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名为喜欢的痛你们不懂

——自己，到底在不满什么呢？

挥洒着汗水，眼睛急切地盯着某个自己一直在意的人看，黄濑觉得脑袋里的思绪都快纠结成线团了。

——是因为和小黑子站到了对立面上么？

应该有吧。

篮球从自己的手中被人背后断了球，还未等自己反应过来，球便被站在篮筐前的火神捞走，黄濑眯细了的双眼又一次因为吃惊而张大。

真是失策啊，因为太熟悉小黑子的气息因此没有防备什么的……

砰，砰，砰。

啊啊，这么响，是篮球跳动的声音么？

“……小黑子，到底是为什么，你能和这个火神配合得那么好？你们根本没有相处多久不是么？”

转过身去，和黑子那双永远都是认真着的双眼对视，黄濑迟疑着，慢慢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默契这种事情，是没有理由的吧。”

想了想，黑子这样回答道，转身去和队友接应，却没有注意到黄濑眼底慢慢泛上的阴影。

————默契？

黄濑突然地很想笑出来。

————那么为什么，你和我之间，就不能有这样的默契呢？

————明明，在过去一起奋战的赛场上，我随时随地都在等着啊，等着接你传过来的球。

心底沉淀已久的，混杂着悲哀的情绪在比赛局势转变时爆发了。

黄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其实他根本不是有意的，但是事实就是那样，他没有注意到自己最最喜欢的人站在他身边，手就那样推了过去————

黄濑从长凳子上起来，深吸一口气，就算蓝瞳鸢让黑子消除了他的‘发病’之痛，记忆里深深刻下的黑子倒下的身影依旧让他的心口隐隐作痛。

“原来……那砰砰的声音是我的心跳，不是篮球啊。”自言自语着，黄濑灌了一口水，准备上场。

比赛在两方王牌的坚持下，继续进行————不过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就算是你，小黑子——”黄濑走上前去，眼里是许久未燃起过的坚定意志，“——我也不会输。”

“……我们也不会输的，黄濑君。”不顾丽子阻拦，坚持上场的黑子微微勾起嘴角，他的身后站着一脸不爽的火神。

黄濑微微皱眉，眼睛在火神的脸上一扫而过，随后眉头舒展。

————原来如此，难怪啊，小黑子选择了他。

“其实……看到这样的黄濑君，我很开心。”突然地，黑子对着黄濑抬起了头，这样说道。

“诶……诶？”

“黄濑君的眼里，终于又燃起了意志。”

是的，不是什么傲意，也不是什么求胜心，而是对自己的篮球必胜的意志，不是针对比赛，而是针对篮球。

看着黑子难得的笑容，黄濑耳边一遍一遍地回响着刚才黑子说的话，突然地就了悟了。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了，为何黑子一定要打败他们，打败所有奇迹的世代。

※

“真子，你果然来了，果然真子你就是那传说中的傲娇啊。”趁着大家都注意赛况的时候悄悄走到体育馆旁边的隐秘位置，蓝瞳鸢不出意外地看到了穿着黑色秀德制服的两人，以及他们身后极其显眼的……板车。

“又见面了，高尾君，真子真是承蒙您照顾了。”蓝瞳鸢对着高尾鞠了个躬，“我这个傲娇的神棍青梅竹马以后请您继续关照他了。”

“额……”看着身边绿间阴沉的脸色，高尾尴尬地笑着，摆手，“小真也有关照我的你不用……”

“高尾别理他。”绿间推了推眼镜，扑克脸依旧那样板着，“阿鸢，我没想到你居然到了高中还没改掉穿女装的习惯。”

“穿了十几年了，不继续穿不习惯。”蓝瞳鸢轻笑一声，“你不是也没变，占卜又在看，手指也绑着绷带。话说回来真子，你果然是来关心赛况的啊~”

十几年？！

高尾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哪边赢我都不会高兴，所以只是听说了这件事来看看而已。”望向体育馆的方向，绿间的脸依旧是那么严肃，“谁赢了？”

“你说呢？”玩着自己的发梢，蓝瞳鸢微笑，“当然是哲酱啊。有哲酱在的队伍，怎么会输给凉子呢？”

“……嘛，会用那种猴子一样的灌篮作为回敬，黄濑也就是那样了。”绿间嘴里漠不关心地道，脸上眉头却松开了一些，不过下一秒又皱紧，“不过……到底是什么情况？”

“还能什么情况？”蓝瞳鸢转了个身，“哲酱赢了，凉子输了，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绿间提高了声音，“你是打算和我说，黑子头上那明晃晃的绷带是装饰么？”

“作为惩处，我已经给凉子的背后来了一枪。”蓝瞳鸢面不改色，“去见见凉子如何？”

“……也好，去打个招呼。”绿间犹豫了一会，答应了，“带路。”

※

水哗啦啦地放着，黄濑掬起一把水，泼到自己的头上，又让水的冰凉冲下双眼的肿热，这才抬起头。

“没想到你居然会输掉。”

“真子你撒谎，明明刚才还和我说什么凉子也就这样了……”

“阿鸢你闭嘴。”

“……”

默默地将毛巾甩在脸上，黄濑面无表情地打了个招呼，“小绿间，小蓝瞳，你们俩一起来看望我么？”

“虽然早就知道今天你的运气是最差的，但是也没有想到真的是这样的结果。”

“是的，我来探望刚刚被哲酱打败了的你，凉子。”

……

面对着面前的一个扑克脸，一个眯眯眼，黄濑顿觉有此朋友人生悲惨如雪。

“我从阿鸢的录像里看到你的表现……”绿间缓缓地道，“被黑子从背后断球，这并不是你应该……”

“等等！！！”黄濑敏.感地从绿间的话里面得出了个恐怖的结论，转头对着蓝瞳鸢瞪眼，牙齿打颤：“小蓝瞳你录下来了？！”

“是的，”不知从哪里掏出自己的手机，晃了晃，蓝瞳鸢微微笑着，用语依旧标准，说出的话却一句一句如同锤子般砸到了黄濑的心上，“作为凉子努力的回报，我当然要好好地将比赛过程录下来啦……当然，更主要的原因是，这是哲酱的第一场对外比赛，意义深重，且征兄长对此也非常感兴趣呢。”

黑色长发的‘少女’一边说，一边可爱地歪头，全然不顾黄濑那一副末日来临般的面孔。

绿间哼了一声，“你的星座不愧是今日运气最差的星座……赤司可不是什么好脾气。”

对人随意挑衅，比赛输了，把黑子弄伤了……黄濑，你想怎么死？

咳嗽一声，他继续道，“不要打断我……被黑子从背后断球，黄濑，看来毕业以后你懈怠了不少。”

“不是懈怠的缘故喔。”摇摇手指，蓝瞳鸢笑得特别开心，作为青梅竹马，绿间从那笑容中觉察到了什么，不由得凝视着黄濑，似乎是想看出些什么来。

“恩……小蓝瞳说的也没错吧。”挠了挠自己的脑袋，黄濑放柔了表情，温和的声音中带着一点无奈，“确实不是因为单纯的懈怠与疏忽才被小黑子断球的。”

“什么意思？”绿间直接地问道。

“什么意思啊……”黄濑有点苦恼地想了想，随后说道，“简单来说就是，我根本无法对小黑子提起应有的警惕之心……唔，不如说，小黑子接近我的时候，身体的本能根本无法像平常那样引起警惕，反而会扰乱我的节奏。”

绿间：……你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蓝瞳鸢：呵呵。

“小绿间大概是不会懂的吧……”黄濑了然地笑笑，“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

几秒后才意识到黄濑话里所表达的东西，绿间猛地睁大了眼，惊愕如同上涨的潮水，慢慢浮上他的眼眸之中，随后掀起了轩然大波，“你是说……”他皱起眉头，决然地断定，“赤司会杀了你。”

绿间之后又看了蓝瞳鸢一眼————阿鸢居然在这里笑得很开心？

……真是个异常状况啊。

“啊啊，我知道。”黄濑捂住脸，无力地扯起一个微笑，抬起头来看着两人，笑容比哭还难看，“可是就是没办法啊。”

喜欢这种事情，是没有办法的。

如果你喜欢上一个人，平时随时随刻想念着他，望着天空想起他湛蓝的眼眸，打着篮球想起他奔跑的身影，工作穿着某件时装时想起他曾经说过这件衣服很不错，去M记下意识地点他喜欢的香草奶昔，打开手机就忍不住往里面存给他的邮件……到最后想念他已成为习惯，天空已成为手机桌面，篮球因为没了他越来越无聊，工作因为他说努力也越来越出色，包里M记的积分卡已经有了十几张，手机里未发出的邮件已经堆积如山。

这样的喜欢委实太幸福也太痛苦，特别是在与喜欢的那个人分离之后，你发现你已经染上了名为喜欢的毒，再也无法戒掉，且为之变得无比疯狂。

这么被自己喜欢的他接近了自己的身后，自己怎么可能会提起平时应有的警惕？！

黄濑想，如果不是比赛要有个胜负，被最喜欢的小黑子贴近了自己的背后，他宁愿被断一辈子的球。

“你早早地看出来了？”绿间面无表情地问蓝瞳鸢，后者嘴角微微一勾，意思非常明显。

“你不怕他告白吗？你不是一直自命黑子的守护者？”绿间略微带有嘲讽，酸涩地说道。

“打个赌，”蓝瞳鸢打了个响指，“凉子呢，还不敢告白。”

“他时时刻刻都在告白。”仔细想了想黄濑的所作所为，绿间有种了悟的感觉，随即啧了一声。

————不知为何，他的心里倒有些烦躁了起来。

“凉子，”拍了拍对着天空黯然神伤的黄濑，蓝瞳鸢一字一字地问，“敢在这里和我坦白，敢去和哲酱告白吗？”

黄濑微微一愣神，随后失神地垂下了头，嘴角一抹笑就像是咖啡的香气，微苦，略酸，却带着可以体会到的香甜。

“……我啊，还不敢和小黑子告白呢。”

黄濑对着蓝瞳鸢笑得非常无助，“虽然非常感谢你今天那一枪……但是很抱歉，我还是无法现在就对小黑子做出告白。”

蓝瞳鸢的笑容幅度更大了。

“别谢我。”他的眼眸微张，里面闪着了然的光，“因为我对此喜闻乐见。”