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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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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的好心情散了个精光,崔竹生一路上都思忖着宁琅的话,元浩和巴哈尔带着沈松闲聊,宽慰她别太放在心上。

“魁首和优等,还是有很大差距的吧?”沈松从酒楼出来后就有点紧张,“咱们是怎么排名的?甲班和乙班一起吗?”

“不不,甲班的人单独排名,乙班和丙班一起。”巴哈尔解释道,“你不必有太大压力,不出意外的话,你只要能考过柳云初,就会是魁首了。”

“但她是公主……”沈松皱眉,而且自小就是长在长安的,和她这个半道出家的可不一样。

“公主去不去考试还不一定呢。”元浩说,“她忙得很。”

沈松看了眼走在前面的崔竹生,抿着嘴点点头。

四人各回各家,沈松心里有事,闷闷不乐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父亲今天也喝酒去了,母亲好像已经不愿再管此事,早早歇了。

沈柏值夜班,这会儿正准备出门,恰好撞上某个心事重重的丫头。

“你这是怎么了?”沈柏走上前,“难得啊,你也有发愁的时候。”

“哥哥……”沈松见了他,嘟囔着把心事说了,末了补充道:“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考到魁首。”

“哎呀,我还当什么事儿呢。”沈柏拍了拍沈松的脑袋,“我们从未见你这么用功过,不管你考出什么名次,我们都会很高兴的,拿不拿第一,没那么重要。”

“可是……”沈松想了想,换了个委婉的说法,“很多人都期待我拿一个好名次。”

“那你自己想拿第一吗?如果你自己不想,那就不要管别人,别人说什么不重要,你自己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沈柏说,“我读书的时候,也天天担心自己会给爹爹丢脸来着。”

“你成绩那么好,怎么会给爹爹丢脸?”沈松奇怪道,从小到大,她可没少被教训着要向哥哥学习。

“一开始是为了不给爹爹丢脸才用功读书的。那会儿父亲刚调到边关,书屋里的小屁孩儿都喊着我是将军的儿子,天天被叫沈小将军,沈小将军考倒数第一,那多不好意思啊。”沈柏笑着回忆,“后来我自己慢慢喜欢上读书了,才抛开这些包袱。”

“我不喜欢读书。”沈松整张脸都皱起来了,“不过……现在也没那么不喜欢了。”

“是呀,只要你自己发现了读书的魅力,你自然会考得好的。”沈柏看了眼天色,“我得走了,你早点休息啊。”

沈松和沈柏告别,在院子里转了几圈,还是走到了书房。

万一她考到第一名了呢!

……

清然居内,崔竹生和元浩借着月色坐在一起,元浩喝酒,崔竹生喝茶。

“夫子那边我已经打好招呼了,这次无论沈松考成什么样,她都会是魁首。”崔竹生说,“没什么可担心的。”

“柳云初那边怎么办?”元浩皱眉,“她要是闹起来,你我可摁不住。”

“她不会这么在意这次考试。”崔竹生继续道,“但沈松不一样,若她要出世,一定要一鸣惊人,不能雷声大雨点小。”

“要是被沈松知道了……”元浩劝道,“往常的崔竹生哪里看得上这样下作的手段,你这样做,又怎么对得起沈松这些日子的埋头苦读?”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崔竹生坚决道,眼神里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狠戾。

元浩愣住,转头看向一旁的老友,试药的事,再加这次徇私的事,他觉得崔竹生像一只受伤的野兽,脑子里时刻绷着一根弦,警惕地提防着所有事。

“我不是不相信她能考到第一名。”崔竹生喝了口茶,说,“只是这件事容不得半点闪失。定北疆的大将军前不久解决了长安的匪患,后脚方入白路书院的千金便拿了魁首,再加上沈家与崔家已结成干亲,这般其他的世家才会忌惮沈家几分,沈将军在朝堂上也能轻松些,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

“那然后呢,你打算怎么做?”元浩质问,“年底大考过,你就要离开白路书院了,我最多留到明年夏初,再然后呢?”

“我会向六皇子自荐,做他的幕僚。”崔竹生搁下茶杯,平静地抬眼看向元浩。

“你不要命了?”元浩惊呼,“你想借他的手和徐寿斗?!”

“是。”崔竹生承认,他从袖子里摸出沈松送的哨子拿手中摩挲着,说:“在遇见沈松之前,我一度想寻死。我恨,我心有不甘,凭什么他轻飘飘一句话就改变了我的命运?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道士,靠着鬼神之说把虞国搞得乌烟瘴气!”

“徐寿固然该除,可何需你以身犯险?你背靠崔家,谋个一官半职,把他手上的礼部,工部夺了便是!”元浩不解道。

“崔家上下几百口人,半数男丁入朝为官,号称天下第一大族,崔家族谱,绢书三十尺,前后出过三位皇后,六位宰相,两位太傅,整个江州,见方百里,皆由我崔氏庇护。”崔竹生脸上露出一个自嘲的笑,“若我不是崔家人就好了。”

“你!”元浩一下就听懂了崔竹生在说什么,“万万不可!”

“放心吧。”崔竹生叹了口气,“这天下,还是让别人管得好。”

他会借虞慎的手,将这偌大帝国的脓疮一一剔去。他会确保沈松无风无浪地登上该属于她的位置。

至于他自己最终会如何,不重要。

……

“本次考试禁止交头接耳,考试开始后禁止离开考场,考试时间为一个时辰,现在开始分发试卷。”

沈松拿到试卷,题目是就《大学》最有名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论谈一谈自己的见解。

她深吸一口气,提笔蘸墨,西院的风仿佛吹到了眼前,崔竹生的声音犹在耳畔——

“何以修身,何以齐家,何以治国,何以平天下,其实答案都是一样的。”

“人虽无完人,但人会以仁义道德为标准约束自己,若人不对自身加以约束,那人和兽并无差别。幼儿不知善恶,所以我们要引导教育他,以致家齐;每个人对仁义道德的接受程度不同,他的德行也会不同,故而唯有明君贤相方能治国;然中原大地,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不遇圣贤,天下难平,”

“但胡国和虞国的仁义道德标准并不相同,又该如何?”沈松问。

“因为标准不在纸上,在田间地头老百姓的心里。”崔竹生说,“如《礼记》所言那般,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才是真正的标准。”

沈松挥毫洒墨,足足写了八页纸。

至此,年底大考终于结束。

压在沈松心头的一块大石落地,她便第一时间约了巴哈尔逛街。两人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好不快活。

“我要拿不下了。”巴哈尔停住脚步,“我把这些东西放回家,然后我们去酒楼吃饭?”

“可以,拿着怪麻烦的,我的东西也先放你那,到时候叫人去书院接我。”沈松左手右手也都拿满了,但时间还早,白路书院的地理位置得天独厚,多走这几步也无妨。

考完就开始放冬假,大家都回家了,现下白路书院里静悄悄的,只有几个洒扫的伙计。巴哈尔身份特殊,故而和夫子、院正住在一个院子里。

“马上过年,你也和院正一起过吗?”沈松问。

“对呀,院正会带我回他家。”巴哈尔说,“你别看院正那老古板的样子,在家里可怕夫人了,院正的儿子也很讨人喜欢,今年才三岁。”

“夫子们不会都在这儿吧?”沈松跟着巴哈尔走到门口,犹豫不前,伸着脖子往院子里张望,“我害怕。”

“不知道欸,夫子们还得审完卷子才会走呢,那你还进去吗?”巴哈尔看了沈松一眼,“你咋这么怂了?”

“我还是不进去了……”沈松后退一步,“我不想这么快就知道我的成绩!”

巴哈尔也没勉强,点点头,将沈松的东西也带了进去。

沈松望了望四周,没什么地方可以歇脚,唯有路边的樟树还算粗壮,便索性爬上去,一阵窸窸窣窣后,倒是舒舒服服地躺在了枝丫上。

“这次的事情拜托夫子您了。”树下传来熟悉的声音,沈松望去,竟然是崔竹生,正准备爬下去打招呼,只听他继续道:“这次考试对沈松来说非比寻常,烦请您照拂她些。”

“这都好说,好说。”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夫子此刻那叫一个如沐春风,“只不过明年万万不可这样了,甲班的卷子都是要呈进宫里的,老夫就算有心,也是无力啊。”

“学生明白。”崔竹生深深一拜,“多谢夫子帮衬。”

“何需言谢?竹生,你这就客气了。”夫子讲崔竹生扶起,“好了,我也不多留你,天色渐晚,更深露重的,你快回家去。”

“那学生就先走了。”崔竹生又是一拜,这才转身离开。

夫子也没久留,目送他走后便又折回院中。

沈松还保持着准备下树的姿势,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巴哈尔刚巧从院子里出来,看见她,喊道:“你愣在那干嘛呢!”

“啊,哦,我这就下来。”沈松从树上跳下来,脑海中一直回荡着崔竹生与夫子的对话。

她在想,是不是她这些时日的努力,全都是个笑话。

既然如此,为何又要每日午间勤勤恳恳地教她读书呢?

她其实没那么在乎这次考试,是因为不想让他失望才这么拼命的。

可事到如今,她做的又有什么意义?

“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巴哈尔用手肘碰了沈松一下,“不会是崔竹生对你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吧?刚刚我可是看见他从夫子的房间里出来哦。”

“你觉得他能跟我说什么?”沈松讷讷地问。

“嗯……他其实心悦你已久?”巴哈尔逗趣道。

“呵。”沈松冷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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