补上。
沈知域打老远就看到这两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出于礼貌一直没过来,眼看位置空缺,他才踱步过来。
“遇到什么事了?”
“和你外人没关系。”
言诀最擅长用别人的话堵回去,果不其然,沈知域差点被噎出个嗝儿来。
这睚眦必报的模样也不知道易随云是怎么养出来的。
“算我错了,跟我说说吧。”
“行吧。”
言诀大发慈悲,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又和他讲了一遍,沈知域听后若有所思。
“不如我们来分析一下我为什么会对你感兴趣吧。”
言诀惊讶了。
“你对我感兴趣?”
沈知域闭了闭嘴,生怕一开口就说出什么不能挽回的言论。
他此时是真的佩服易随云了,论涵养论脾气,他甘拜下风。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发挥你自己的优势。”
这倒是个人话。
“请讲。”
言诀的思维向来简单,他想要,他得到,至于优势,还真的没分析过。
易随云就是他最大的优势。
沈知域对上他堪称清澈的眸子,喉咙动了动,移开了视线。
“你身上有股未被驯化的野性,越是强大的人越会喜欢。”
就这。
言诀失望了。
“我当然知道,还用你说。”
沈知域一点都不信,他要是知道就不会做出这种画蛇添足的事情了。
果然,言诀的下半句溜出来了。
“毕竟谁都知道我是条家养野狗。”
沈知域沉默片刻。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他还想细说,可午休时间结束,只能先行作罢。
言诀慢悠悠踱到监视器后面,眼里看着画面,心里天马行空。
野嘛,他会。
易随云脖子上的牙印还没消下去呢,下回咬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